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作品:《仅他可见》 高三的教学节奏很快,傅琬每次都会提前预习,将自己不懂的点标注出来,为上课重点听讲的内容做准备。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站在讲台上宣布着事情,“下节课进行一次小测,上课前三分钟,请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高三的考试频率已经和吃饭一样的勤快,三天两头的小测,每周有周测,每月还要安排月考。
学生们都已经做卷子做到麻木,课桌上那一张张叠放的是来自各个地方的模拟题,也摞起了老师口中通向好大学的阶梯。
傅琬听到自己周围有人在小声聊天。
“这怎么天天考试啊,没完没了的,我又该垫底倒一了。”
“怕什么,不是还有傅琬吗?她一个从乡下里来的,知识面学的肯定很窄,能会个啥,百分之百地垫底。”
傅琬抬头看了眼那人,前半段是对的,但后半段可能不见得。
但她也没说什么,起身离开座位,打算出去透透气,为下节课的考试做准备。
刚走出教室,走廊里有人喊住了她。
男生捂着肚子,两个脸颊被晒的通红,表情十分痛苦,“傅琬,快上课了,你能帮我去楼下的拿一下咱班的练习册吗?老师说下节课必须发放到每个同学手中,可我肚子疼,得赶紧去上厕所。”
站在眼前的人,皮肤黝黑,鼻头很大,身形偏壮。
这个男生傅琬很少在课堂上见到,听人说他是体育生,将来是要考体校的,文化课的分数要求没有很高,所以每节课都要去操场跑步锻炼。
傅琬见他模样着急,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真是太感谢了。”说完男生捂着肚子跑走了。
除了教室所处的这栋教学楼外,学校很多地方傅琬都没去过。
一连着两周没上过体育课,她甚至都不知道站在拥有绿草地的操场上是什么感觉。
之前的学校也有很大的操场,校长甚至斥巨资铺了塑胶跑道,但操场的正中心,是光秃秃的一片。
遇到风大些的天气,飞起的黄土都有些眯眼睛。
她转悠了一会儿,终于在教学楼的背面找到了那间办公室,她先是敲了敲门。
里面霎时间响起急促猛烈的敲击声,“谁在外面!放我出去!”
连续的敲击声,让傅琬的心脏骤紧,她后退了几步,恍然发现门被一根铁棒从外面锁上。
这里不是办公室吗?为什么会关着一个人?
很快里面传出了恳求,“求求你,把门打开,我是3班的蒋连晖。”
傅琬的大脑宕机几秒钟,接着试着用力拆下门上的铁棒。
她双手紧握着,上面的铁锈刺痛着掌心,好在后面拿了下来。
“好了,我打开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将站在门外的傅琬直接撞倒在地上。
上课铃声打断了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她立马站起往楼上的教室跑去。
“报告。”
老师双臂环在胸前,打量着迟到的两人,“我下课的时候怎么说的,提前五分钟回到座位,提前五分钟回到座位,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还有上节课蒋连晖你跑儿哪儿去了,还学会旷课了。”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句,“两人偷偷约会去了吧。”
傅琬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发现是那个求自己帮忙拿练习册的体育生在喊。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练习册,那里也不是什么办公室,他做着一切都是为了让两人出糗。
班级很快躁动起来,各种各样的话灌入耳中,挡也挡不住。
“娘娘腔和农村妹。”
“这才几天,两人就谈了?”
“真物以类聚。”
......
在那一刻,傅琬的耳朵像是穿进一根针,周围的世界瞬间静音。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贴上标签,要被人这样嘲笑对待。
老师用力拍了几下讲台,“好了,都上课了,瞎聊什么呢!你们两个赶紧回座位,要考试了。”
在走回座位的时候,傅琬有点想哭,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难过地用手半遮着脸,直到前面的人将试卷传递到了她的桌上。
这是傅琬转学来的第一次考试,她深吸一口气,大致预览着卷子上的题目,紧张到太阳穴嗡嗡直响。
老师走下讲台,语气严厉地说道:“我们还是老规矩,倒数的五个人,值日一周。”
黑色的碳素笔在卷子上圈圈画画,她握笔的手微微颤抖。
教室里安静地只能听见写字的沙沙声,以及翻动卷子的声音。
有时候人倒霉起来,连喝水都塞牙缝,傅琬的黑笔在关键时刻断水,于是她打开文具盒,想着换一支。
打开后发现里面的黑笔都已经用完,连可替代的笔芯都没有。
“还有半小时,大家抓紧时间。”
她无奈地试了各种办法,最后笔还是写不出字。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卷子还有大半张的空白。
“能借我一支黑笔吗?”傅琬还是鼓起勇气小声询问了旁边的同桌。
两个人做同桌快两周,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过。
很快,桌面上滚过来支笔。
看到那支笔,仿佛在沙漠中看到了湖泊,傅琬急忙拿起继续写题。
时间虽然有些赶,但好在够卷子全部写完。
考试结束,也到了放学的时间,傅琬将黑色碳素笔放置到旁边的桌上,“谢谢你的笔。”
从不搭话的同桌这时居然开口和她说话。
“那个,你认识常谙?”
