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绑架

作品:《迎时

    早晨的空气里带着乡村特有的潮湿与泥土香,窗外的鸡叫声清脆而悠长,像一串急促的音符,把沉睡的人们从梦里拽了出来。


    苏时新缓缓睁开眼,视线在昏黄的屋顶上停了两秒,吊扇还在呼呼作响,苏时新懒洋洋地侧过身去看腕表,指针已经指向七点整。


    他揉了揉眼睛,往身侧的两张床望去,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两块规整的豆腐块,床上空空如也,连一丝温度都没留下。


    苏时新伸了个懒腰,脚底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穿上鞋走出房门,穿过走廊,厨房传来“铛铛铛”的锅铲声,像一串急促的鼓点。


    他探头一看,肖时寒正低着头做早餐,动作利落,刀刃在案板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声;裴之然则在灶台前翻炒,油花在锅里“滋啦”作响,香气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把他的胃口勾了出来。


    念念蹲在他们脚边,双手捧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的菜,嘴角似乎都挂着口水。


    “奶奶呢?”苏时新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问。


    念念的声音软乎乎的,像刚出炉的糯米团:“奶奶去街上买东西了,要中午才会回来。是我说我饿了,两个哥哥才给我做饭的。”


    苏时新俯下身,摸了摸念念的脑袋,细软的发丝从指缝间滑过,带着阳光的温度:“那念念一定要好好尝尝他们的手艺哦。”


    很快,香喷喷的早餐端上了桌,金黄的煎蛋、冒着热气的稀饭。念念端着小碗,小嘴一鼓一鼓地吃着,像一只满足的小猫。


    根据学校发的研学安排表,八点钟他们要到村里最大的鱼塘参加捉鱼比赛。肖时寒蹲下身子,认真地叮嘱念念:“在家乖乖待着,不要乱跑,等奶奶回来。”念念乖乖点头,手里还攥着半个馒头。


    三人沿着乡间小路走向鱼塘,路边的稻田在晨风里轻轻摆动,稻穗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细小的光。


    鱼塘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热闹得像集市。学校领导拿着喇叭,站在队伍前,声音透过扩音器显得格外洪亮:“今天是我们到乡村研学的第一天,上午我们会在这个鱼塘中比试!看看哪个班的捕鱼技术更厉害!”


    捉鱼比赛分两组进行,第一组是五班和六班。还没轮到一班,苏时新索性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塘里的水花溅起一朵朵白色的花。肖时寒站在公路上,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悠闲地在人群中游走。


    激烈的比拼开始了,五班的几个男生在水里扑腾得像鸭子,水花溅得满脸都是。苏时新和陈越蹲在岸边,低声嘀咕:“他们这物理怎么学的?谁家捉鱼这么捉啊?”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一阵女孩的哭声划破了喧闹。肖时寒猛地转头,循声望去。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女孩快步走来,怀里的孩子拼命挣扎,小脸涨得通红。男人似乎没料到这边有人,直到走近了才愣了一下。


    裴之然也顺着肖时寒的视线看去,瞳孔骤然收缩:“那女孩是念念!”


    “裴哥哥救我!”念念的声音带着哭腔,被风送进他们的耳朵里。


    “操。”肖时寒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冷意。


    苏时新也注意到了哭声,看见念念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他一只脚踏上公路,但池塘边的土坡有点陡,脚底下打滑,根本借不上力。


    “手。”肖时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手已经伸到苏时新面前。冰凉的空气里,那只手却带着热度。苏时新抓住它,借力一跃,稳稳站到了公路上。来不及感受手心残留的温度,他拔腿就追。


    三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陈越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回头冲老师喊:“老师!报警!有人拐孩子!”


    “给我停下!”苏时新的吼声在空旷的乡道上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凌厉。


    陈越的运动天赋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他像一阵风一样追在人贩子后面。很快,人贩子被逼到一处墙角,退无可退,只能紧紧抱着念念,眼神凶狠地瞪着他们。


    “少多管闲事!”人贩子低吼,声音沙哑,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苏时新他们正准备硬抢,裴之然却忽然开口,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水:“我们已经报警了。还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规定,以出卖为目的,使用暴力、胁迫或者麻醉方法绑架儿童的,构成拐卖儿童罪,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人贩子冷笑:“为了钱,我什么都敢做!”


    “可惜啊,”裴之然的嘴角微微上扬,“你现在没机会了。我们四个里,一个跆拳道黑带,一个民间散打高手,一个……架龄三年你要硬来,我们也不怕。而且,你先动手,我们就是正当防卫。”


    听到“架龄三年”,苏时新有点语塞,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肖时寒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趁着人贩子分神的瞬间,陈越已经悄悄绕到墙角上方。他深吸一口气,从墙头一跃而下,像一只敏捷的猎豹,一把抱过念念。苏时新同时冲上前,一脚踹在人贩子的肚子上,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对方的痛哼。


    人贩子踉跄了一下,立刻伸手去摸旁边的木棍,可还没碰到,就被一只脚踢飞了。他抬头,正好对上肖时寒的笑,那笑意里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冷冽:“不好意思,看着不舒服就踹开了。”


    苏时新跨坐在人贩子背上,双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反剪到背后:“谁有绑的东西?”


    肖时寒脱下衬衫外套,递了过去。苏时新用它在人贩子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又用力拉了拉,确保不会松。为了保险起见,他干脆坐在人贩子身上,像一座小山一样压着。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像一条急促的银线,划破了乡村的宁静。夏媛和几位警察快步跑来,看到他们安然无恙,才长长松了口气:“呼,你们没事吧?你们四个突然让我报警,吓死我了。”


    人贩子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苏时新还不忘在他背上补了一脚,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几人跟着警察去派出所做了笔录。


    回来的路上,陈越一路兴奋地夸裴之然:“多亏了你念法律,我才有时间绕到他后面!”


    裴之然腼腆地笑了笑:“你们才是主力,我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陈越拉着裴之然走在前面,肖时寒牵着念念,小姑娘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步子一蹦一跳。


    “时寒哥哥,”念念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妈妈说,好朋友都会牵手,那为什么你和时新哥哥不牵手啊?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苏时新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一下,耳尖瞬间红了。他悄悄瞥了肖时寒一眼,却见那人正看着他,眼底带着笑意。


    “我们当然是好朋友。”肖时寒笑着对念念说。


    “那你们也牵手。”念念说着,小手分别抓住两人的手,把它们放在一起。


    “那我牵了时新哥哥,怎么牵你呢?”肖时寒故作疑惑地问。


    念念立刻伸出另一只手,指着肖时寒的左手:“念念牵这只!”


    于是,三个人手拉手走在乡间的大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时新的手心渐渐出汗,肖时寒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像是一股暖流,流进了他的心里。


    乡村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稻花香,吹动了他们的衣角,也吹乱了少年的心。那些曾经的隔阂与不满,在这一刻,全都被风吹散,只剩下彼此紧握的手,和脚下延伸向远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