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觉醒后主角向我求婚了》 “轰隆隆——”
倾盆而下的暴雨像银针一般刺破原本平静的夜幕,虞青屿站在落地窗前,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应该是刚刚哭过的原因,他那双漂亮的杏眼有些红肿。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一颗颗晶莹的雨滴滑过他的倒影,将玻璃上的他切割成无数个碎片。
“嗡嗡——”,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险些打断了他刚酝酿起来的情绪。
虞青屿秀气的眉毛一皱,是谁这么不知好歹地打个不停,是来催命的吗?
难道自己的私人信息被泄露了?这么想着,他葱白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接了电话。
似乎是没意料到自己这通电话会被人接通,电话那头的空气都停滞了一刻。
半晌。
“虞大少爷,您终于接电话了啊,您弟弟萧策现在可在我们手里。”电话那头的机械音刺耳得像是生锈的齿轮摩擦不停,“准备五百万,否则嘛,您自己掂量清楚后果……”
周遭喧闹的一切仿佛都在他听到萧策那个名字时按下了静音键。
雨滴依旧自顾自地下着,像是在演一场无人在意的默剧。
随着一阵强烈的耳鸣袭来,虞青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被劈成了无数份。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指尖用力到发白才将将撑住窗框勉强稳住身子。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一道划痕。
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是怎么样在这个窗框上留下的痕迹,那是萧策到他家那年发生的事情。
明明是他的生日,他却成了萧策母慈子孝故事里的丑角。
他记得当时自己如何在窗边翘首以盼等待母亲回家给他庆生,结果他等到的却是母亲带着她的情人和情人的儿子登堂入室。
他的妈妈领着萧策让他叫他哥哥,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撅着嘴,满脸抗拒,然后嘴巴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我家只有姓虞的没有姓萧的。”
虞母那双保养得当的手就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脸袭来。
然后就是眼前一黑,接着就是他的脑袋流了好多血。
当时什么心情?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当时真的好疼,头上的血止不住的流,心里也像是被撕碎了一样疼。
不过比起疼,身体不受掌控的滋味真的太难受了,他好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弄。
“他死就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听见自己冷冰冰地念着这句被自己排练过千百次的台词。
虞青屿:?
嘴巴又不受控制了。
与此同时,不知为什么此刻安静的客厅突然出现一道莫名的念白声:
这句话早已在他心里模拟过无数次,从萧策转学来的第一天起,从母亲把象征家族权力的戒指戴在萧策手指上的那一刻起,这句话早已被他咀嚼烂了。
虞青屿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尤其是外面暴雨不停,几道惊雷闪过,玻璃窗映出他苍白的脸。
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虞青屿后退两步环视客厅一圈。
他家不会是闹鬼吧?不可能!他们家可是大师说的风水宝地。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闷哼声打断了虞青屿跑偏的思绪。
闷闷的声音像是人质被堵着了嘴巴还在奋力挣扎。
虞青屿几乎能想象到萧策此刻的模样,他那头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大概已经凌乱,精致的校服衬衫上会沾满灰尘,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会闪现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此刻的他完全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而他是决定羔羊命运的猎人。
“给你三十秒考虑。”绑匪突然切换成真人声音,应该是一个常抽烟的中年男人,嗓音十分沙哑,说话带着浓重的江湖味,“不然就先寄一根手指给你妈。”
“我说了,我、家、没、这个人……”,拒绝的话语不由自主地从他嘴中吐出,虞青屿想要捂住唇瓣停止这不断倾泻而出的冰冷话语。
但他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控制权一样,越来越多的恶言从他的口中涌出。
虞青屿心跳的快极了,一种莫名地恐惧涌上心头,他、他怎么会说出这么多污言秽语。
不受控制的唇瓣一张一合,咒骂的言语不断涌了出来。
只是话还没说完,一股强烈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劈开他的脑袋,他已经听不见自己后面在说什么了,陌生的记忆如浪潮一般涌入他的大脑。
他只能踉跄着扶住茶几,桌子剧烈晃动,名贵的水晶花瓶毫不犹豫地倒向一寸千金的波斯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只是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炸开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萧策成为了新任虞氏集团总裁;
他的大学入学照被迫变成生前最后的正式照片化为了灵堂上的黑白遗像;
在他葬礼上晕倒的母亲;和照顾他的陈姨掩面哭泣;
而他自己呢,只身躺在肮脏的小巷里连一个全尸都没有,只有不断的鲜血从被割开的颈动脉上汩汩流出……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漂亮的过分的眼睛,只是琥珀色的瞳仁里满是不符合他年龄的狠辣。
这?
