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欣慰

作品:《安月焚

    箫谙走后,苏月让跪着的田雪进屋。


    田雪不听,直挺挺在门口跪着,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王妃,都是田雪不好,没有保护好您。”田雪哭得伤心,用袖口擦着眼泪,“您为什么要把我推开,您知不知道,要是巴掌真的落在您身上,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苏月蹲下身,看着田雪可怜的小样子,伸出手笨拙地摸了摸头。


    田雪强烈的感情,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国家感受到少有的温暖,她不知道怎么回馈她这份情感,只能学着其他人的方式,慢慢安抚她。


    正因她知道被人欺辱是何滋味,尊严被按在的地上的感觉,简直比死亡还让人难受,所以,她不想田雪有这样的经历。


    她应该是乐观的、开朗的。


    苏月笑着,“今日若没有你,我怕是不能安然回到这里,所以,不要自责。”


    “你做得很好,田雪。”


    田雪瞪大着眼睛,房间内的烛光落在苏月身上,让她一愣。


    王妃笑着,桃花眼弯如月牙,眸子中倒映火光,又温暖又明亮。


    原来,清冷的仙子也会如此温暖。


    还是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远处,晚风将树叶吹落,树下的影子动了动。


    箫谙弹开肩上的落叶,悄悄关注着苏月的情况,在见到女孩的笑容时,他唇角自觉勾起一丝弧度。


    但又转念一想,苏月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情绪来了,还会给自己甩脸色,就是没对他笑过。


    箫大王爷莫名心烦,翘起地嘴角落下。


    “为什么呢?难道是性别的原因吗?”


    一旁的华风听到箫谙的自言自语,认真地说道:“王爷不必自卑,身为男人不是你的错。”


    听,好没脑子。


    箫谙被气得太阳穴直突突,当场给了华风一个肘击,“华风,不会说话,就闭嘴。”


    “另外,把华阳叫回来。”


    *


    晚上,田雪将晚膳收走,这房内,便只剩苏月一人。


    月影高挂,树影森森。今夜的风格外地凶,窗外秋风肆虐,屋内烛火摇曳。


    苏月坐在床边,从枕下拿出一张字条和一个小木匣。


    在花香楼时,有人趁乱将这两个东西塞到苏月手里,她下意识攥紧,回过神来时,那人早没了踪影。


    苏月心脏不安地跳动,又担心露馅,一路上都将手藏在袖口里,旁人只觉得她如平常一样,在忍耐着身体的不适,看不出端倪。


    回府之后,她也不敢在外多留,径直回屋,将自己锁在屋内。


    这不仅仅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藏下这两件东西。


    她将木匣握在手心,纤细的手指缓缓展开那张黄色的字条。


    几个大字跃至目前。


    【下月初一,以家书之名,放信鸽回漠】


    还有4日。


    烛光跳动,印在她白皙如玉的侧脸,镀上一层暖意。苏月眼睛微眯,眸色暗沉,在光影交替中,看不清内里交错缠绕的情绪。


    苏月沉思片刻,开始观察手心的木匣。


    木匣侧面有一个暗扣,她手指一挑,外壳便弹了起来。里面的容量很小,仅仅只能放下卷起的书信。


    苏月将它端在眼前,缓缓侧身,让烛火照至外壳内壁


    她沉着脸观察许久,才发现内壁凹陷的机关。


    苏月面色不变,伸手进去轻轻一按,部分内壁脱落,底下是一个更为狭小的夹层。


    苏月走至桌前。


    桌面上放着一张纸条和一封信,字迹有些潦草,墨迹未干,看样子刚完笔不久。


    苏月熟练地将纸条塞进夹层,又俯下身,吹了吹信上未干的墨迹,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小心翼翼将它卷起,放入木匣,盖上外壳。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个木匣就这样被她大摇大摆放在木桌上。


