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穷得清清白白

作品:《此人剑道恐在我之上

    黎蘅是个穿越者。


    在二十岁那年,黎蘅脑部长了个肿瘤,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


    但她内心很平静,甚至还请老师和朋友最后吃了顿火锅。


    也好。


    她细细盘点过这短暂的人生,也没什么遗憾了,她早已在另一片战场上燃烧至巅峰。


    黎蘅,问鼎全球古剑术冠军,从她十七岁参赛那一年起,蝉联三届。


    然后她死了,又活了。


    重生成修仙界一个没爹没娘,靠乞讨为生的小孤女。黎蘅醒来的那天,小孤女大约已经死了许久,黎蘅钻了火,把肉里的蛆虫烧出来。


    之后,她一路颠沛流离,于雪夜将冻毙时,被路过的凌霄剑尊公峙岳所救,顺手捡回了太上剑宗。


    那年,她十二岁,变异雷灵根,且天生剑骨,惊动全宗门。


    公峙岳亲自将黎蘅收入门下,宗门上下都说凌霄剑尊捡到宝了。用公峙岳的话来说,黎蘅天生就是为了剑之一道而生的。


    黎蘅对此适应良好,每天都是日复一日的练剑,和前世没什么两样,特别是剑术还是她的人生热爱。


    如今,她十四岁,初入金丹。


    仅仅两年就结丹,不仅是天才,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特别是黎蘅尚年幼,众人已经被她光明的前途亮得睡不着了。


    黎蘅带着烛殷雪踏入客房院大厅,在来这前,他们身上的水已经被黎蘅用法术烘干了。


    二楼走廊上,一个抱着手,靠在栏杆上的少年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黑眼圈重得吓人。


    坐在一楼靠窗处的少年撇撇嘴,看到黎蘅,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哟,太上剑宗的大剑仙回来了?今儿是斩了妖还是除了魔,怎么一身水鬼气?”


    此人正是揽月宗的翘楚,和黎蘅万分不对付的,筑基期器修,戚元洛。


    黎蘅瞥了他一眼,甩了甩花枝上的水珠:“替某个睡到日上三竿的懒人,去城南买了新出炉的梅花糕。”


    戚元洛眼睛一亮,又强行板脸,好像浑然不在意似的:“糕呢?”


    黎蘅慢悠悠从储物袋里掏出油纸包,在他眼前一晃:”扔河里喂水鬼了。”


    戚元洛瞪眼:“黎蘅。”


    黎蘅挑眉,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好的十颗上品灵石。”


    一包普通的梅花糕,黎蘅要上十颗上品灵石,怎么不是狮子大开口呢!贪,太贪了。


    戚元洛一脸肉痛,掏出一个粉色小荷包甩向黎蘅,黎蘅抬手接过,把油纸包抛给戚元洛。


    黎蘅心满意足地把荷包装进储物袋,末了,她摇头点评戚元洛:“懒惰至极。”


    戚元洛翻了个白眼,不甘示弱:“财迷!穷鬼!”


    黎蘅不置可否。


    穷怎么了,她穷得清清白白,穷得光明正大,穷得天经地义。


    而事实上也正是,太上剑宗放在整个修仙界也是十分贫穷的存在。


    相传剑修个个面黄肌瘦,逢人就啃。


    而剑修爱剑如命,把剑当成自己老婆养,在保养剑方面毫不吝惜,大把大把地投入时间金钱,自己却喝西北风,穷得叮当响,顿顿吃土。


    但每一个剑修都甘之如饴。


    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戚元洛拆开油纸包,视线扫过黎蘅肩后的身影,歪嘴一笑,露出单侧的虎牙:“大剑仙,最近很乱,来的宗门世家多,你该不会是把哪个世家大族的孩子给人撬出来了吧?”


    他又煞有其事地严肃道:“先说好,要是你有大麻烦被人追着打,麻烦请通知我一声,我一定要放最贵的烟花庆祝。”


    “在我有麻烦之前,我会先把你打成烟花。”黎蘅笑得很温暖,戚元洛后背一凉,下意识挺直脊背。


    黎蘅懒得理戚元洛,这人就嘴贱还爱找存在感,特别是半年前她一招把戚元洛打趴下后,这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来了。


    她把烛殷雪安顿在座位上休息,然后对着戚元洛,忧郁地捧着脸深沉说道:“他在雨中迷路,我就好心带他来这了。没办法,本大剑仙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心还这么善良,真是便宜这个世界了。”


    戚元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像是听到什么耸人听闻的话,差点被梅花糕噎住,“黎蘅,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自恋?”


    在他眼里,黎蘅就是个打人毫不手软的恶魔,跟善良这个词八竿子打不着。


    戚元洛的眼神在黎蘅和烛殷雪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少年那副我见犹怜的漂亮脸蛋上,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不是菩萨心肠,是见色起意。”


    黎蘅嘴角抽了抽,抬手一道剑气甩过去:“好啊,让你见识下本剑仙的菩萨心肠!”