是萧策的眼睛,他坐在昏暗的车后座注视着他的遗体,瞳孔里跳动着疯狂的火光。
那双薄唇一张一合,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毒蛇吐信一样让人心生寒意:“哥哥,你以为逃得掉吗?”
……
好奇怪的记忆。
虞青屿捂着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
“虞少爷?”电话里刺耳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虞青屿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胸前的衬衫,因为拽得太紧,胸前的纽扣都崩飞了两颗,露出些许洁白光滑的皮肤。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滑,像某种冷血动物顺着他的脊柱不断向下爬行。
到最后他反而干笑起来,“哈哈哈哈……”
也许是死亡的痛感太真实,也许是萧策的眼神太毒辣。
不行,萧策不能死,他要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脑海里的每一样都刺得他心心脏狂跳,“地址发来。”,虞青屿用尽全身的力气尽量平静的说出这几个字。
他做不到,放任萧策的生命逝去,他做不到,他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他做不到。
极速跳动的心脏,不自觉竖起的汗毛,他几乎可以肯定刚刚那不是幻觉,是他真真切切地死了一回,最后的画面是他未来的结局。
男人爽朗一笑,“哈哈哈,虞少爷的态度变得倒是快啊。西郊废弃化工厂,虞少爷您最好一个人来,别想着耍花招。”
男人的话没有说尽,电话那头只是再次传来一声沉痛的闷哼。
是萧策的声音不错……
远处暴雨下的化工厂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不知何时就会将外来者吞进口中。
虞青屿开着车思绪却默默跑偏了。
抛开一切不谈,萧策这个人实在是太耀眼太完美了,自从他到了虞家之后,一直严严实实的压着虞青屿一头,无论做什么都比虞青屿快一步,考试如此,管理公司亦是如此。
“少爷,这太危险了…您至少得带一个人……我给……”陈姨在电话里焦急的声音被雷声截断。
虞青屿挂断电话反手将手机扔进车里,电话虽然挂了。
但他的定位系统没有有关,等着一个小时后他若是出不来就叫陈姨报警。
他从前备箱里拖出一个黑色皮箱。
箱子里整齐码放的钞票上,放着一把他从未用过的□□92F,黑色的枪身在闪电照耀下泛着冷光。
这是他的成人礼物,也算是父亲给他留的为数不多的遗物。
工厂铁门上的锁链早已锈蚀,但即使是锈迹斑斑的铁锁,虞青屿也用枪托用力砸了三次才断开。
虞青屿皱了皱眉头,黑暗的空气中不时传来铁锈和霉变的气味。
偶尔还泛着某种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实在说不上好闻。
他打开手机照明,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束照出地上蜿蜒的暗红色痕迹。
那不是油漆,也不是颜料。
是新鲜的血迹,弯弯曲曲地流了满地,几乎没有空白的地面。
他踩在上面,似乎还能感受到血液的温热。
这个认知让虞青屿的后颈汗毛倒竖。
但当他看到二楼窗口垂下的领带,那条他今早亲眼看着萧策系上的深蓝色爱马仕春夏限定款。
虞青屿来的路上的所有疑虑在看到它时都被这条柔软的领带打碎。
废弃太久的铁制楼梯已经经不起一个成年男性的踩踏,楼梯“吱呀吱呀”的在虞青屿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虞青屿数着自己的心跳,逐渐平缓,突然一点隐隐约约的谈话声自他的头上传来。
隐匿在黑暗处的虞青屿突然僵住身子仔细听着男人的对话。
三楼铁门外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其中一个声音正是刚刚电话中沙哑的中年男人:
“老板说等他来了就……”
听到这话,虞青屿原本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解开西装扣子,将手枪别在后腰。
