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明朝风景待君描》 刚到皇城,脚还没踏进侯府,楚临恨便被传召进宫。
楚临恨对寒林耸了耸肩:“一到这儿就成大忙人了啊,你去找一下秋草,那丫头一个人被留在皇城近半年,估计气得不轻了。”
夏林瘪着嘴要随太监到他主子,连忙追上去:“等等!主上,你……我还是先与你一块进宫吧!”
楚临恨侧过头,挑眉:“怎么?不想见到秋草?要让她知晓你回城竟没第一时间去找她,那可真要哄不好咯。”
寒林卡了壳,最后还是妥协了:“是。”
……
宫内的路线依旧熟悉,楚临恨径直走入清音殿——元浣帝此时正端坐在主位龙椅上,他手中捏着一封奏折,手指随意敲打着纸面。
这皇帝今年将近半百,眉眼间却依稀窥见几分年轻时的清俊。
楚临恨错开目光,垂手摁着腰间奇穷玉佩,慢慢伏地跪下:“臣叩见陛下。”
元浣帝抬眼瞥过,淡淡一笑:“爱卿平身。”
楚临恨颔首,跪坐到一旁的软垫上。
元浣帝开口:“楚爱卿在平反战上真是又一次让朕开了眼啊,辛苦了。”
楚临恨:“陛下谬赞。”
元浣帝将奏折搁下,对着他温婉地笑了笑,没说话。
楚临恨垂下头悄悄皱了眉,这老皇帝总爱灵机一动,反正将自己叫来总不会是单纯夸赞两句。
直觉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事。
就这么想着,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走了进来。
楚临恨微微抬头,目光便触及到了一抹淡青色。
此人立在殿中心,无言。
楚临恨不免有些好奇,什么人竟然还可以不跪拜请安于君上,他抬了些头,而正巧的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两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几秒后,那人先一步移开了目光。
楚临恨也垂了下眼,在脑海中回忆那张脸。
那人的睫毛似乎很长。
元浣帝无奈似得摇了下头:“你也坐下罢。”
那抹青绿点点头,坐在了楚临恨对面。
楚临恨再次望过去,这次那人没有再看他了,而是平淡地盯着地板,他便打量起那人。
一身淡青色,流露着素雅与清澈,鸦色长发似流水般披在肩后,又由着他低头的动作,自肩颈滑向前面,搭在了胸前。
他的相貌也和衣着一般的清冷淡泊,面上没任何表情,然而在这样的气质中竟也能从中看到一丝青年的稚气,凑出几分倔强的可爱。
不过一般人早被他的表面给冻回去了,谁会细致地去观察。
自己为何要去细致观察他?真是疯了。
元浣帝咳了几声后,再次开口:“朕前些天才反应过来,你们皆是有功之人,却互不相识。今日你们便认识一下吧,这位是已故楚将之子楚情侯,楚炎。那位是净亲王,奚溪。”
楚临恨内心哽了一下,嘻嘻?这什么鬼名字。
由于对面那位奚溪一直如哑巴般无任何反应,楚临恨便也忘了一些该有的礼数,颌首应下后沉默了起来。
清音殿陷入了宁静。
元浣帝:“……”
奚溪似乎看不下去了,张开了尊口,话却不怎么好听:“陛下,臣不善交友,也无需认识别人,不劳陛下费心了。”
这和指着老皇帝的鼻子骂他多管闲事有什么区别。
楚临恨挑起眼尾,轻笑出声,跟着开口:“净王殿下这是什么话啊,陛下也是好心,净王殿下可别伤了陛下的心,况且臣看您容貌甚美,气质不凡,倒是想与殿下做朋友呢。”
净王显然没被人这般光明正大地调戏过,一时怔在原地,半晌才冒出一句:“……以貌识人不可取,并且我也不好看,还请楚情侯莫要胡言了。”
元浣帝接下话:“阿溪怎会不好看呢,阿溪之容堪比窗外红梅般惹人喜。”
楚临恨:“……”
奚溪则皱了眉,默默后移了些,远离这个发癫皇帝。
奚溪:“陛下,臣最近身子抱恙,若无别的闲事了,还请允臣回府休息。”
元浣帝赶紧切入正题:“有的有的,你昨日上奏的折子朕看了,但却并不能理解你的全意,现在楚情侯也在,你细讲听听”
奚溪淡淡开口:“是,陛下……”
……
出了清音殿,便看到了秋草与寒林正在等着他。
楚临恨蹙着眉沉思了一会儿,转头问他们:“我与那净王之前认识吗?”
