第10章 “这衣服我的,他说不算。”
作品:《以她之梦》 第十章:“这衣服我的,他说不算。”
简葭忙摆手,说那怎么好意思耽误人家时间,店老板笑说,我孙子除了偶尔到游泳馆教人游泳,整日在外头不知忙些啥,也不挣钱,耽误就耽误了。
简葭原本还想问,那您孙子今年多大了。这时操作间里传来的闹铃声,店老板眼睛一亮,“芝麻糕好啦”。
不说还好,一说,简葭立时闻到一阵香气,不似西式面包房那种牛奶黄油的甜腻气味,而是一种源自五谷杂粮的天然气味,光是闻着就让人平静。
随着芝麻糕出炉,香气慢慢弥漫整间铺子,简葭觉得好闻,狠狠地嗅了几下,像清晨林中刚睡醒的松鼠。
“喏,有点烫,不过刚出炉的口感和放凉了不一样,你先尝一块,我再给你打包一盒带走。”
店老板将一块用防油纸包着的芝麻糕递到简葭手中,再次转身进了操作间。
简葭把芝麻糕放在嘴边吹,差不多吹凉了,试着咬下一口,糕质绵密松软,不甜不腻。她咀嚼着,再次抬眼看墙上“有福糕点”四个字,想起店老板说他已经干了近三十年,觉得奇怪,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家店。
就在简葭吃得正香的时候,门帘被撩起,视线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待看清正是无袖皮革男时,咀嚼的动作顿时停住。
无袖皮革男也很惊讶,站在门槛处与店中的少女四目相望,她正穿着他小时候的衣服,皱着一双清秀的眉,艰难地吞咽口中之物,不但没咽下去,还猛烈地咳嗽起来,显然是被他吓得噎到了。
“哎呀,噎着了吗,阳仔快,给妹妹倒杯水。”店老板端着一整铁板芝麻糕出来,看见无袖皮革男,即刻吩咐道,而后将芝麻糕放进玻璃柜台的第一层。
听到“阳仔”和“妹妹”,简葭咳得更加猛烈。
因为她意识到,这个混混头目,恐怕就是店老板口中的乖孙子。
店老板笑呵呵地介绍,“这就是我的孙子,夏晨阳。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夏晨阳此刻已经倒好一杯水,递到了简葭面前。
简葭不敢看他,尴尬接过去,就着杯中水吞咽完,才勉强回答:“我叫简葭,蒹葭苍苍的葭。”
店老板赞,“呀,真好听。”
夏晨阳就站在那儿,注视着椅子上的女孩,眼睛里全是看戏的戏谑。
店老板看了看孙子,嫌弃道,“你怎么也浑身**的,快进去换身衣服,这会儿不下了,你换好,送这位妹妹回家。”
夏晨阳好奇地问,“爷爷你认识她?”
“刚才新认识哒。”店老板皱着眉解释,“哎,作孽的,你不知道,小姑娘被一群小混混纠缠,还追到咱们店里来了,我一看那些人就不正经,街溜子,还不是看葭葭长得漂亮,就动歪脑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么快就叫人家葭葭了,爷爷真是自来熟。夏晨阳这么想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简葭,他笑着回应,“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得送。我倒要看看,是谁动歪脑筋。”
说完,转身进里屋换衣服去。
简葭坐在那儿,想死的心都有。
店老板此刻已经打包好了送她的那盒芝麻糕,简葭把手中剩下的半块放进去,一手拎着芝麻糕,一手拎着自己的湿衣服。
等她的“保镖”。
夏晨阳出来了,他换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和一条灰色运动裤,竟很神奇地,全然不见了刚才那副街溜子气质,仿若从来都是阳光运动大男孩。
简葭想,可能是因为他没有纹身,也没有耳钉的缘故。
夏晨阳双手插兜,冲简葭扬了扬眉,“走吧,送你回家。”
简葭跟店老板说再见,顺手从柜台上拿了一张卡片。卡片上有店老板的电话号码。可以成为她的杀手锏。
出了“有福”,她闷头往前走,走到公交站牌下才停下,转头看夏晨阳。
“你放心,你们做的那些事儿,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你爷爷。你可以让我自己回家,就当不认识我吗?”