    然后是一阵鸡飞狗跳,黎蘅在后面追,戚元洛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烛殷雪像个不会说话的泥娃娃,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看着乖巧可怜极了,目光一直紧紧地追随着黎蘅。


    此时,一位儒修少年走进来,黎蘅和戚元洛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哥俩似的勾肩搭背,冲着儒修少年笑。


    在别人的地盘,自然是不能闹事的。


    儒修少年是文宫院一代至圣先师青玄先生的弟子,名叫袁满。他朝着黎蘅和戚元洛点了点头,然后通知所有修士在大厅集合。


    袁满的视线刚一移开,两人就如触电般推开彼此,向后弹开,眼神里明晃晃地写满了对对方的嫌弃。


    黎蘅一屁股在烛殷雪旁边坐下。


    漂亮少年呼吸顿时有些微滞。


    他捏着手指,一言不发。


    客房院大厅内,原本零散坐着的人,在房间休息的人,此刻都已聚齐。


    袁满站在中央,环视一圈,看着堂内这些气质各异的修士,一字一句,声音带着一丝沉重:


    “诸位,城内又有人失踪了。”


    城内最近大量修士和凡人失踪,文宫院力量微薄,若无法尽快找到原因,日子一天天拖过去,事情会更加棘手,所以文宫院才找了外援。


    各宗门自然应允,这是个让年轻一辈历练一番的好机会。


    这其实也是各宗门的暗暗较劲,想打探下其他宗门的实力。毕竟再过半年便是三年一次的宗门大比——九霄会武,又是宗门排位刷新之时。


    气氛并不轻松。


    沉默中,一道低沉的女声自角落响起。


    “既然情况更加严重,便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身着玄衣的高挑少女不知何时已站起身。


    她生得一副好皮相,通身气派,不像是修炼来的,倒像是与生俱来的风骨。唇角轻扬,眼眸也随之弯起。


    黎蘅知道她,镜湖院的阵法师宫凌曦,黎蘅对她的印象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眯眯眼。


    “我建议,分组行动。”


    宫凌曦不紧不慢地说道:“依据各自所长,两人或三人一组,分区域探查。擅长追踪术的,可去最后失踪地点。阵法师去城周关键节点查探。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儒修,则去走访失踪者亲友,探听细节。如此,效率更高,也能避免打草惊蛇。”


    她话音落下,堂内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低声议论,这提议确实是最稳妥高效的办法。


    “宫道友所言在理。”一位年长些的修士率先点头。


    “就这么办吧。”有大方的符修掏出数十张子母感应符分发给众人,“早点揪出那藏头露尾的东西,也好早点回来喝酒。”


    子母感应符类似于对讲机,方便众人联系。


    很快,众人便依据自身所长,迅速分好了小组。


    “走吧,”袁满目光扫过堂外并不算明亮的天色,“诸位,务必小心。”


    众人不再多言,各自整理好随身法器兵刃,三五成群地离开。


    此时大厅内只剩下剑修黎蘅,器修戚元洛,阵法师宫凌曦,烛殷雪,还有那个困成熊猫眼在打盹的少年,万法仙门的法修荆依白。


    宫凌曦笑道:“看来,我们便是一队了。”


    黎蘅很高兴地和她握手。


    戚元洛对宫凌曦不喜,觉得她像笑面虎,看着她笑总感觉凉飕飕的。


    同样戚元洛对黎蘅也不喜,对他们要组队的结果一万个不情愿,但也没办法,此时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戚元洛对烛殷雪也不喜,觉得他来路不明,对荆依白也不喜,觉得他没精气神的样子不像是个修士,倒像个邪修。


    总之,他哪个也不喜欢。


    但他也不想当独狼。


    毕竟话本子里都说,落单的人是噶得最快的那一个。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戚元洛到底心里素质不行,哭丧着脸,哇哇哇吐了一地,其他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大量的血泼洒在石板路上,几块破碎的衣物散落在地,凌乱的血手印拖拽了数尺,上面沾着疑似组织的粘稠物,却唯独不见尸体。


    “在这里。”


    宫凌曦蹲下身,指尖虚悬在血迹之上,随即便感到一股阴寒的死气顺着她的指尖缠绕向上:“不是寻常妖物,是尸煞之气。”


    众人面色凝重。


    “是修士的储物袋。”黎蘅视线看向角落一个沾满泥污的布袋。


    “我不行了吧。”戚元洛捂着自己幼小的心灵,面色发白,在此之前他从未见到过这种红白画面,“宗门只说来这里协助调查,也没说会死人啊。”


    荆依白慢吞吞地抬起头,抱着手,闻言轻嗤了声:“你是哪来的小白花,在残酷的修仙界,死亡才是常态。”


    戚元洛突然被鄙视,十分不爽,他从脚到头打量了一遍荆依白,叉腰冷笑:“就你懂,你很强吗,有本事把黎蘅打趴下。”


    正在看烛殷雪发呆然后被提起的黎蘅:“?”


    黎蘅抽出花枝,状似无意地挥来挥去:“我的手好痒啊,好想砍点什么元元的东西缓解一下。”


    嗯,比如说戚元洛。


    戚元洛身子一僵,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了正蹲着托腮发呆的烛殷雪,他一下子蹿到烛殷雪旁边蹲下,开始同款托腮,假装什么都没什么。


    他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又怂又爱叫。


    荆依白浑身都笼罩着一层倦意,像一株生长在阴影里的植物,苍白,荏弱,带着些许易碎感。


    连抬手拂开眼前碎发的动作,都像是被放慢了数倍,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优雅。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朝着黎蘅走来,眼里闪过一丝战意:“我知道你,太上剑宗黎蘅,听说你很强,我早就想和你一决高下了。”


    黎蘅看着他走过来,歪头疑惑:“一个剑修和一个法修有什么一决高下的,赛道都不一样。”


    荆依白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