寒林回复:“主上,你与他应当在这之前是没见过面。”
秋草眼珠子亮了亮:“净王?是小净王吗?我认识呀!”
寒林:“你怎么会认识他?”
秋草嘻嘻笑着:“因为他长得好看呀!我还专门查了他的身世,小净王原名叫奚残酒,后来人皆知他奚溪这个名字是皇上亲赐的。
奚残酒。
楚临恨在心中念了一下,倒是比奚溪不知好了多少。
秋草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主上,您可千万别与小净王有交集!我给你们算过一卦,你俩命里相冲,缘级是小恶,若共事必会历经万难,而且你们两个,一个表字炎,一个表字溪,自古水火不容……”
楚临恨:“……你为何要给我们算卦。”
秋草晃了晃头:“也就练手啦,我刚认识你那会儿还算过你与我的卦缘,本来想着是否有姻缘,结果发现我们的姻缘是巨恶且天打雷劈的,不过结果倒是很适合做朋友。”
楚临恨:“……”
楚临恨看向身后无表情的寒林,笑着问:“那你为何不算算你与寒林之间的缘呢?”
秋草一拍手:“对哦!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说完后她折了几根树枝,摆弄了半天,最后抽出一根,然后她皱了眉:“缘缘巨恶……情缘、姻缘全为负……注定身心双亡……”
寒林猛地将树枝夺去,一挥手把它烧为了灰烬:“……都是假的。”
秋草愣了愣:“可我算卦,一直挺准的……”
楚临恨抬手敲了下她的头,打断:“行了行了,就会研究些邪魔外道。我不能与小净王有交集?可这分明小净王先来招惹了我的。”
寒林听出了些什么,敏感询问:“主上你与净王怎么了?”
“寒林秋草啊,以后你们要增俸禄了。”楚临恨眯着凤目笑了笑,眼底却毫无笑意。
秋草收起嘻笑的样子,望向他:“到底怎么了?”
“先回府。”楚临恨转身上了车,“小净王真是好手段啊。”
楚临恨自己手下养了近两千的燎风卫,侯爷放荡不羁地养法,愣是把侍卫养成了痞子,一个赛一个的狂。
刚开始的几名燎风卫他母亲留给他的,单是这一个“燎”字就能镇住大部分的人,少数弹劾他的奏折也石沉大海。
再加上这楚情侯的性格令人实在难以琢磨,时间长了便没几个人去管着摊子,自找不痛快了。
不过楚临恨倒也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了,只是还未等他去整顿,就有人替他敲了一棒子。
也不知自己五个月东上时,那群狂痞子怎么惹到奚残酒了,让他亲自上奏弹劾自己,内容无非就是自己既有军权,还私养兵队,有些不合规矩、功盖君王。
正巧最近一起贪污案几乎扫空了东西厂中两大半。
于是元浣帝大手一挥,把燎风卫搬到朝廷之下,楚临恨又多了个指挥使的新职,也不知这是升职、还是降职了。
母亲留下的自由兵,转头成了朝堂的狗,楚临恨怎么可能会答应,只是他还未开口,拒绝的话便被一旁的始作俑者小净王堵了个彻底。
“……”
秋草听完后,有些目瞪口呆:“啊……小净王这般……油盐不进吗?”