皮箱里的钞票被他抽出几叠塞进口袋,其余的原封不动。
他在心里默数三个数,然后猛地踹开铁门“放了他。”,这次的声音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
昏暗的仓库中央,萧策被绑在一张金属椅上。
校服的白衬衫领口撕开一道口子,大大咧咧的展示着他身上的伤痕,几道交纵的伤痕既有今天新添的皮肉外翻新伤又有一些陈年老疤。
他垂着头,前额的黑发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血水浸湿,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听到开门的动静,三个绑匪同时转身,为首的光头男人咧嘴一笑,金牙在灯光下闪了闪:"虞少爷果然重情重义。"
虞青屿将塞满现金的箱子放在地上,他的眼睛始终盯着萧策,试图看出一点做戏的痕迹。
好像?是真的。
可惜眼前这个人瘫坐在地上实在是狼狈不堪。
萧策今早出门前穿戴整齐的洁白衬衫已经满是血污,他的手腕被粗糙的麻绳磨出红痕,脸上没有一点红润的颜色,整张脸白的像一个纸扎人,只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膀显示出他还活着。
“钱在这里。”,虞青屿慢慢举起双手,“可以放人了吧。”
光头踢开皮箱检查,突然狞笑着举起手枪:“这些不够。”
虞青屿蹙眉:“剩下的四百万在我车里,你可以让你手下去拿。”
四百万这么沉,他一个人怎么拿得动,除了是冥钞。
光头拍了拍手,“呵呵,我当然信您带够了钱,毕竟这笔数对您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数目。可是要赎他,五百万不够!”
“一个萧策还值不了五百万了?”,虞青屿讥笑道,他的手缓缓摸向腰间,握住那把此刻唯一的底气。
光头顿了顿,摸了摸自己圆润光滑的脑袋:“一个萧策可不值这么多钱,但是您虞家大少爷亲自来接的萧策可远远不止这五百万吧。”,他突然掉转了枪口的方向。
在枪口对准萧策太阳穴的瞬间,虞青屿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只要他死了……只要他死了……那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都会走向终结……他依旧是妈妈唯一的儿子,是京州最耀眼的大少爷,而不是一个死在无名小巷的尸体。”
脑海里映起这些不同声线但同样烦人的声音,弄得虞青屿头晕脑胀的。
虞青屿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蛊惑人心的话语抛掷脑后。
比起眼前的绑匪,脑海里这道诡异的声音更让他不安。
萧策看着虞青屿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看着绑匪食指扣在扳机上的弧度,看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像只被钉住的蝴蝶。
他突然笑了,与其说是笑更像是微微牵动了嘴周的肌肉,丝毫没有担忧自己性命的意识。
因为大量失血他的身体光是支撑他做这个动作就已经费了不少力气。
“更何况虞家大少爷,您不也在这里吗?两千万而已一点都不多。”,光头笑了笑,一脚把萧策踹到地上。
被绑住的萧策到现在也完全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他垂下头,漂亮的薄唇浅浅勾出一个笑容。
心安理得的跪在地上欣赏起来了自己这个便宜哥哥心理挣扎的过程。
“那你想要多少?”,虞青屿的声音出奇地平稳。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男人的心理暗示,他总觉得萧策被踹的那一下,他也跟着疼了。
“我要的不多,再加这个数就行。”光头比了个2的手势,“买您二位一条生路,这个钱不多吧?毕竟您也不想看见自己家传媒公司登自己的讣告吧。”
虞青屿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自己都感到自己有点像神经病。
他零花钱没这么多啊!