傅琬摇了摇头,“我们就见过几面。”
两人不熟到他甚至连傅琬的名字都不知道。
课间,她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连同蒋连晖一起。
下课的办公室里总是会有几个学生,不是在找老师讲解题目,就是犯事儿要进行批评教育。
傅琬属于后者。
她从小听话,一直都是乖学生的身份,没想到自己也会因为犯错误被叫到办公室里训话。
傅琬也不敢抬头,胳膊垂在身体两侧,双手搓着校服下摆,做着迎接“酷刑”的准备。
班主任个子不高,但气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蒋连晖,听说你逃课了?”
蒋连晖连连摇头,“没有,我是被人锁到了杂物间。”
傅琬立马接道:“我可以为他作证。”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可能是对被戏耍的愤怒,又或者是她本就是一个为打抱不平的性格。
班主任坐到椅子上,端起桌上的玻璃水杯,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着,“谁锁的?”
傅琬不认识,说不上来名字。
而旁边的蒋连晖不假思索回答道:“还是毛文龙他们那些人。”
还是?傅琬听到后内心挂起大大的问号。
再看女人并没有感到震惊,脸上都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更加笃定那个答案。
这不是第一次。
“好了,知道了,你们两个回班上自习吧。”
傅琬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迟疑了几秒钟,才转身往外走。
就这么结束了?
那个体育生为什么没有受到相应的处罚?
蒋连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今天真的谢谢你救我,我还不小心把你撞倒了。”
傅琬并不在意那些,“你经常被他们锁到那里吗?”
蒋连晖说话轻轻柔柔的,头发偏长,能把眉眼遮的七七七八八,傅琬第一次见他时,还在想这人为什么要把眼睛挡起来。
“也不是,有时候他们会把我堵在厕所,然后......其实也没什么。”他说到后面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会儿,频繁地咬着自己的指甲。
傅琬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全都告诉老师呢?”
“之前说过,最后也就是叫家长来教育,起不到任何作用。”
“班里没有一个人帮你吗?”
“有,但帮我的人也不能天天围在我身边,不是吗。”
人善被人欺。
弱者被排挤,好像是铁性的定律。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里面的人都在安静地低头学习。
“傅琬,我欠你一个人情,等有机会还你。”说完,蒋连晖先她一步走进了教室。
回到座位上的傅琬,想起来自己本来要在课间去小卖铺买支黑笔的,结果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她翻开下节课的课本,打算先看一遍要学习的内容,等下了自习再去买笔,结果计划泡汤。
看着看着书上的字,一根黑色碳素笔出现在她的面前,“我不是很喜欢这支笔,你要吗?”
傅琬有点儿懵,“送我?”
同桌手中的笔上下晃了晃,“嗯,也当是你放蒋连晖出来的答谢。”
傅琬动作缓慢地接过,刚要说谢谢,旁边的人再一次戴上了耳机,没有再要说话的意思。
暮城的人都很奇怪,好的很好,坏的很坏。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傅琬,卫生区需要定时进行卫生保持,一会儿下课你和我去看看有没有垃圾。”
暮城附中的校长是台大毕业的,非常喜欢杜鹃花,不巧的是,傅琬来的时候错过了花期。
“这里杜鹃花开的时候可漂亮了。”一起的女生开始和傅琬搭话。
傅琬拿着扫帚站在一片绿油油前,“全都是杜鹃吗?”
女生指了指远处,“对,从这头到那边全部都是,而且之前咱们学校还上过暮城的最美景色。”
他们班级负责的区域只有几片落叶,傅琬弯腰捡起扔进垃圾桶中。
“班上有些人说话不好听,你不要那么在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
转头看去,是女生笑盈盈的脸,散发着昂扬明媚的生命力。
“嗯,我会的。”
前天放学,傅琬发现她一个人躲在公园的角落偷偷哭,女孩留着可爱的短发,双手捂着脸,书包上挂着只彩色的恐龙。
傅琬是通过那个独特挂件认出她的。
不知缘由,两人并排坐着,直到女孩发觉有人坐到了自己旁边。
“明年我们一起看杜鹃花开吧。”
这句话打断了傅琬的回想,她笑着轻轻嗯了一声。
“何圆,你们班这卫生保持的很不错啊。”
何圆利落地将校服拉上拉链,“那是,我值日的时候,可从没扣过分。”
说话的男生手拿着本子,胳膊上带着红色袖章,上面写着检查员,而他的身后站着常谙。
两人视线交汇,常谙眉眼弯弯,朝她招了招手,“真巧,又见面了”。
傅琬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她承认自己有点沦陷。
每当他看向自己,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放起烟花。
傅琬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还没等反应过来,何圆拉起她转身就走,“我们要回去上课了,你们慢慢检查吧。”
拿本子的男生有点着急,“唉?怎么刚说两句话就走啊。”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后,傅琬回头望了眼常谙,他正在四处转悠检查卫生,宽松的校服衬得他格外清瘦挺拔。
再回过头,视线扫过身旁少女,通红的脖颈让人很难不注意,傅琬吃惊地用手捂住嘴,眨巴着眼睛,小声说倒:“圆圆,你脸红了。”
何圆立马用头发去遮挡自己地脸,“有吗?没有。”
傅琬试探性地询问道:“你,喜欢常谙?”
“啊?我不喜欢常谙。”何圆立即否决。
傅琬心领神会,“那你就是喜欢......”
“喜欢学习。”何圆突如其来的大声截断,吓了傅琬一跳。
暗恋一个人原来这么明显吗?
傅琬想。
那她足够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