“是吗?”夏晨阳勾勾嘴角,“你拿我爷爷名片,我还以为你打算要挟我呢。”
这小孩目测和魏彭差不多大,脑子灵得很。简葭拿名片,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他敢把她怎么样,她就跟店老板告发:您孙子一边欺负人,一边收保护费,是混混中的混混,□□。
不过她三思后,还是决定假惺惺地冲对方笑,“那怎么会,我从不管闲事的。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公交车来了,简葭上车,夏晨阳也跟着。
“诶?你别上来呀。”
“我很听话的,爷爷让我送你回家,我就得亲眼看你进家门。”
夏晨阳跟着简葭刷卡,又跟着简葭往松散的地方挤。挤到窗边,简葭扶着低处的扶手,面对窗户站,夏晨阳扶着高处的扶手,也面对窗户。
天光已退,窗边的玻璃上反射出二人的脸。
简葭抬头瞥他,“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你们的事儿,我就当没看见,你也就当我没看见。”
“成。”夏晨阳答应得爽利,继而又问,“那天晚上,给钱帮你的那男的是你什么人?”
“哪天?”
“......”
“哦,肇事主,前一天那人不小心撞了我。”
“哦。”
这答案夏晨阳倒是没想过,有点满意,又有点担心。
刚才他们兄弟在车棚底下分钱,被另一侧躲雨的人目睹,他看到是那晚仗义“护姐”的女高中生,顿时玩心大发,想吓唬她,看看她到底有多勇,吓唬到什么程度她会哭。
没想到一群废物,把人追丢了,后来爷爷打电话,着急忙慌喊他回去,也不说什么事儿,他紧张坏了,还以为爷爷不舒服。
到店里就看见此女,穿着他的衣服,吃着爷爷刚出炉的芝麻糕,一副不要太享受的样子。夏晨阳心里哪能服气,哪能就这么放她走,爷爷让他护送她,他肯定得护送。
就像现在,他伸长胳膊抓着车顶的扶手,整个身子将她和其他乘客隔绝,不知道的,绝对以为他是护花使者。
夏晨阳低头,下巴正好挨着简葭的头顶,她把头发散下来了,有风从窗户缝吹进来,她的头发飘到夏晨阳下巴上,他轻轻吹掉,闻到一股茉莉味儿的洗发水香气。他又想起那日过后的第二晚,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巡游,累了靠在摩托车上喝汽水,目睹了一场姐妹大战。
准确说,是她姐单方面怼她,她一反前一天伶牙俐齿英勇无敌的状态,像个受气包,委屈巴巴的。
可太有意思了。
这些日子,夏晨阳想起跟简葭有关的任何画面,都觉得新鲜有趣,一有趣,时间就过得快,就像此刻,简葭推他,说到站了。
他跟着她跳下公交车,一路跟到她家楼下。
很破旧的居民楼,一看就知道面积不大,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
简葭在进单元门之前,郑重地跟夏晨阳表达了“感谢”,再次承诺,她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会说。
夏晨阳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完全没有被对方捏住把柄的忌惮。
他眼神在她身上上下一扫,“衣服怎么还我?”
简葭瞪大眼,“爷爷说是要扔的,不用还的。”
夏晨阳笑,“这衣服我的,他说不算。”
“那我回家洗洗,回头送到店里去。”
“成。”夏晨阳依旧双手插兜,装酷,转身走了。
小屁孩儿,拉帮结派,自以为古惑仔,简直中二。
简葭腹诽,转身上楼。
进家门的时候,破天荒看到俞桂莲和简镇江同时在家。简葭的记忆中,这两个人同时在家,不是米线店消防整改,就是简澎又被叫家长了。
今天是后者。
简葭努力回忆,想起来了。简澎初二开学第一个月月考,成绩全班倒数第二,倒数第一因为生病第一个月没上课。
俞桂莲与简镇江坐在沙发上,简澎站在对面,看样子是刚结束一轮批斗,两夫妻中场休息,看见女儿回来,一想到两个孩子的差距,火又上来了。
可恨,可气,为什么学习好的是姐姐不是弟弟,要是姐弟俩颠倒一下,哪至于这么令人发愁?
那时候,简葭看不懂父母的这个眼神,只想为二老分忧,上一回的这天,她提出以后用第二节晚自习给简澎补习。当时两夫妻很担心,说这样会不会影响你?简葭叫父母放心,应付那几门课,一节晚自习对她来说已经绰绰有余。
这一回,简葭十分明白简镇江和俞桂莲此刻的心情,当然不会再傻乎乎地给简澎做免费家教。更何况简澎比许筱凡蠢多了,给他讲题对简葭属于精神摧残。
简葭只说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就往自己屋走。
俞桂莲后知后觉发现不对,问:“诶葭葭啊,你身上穿的谁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