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本能苏醒,闷痛的良心驱赶了他刚刚的邪念,人在绝境总是能逼自己一把。
只不过片刻,最新华语影帝——虞青屿上线了。
他佯装镇定,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掏出支票簿,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
幸好,平时出门必要的时候没少装逼,不然他现在还有点不好办呢。
“两千万,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支票。”,他向前一步,“或者……”,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摇摇欲坠的灯泡已然燃烧完了自己最后的生命。
玻璃裂开发出清脆的响声,“撕拉——”,只有灯芯闪着微弱的火花。
虞青屿话音未落,本就照明不良的仓库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虞青屿几乎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扑向了萧策,他这个讨人嫌的弟弟,从不叫他省心。
随着一阵尘土飞扬,他的耳畔响起了光头愤怒的咒骂和另外两个人的惊呼。
几声枪响,地上已经零落了几个弹壳,而他身下的萧策的呼吸声轻的几乎听不见。
他心底兀然一惊,不会真死了吧!
直到触及萧策有力的脉搏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别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安慰道,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萧策,还是安慰自己。
虞青屿用从家抄上的水果刀利索的割断绳索,他紧紧按住萧策手臂上流血的伤口,不知道是他俩谁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黑暗中萧策微弱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听见那个光头啐了一口,骂道:“真他么倒霉,抓活的!”
随后虞青屿后脖颈一阵闷痛传来,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完蛋了!
不知过了多久。
虞青屿意识回笼的那一刻,鼻尖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随之就是已经恢复的供电系统,刺眼的灯光袭来叫虞青屿眯起了眼睛。
他环视周围一圈,那三个绑匪不知去了哪里不见他们的身影。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太好了,没被绑住。
虞青屿试图起身,但是纹丝未动。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压了一个重物,赫然是失血过多的萧策昏迷死死压在他身上。
这回不会真死了吧?虞青屿欲哭无泪,他不要和尸体共处一室啊。
而且怎么和妈妈交代?而且他死了,他是不是也快了啊?
他颤巍巍地伸手感受了一下萧策那微弱的鼻息。
还活着。
虞青屿试着拍了拍萧策的脸,小声呼唤:“醒醒、别睡了。”
萧策没有回应,只是苍白着脸静静躺在地上。
虞青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扛起萧策,刚想起身离开就听见接连几声重物倒地的闷响从门口传来。
三个绑匪已经倒地昏迷,只剩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电闸旁,手里把玩着电击棒。
“修远哥?!你怎么在这?”,虞青屿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季修远,这个人不是已经出国十年了吗?
“来不及解释了,你俩先走,我已经报警了。”,季修远利索的把地上的几个匪徒捆在一起。
“那你一个人可以吗?”,虞青屿不放心道。
闻言,萧策突然猛地咳嗽起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虞青屿下意识地接住他,他的掌心触及到一片湿热——萧策后腰的白衬衫已经被血浸透。
“你这也受伤了?!”声音里的惊慌让虞青屿自己都吓了一跳。
萧策虚弱地摇头,苍白起皮的嘴唇动了动,依旧嘴硬道:“没事……”
虞青屿毫不犹豫地扯下自己那价值不菲的领带草草的包扎了一下那不断渗血的伤口。
“坚持住!”,他半扶半抱地撑着萧策往外走,没看见怀中人嘴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突如其来的暴雨到现在仍未停歇,虞青屿好不容易将萧策塞进副驾驶时,萧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萧策的手指冷的不像话,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手抖得吓人,但力道却依旧大得惊人。
“为什么…来救我?”,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虞青屿没有回答他的话,“闭嘴。”,他侧身扯过安全带给萧策扣好,“你是嫌自己血流得不够多吗?”
明明是责备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却颤抖的不行。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巨大的引擎声撕破了雨幕,显眼的红色超跑飞一般地冲了出去,只留两道猩红的尾灯。
后视镜里季修远的身影逐渐变小,他一直站在化工厂门口,目送着二人离开。
身后警笛的鸣笛声已经远远传来,只是季修远一个人低着头在废弃工厂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青屿没有看见的是,当跑车疾驰出百米后,一直虚弱地靠在副驾驶上的萧策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各种情绪不停翻滚着,漂亮的眼睛最后微微弯成一道月牙。
考虑半刻后。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覆上虞青屿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背。
“原来是哥哥的手在抖啊。”,他讲这句话的时候讲的极轻,轻的像一片羽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