楚临恨回忆那张脸,冷哼一声:“长得倒是挺凉快的。”
“主上你这什么形容啊?小净王真的很好看呀!完全长在我审美上。”秋草捧着脸雀跃言道。
楚临恨侧头剜了她一眼:“我记得你刚来那会儿可说我是你心中最好看的。”
秋草眨了眨眼:“主上,是人都会变的,况且我们注定有缘无分 呐……而且你长得就很不顾家。”快速说完最后一句后她一下子躲到寒林身后。
楚临恨:“……我需要顾什么家?”
秋草还想开口,寒林为了她的生命安全着想,一把摁住了她:“主上,您先回房休息吧,明天还要赴约四皇子的生辰宴。”
楚临恨闻言微蹙了眉:“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上他的忌日宴。”
寒林手还摁着秋草,一脸麻木地看着自家主子:“主上慎言啊……”
……
是夜,如浓稠的墨,铺天盖地。薄云掠过月梢,星光点点,很快便被吞没。
夜吟楼内的喧哗与楼外的宁静间仿佛隔了道界限。
今日是四皇子周冰悦的生辰宴,自然是隆重,邀请了许多世家子弟。
楚临恨刚踏入楼,周冰悦便迎了过来:“阿炎,几个月没见了,这次东疆一战,阿炎也是立大功了啊,快入座。”
楚临恨一拂袖,避开了他的接触,回道:“四殿下生辰极乐,此乃臣该做的,殿下不必记于心了。”
他今日换下了平日的淡色衣裳,着了件素白的衣袍,素淡的衣裳却愣是让他穿出一丝贵气。
“阿炎哥哥!”一位同秋草差不多年龄的少女蹦跳过来,头上的步摇差点被晃落,“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
楚临恨便默默退后一步:“……钰依公主。”
钰依,她的母亲是西戎王之女,母女两人很早就进了皇城,因西戎王的名号,过得风生水起,钰依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很风流,私下包|养过很多男人,因此后来钰依出生多年,也未能认出自己的父亲是谁。
楚临恨第一次从战场上回来便被钰依看上,她想像曾经的母亲一样,将这个貌美男人占为己有,楚临恨那时的戾气很重,谁也不想搭理。
再后来,在公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纠缠下,两人莫名处成了兄妹。
钰依坐在楚临恨旁,又看向周冰悦:“皇子哥哥,你有没有邀请小净王呀?”
四皇子笑了笑:“当然,阿溪本来不肯来的,还是父皇亲自将他劝来的呢。”
楚临恨听到这个晦气的名字皱住了眉。
钰依突然站起身:“小净王来啦!”
周冰悦也跟着向奚残酒那走去。
奚残酒此时一脸冰霜,似乎想找一处人少的地方。
周冰悦:“小净王别来无恙啊,舍妹想认识一下你,你……”
奚残酒直接熟视无睹地越过了他。
周冰悦:“……”
周冰悦看了眼旁边一脸懵的钰依,扯了下嘴角:“小净王怎得还是这样不将礼数放在眼里,真以为自己有多受宠呢。”
奚残酒停下脚步,淡淡回复:“不比殿下,生辰都会被帝君记错。”
此话一出,周冰悦面上便挂不住了,他看着奚残酒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就握着酒杯向他砸去。
奚残酒感应到了般转过身,撤向一旁同时又抬起袖子,周冰悦在袖中看到了白光。
在奚残酒有了动作时,楚临恨就上前一步把周冰悦拽开,伸手截住了飞来的薄刀片。
楚临恨捏了下手中的薄刀片,慢悠悠道:“净王殿下怎么赴宴还带暗器呢?”
奚残酒偏过头来,又抬手将散在胸前的墨发拢到背后,他看向楚临恨道:“想杀我的人太多了,我也总得自保吧……”
最后一个音还未落实,奚残酒陡然扑上前夺过刀片。
楚临恨立刻攥住他的手腕,眯起凤目,微笑:“可是净王殿下刚刚差点伤了四殿下,我看啊,这刀片还是上缴吧。”
奚残酒抿了抿唇,竟攥紧了右手,刀片在手中割破了他的手掌,暗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下,将楚临恨的白袖染出团红墨,如初冬盛开的红梅般。
楚临恨盯着那抹红,冷了脸色。
他攥着奚残酒的手,狠心向后一折。
奚残酒顿时面色苍白,右手也下意识松开了。
带血的刀片被楚临恨在空中接住,他二指夹着朝奚残酒晃了晃以此挑衅。
下一秒,奚残酒扬起了另一只手,三面刀片一块从袖中飞出,带着风冲向楚临恨。
楚临恨微一侧头躲过了刀片,耳边的一缕发却被割断,缓缓慢慢落到了奚残酒带着血的右手处。奚残酒垂眸瞥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楚情侯捉住了左手手腕,他眉头一皱,右手莫名攥住了那缕发丝。
周冰悦在一旁立马骂道:“奚溪你胆子真是大了啊,意图刺杀本王?!”
奚残酒从楚临恨掌内挣出自己的手腕,闻言面无表情看过去,淡漠答道:“是,所以抓紧让你父皇弄死我。”
说完后他又望向楚临恨,将袖中剩余的两三片薄刀片全递给了他:“侯爷甚是称职,不奉陪了,告辞。”
楚临恨将刀片放手中转了转,带着笑意道:“再见啦小净王,后会有期。”
“无期。”小净王冰冷地留下这话后,走出了楼。
“……”
周冰悦气得脸都发青了,他走到楚临恨旁:“真不知父皇为何要留这人一命,分明是罪臣之子,还要如此目中无人。”
楚临恨低着头研究着刚拿到的刀片,稍短的一缕碎发贴着右颊,他毫不在意地抬手将发挽到耳后。
刀片极薄,月牙状,两边都很锋利,拿在手中极容易伤到自己,也不知此人是如何揣这么多作暗器的。刀的两面刻着“奚”字,是十分工整的瘦金体。
半晌,楚临恨将那把带血的刀片放进袖中,剩下几个塞给了一旁的寒林。
然后抬头眯起狭眸,微笑:“四殿下息怒,不过是个有位无权的亲王罢了,哪能与殿下相比。”
寒林本来正小心翼翼捏着刀片,闻此言手一抖差点把手指削掉。
老天爷啊,侯爷下辈子嘴上能不能带个门啊!
四皇子脸色倒是缓下来了,楚临恨见况便道:“臣突然想到臣还有点事,先走了,请殿下恕罪。”
周冰悦:“……”
寒林:“……”
寒林叹着气跟着主上离开了夜吟楼。爱怎样就怎样吧。
楚情侯前脚刚走,四皇子后脚就变了脸。
周冰悦盯着楚临恨消失的背影,冷嗤一声:“两个逆贼而已,孤倒是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
旁边有人问:“四殿下,为何如此道侯爷啊?”
周冰悦瞥他一眼,抓过一张画得凌乱的纸——刚刚楚临恨同他们讲话时,手中闲得随意写的。
“这写的,你认识吗?”周冰悦指着字问。
“啊……这乱七八糟的什么啊。”
周冰悦笑了笑,将纸扔入火炉烧掉了:“这是越国字,还真以为楚情侯会安安分分于溪国吗,人家始终忘不了越国啊……”
小侯爷有点冤了,其实他写的东西是曾经他阿耶写给阿娘的情诗,他经常看到于是就记住了。
寒林:有了这样的主子,即可收获满世界的仇家。
酒的侍卫:你以为我收获的仇家就很少吗?
奚残酒:不是,我没有。
酒的侍卫:你没有仇家?你就瞎扯淡吧,你就差站皇帝头上了。
奚残酒: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侍卫。
酒的侍卫:……哦。
……
楚临恨:残酒你这样说话情商太低,我来教你高情商得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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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