    烛灯前,苏月捏黄色的字条,如玉的指尖将纸条送至烛火上方。火星窜起,苏月冷漠的瞳仁倒映出跳动的火光,静静注视燃起的灰烬,直至燃尽……


    *


    次日


    苏月身边多了个侍卫,叫华阳。


    华阳生得好看,五官标准大气,浑身散发着一股傲气,像一只桀骜不驯的雄鹰,始终不曾收起利爪。


    似乎跟箫谙身边的华风生得有些相似。


    苏月坐在亭中,淡淡撇了他一眼。


    现在,她的身边可全是箫谙的人了。


    苏月蹙起眉头,随后低头抿茶,思索着此局应该如何破解。


    田雪则在她身后帮她捏肩,时不时往苏月的茶杯中添水。


    华阳倚在树下,眼皮一掀,就看到此番融洽的场景,不爽地“啧”了一声。


    他盯着苏月,面上是藏不住的恨意,“漠国的人,也有脸待在这。”


    苏月不理,反倒是田雪坐不住。


    她双手叉腰,“华阳,你不会用嘴就把它闭上,尽说一些恶心人的话!”


    华阳眉宇染上戾气,嘴角一扯,黑眸泛起层层冷意,“我说错了吗?漠国杀了我们多少人,她凭什么还能在这安然度日!”


    “要我说,她就应该被关在地牢,被日日折磨,生不如死。”


    田雪挡在苏月身前,“你脑子被驴踢了嘛!王妃也是你个侍卫能说三道四的?”


    “王爷派你守好王妃,你就这样对你的主子?如果你不满,大可以去找王爷,而不是在这里发泄情绪!”


    “两国交战,又不是王妃的错!她也是无辜的!”


    无辜?


    苏月的心抽了一下,痛意化作一丝一缕缠住她的心脏,理不清,解不开,整颗心又酸又涩。


    她可一点都不无辜。


    华阳一时哑语,但又不想服软,正想怼回去时,却听一道男声响起。


    “华阳。”


    箫谙正阔步向他们走来。


    华风则跟在他的身后。


    箫谙一身玄色鎏金长袍,黑金色的腰封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乌黑的长发被束起,俊朗的面容不威自怒,明明嘴角带着笑意,却透出一股邪肆。


    华阳与他对上视线时,汗毛瞬间立起,生生将嘴边的话憋至肚里。


    箫谙略过华阳,直直坐在苏月对面,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


    华风则停在了华阳身边,眼神落在华阳身上,无声责备着。


    箫谙眼神扫过苏月,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道:“苏大公主,看来你晚上睡得不好啊。”


    苏月见到箫谙,心里突然一阵悸动,不似前几日的心慌,而是一种小雀跃。


    她见到箫谙竟然会开心,疯了吗?


    苏月轻“咳”一声,放下茶杯,低头掩下这奇怪的情绪,轻轻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箫谙的眼神落在食盒上,“这不是来给你送糕点吗?”


    见苏月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箫谙便继续说道:“听田雪说,你喜欢吃甜食,这是花香楼的南瓜糕,你尝尝?”


    苏月没有收下,反过来询问箫谙:“箫大王爷突然来找我,可是有事?”


    箫谙懒懒一笑,朝田雪看了一眼,“没事不能来啊?苏大公主何时这么小气了?”


    田雪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收下桌上的食盒。


    苏月没好气道,“没有,这是你的王府,你想来便来,我没有理由阻止。”


    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外的模样。


    箫谙无奈,声音放缓,道:“今日来,确实有事情同你说。”


    他低沉的嗓音浸着温柔,眸光落在苏月的眼上,道:“可否请苏大公主移步到正厅?”


    苏月不解,却还是起身,默默跟在他身后。


    可,在离正厅不远的连廊,苏月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脚步瞬间定原地。


    “你们干什么!赶紧放我出去!不然我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安王府是吧,我记住了!你们给我等着!”


    是洛锦。


    苏月愣住了,呼吸变得越来越重,她抬眼看着箫谙,声线都在颤抖,“......洛锦怎会在这?”


    “我绑来的。”箫谙不以为然,想到昨日的事情,他的面色阴了下来,“懂了安王府的人,也应该给点教训。”


    “所以......”苏月问道。


    箫谙:“她,交给你处置,如何。”


    见苏月犹豫不决,萧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凶,“苏月,你当真没有勇气面对吗?”


    苏月秀唇抿成一条直线,强烈的生理反应要求她后退,可不服输心却驱使她往前。


    理智在混沌的感官中剧烈挣扎,想要冲破层层的壁障,但又被一股力量拉回。


    箫谙转过身,俯身看着苏月的眼眸,“苏月,你是想自己解决,还是我帮你代劳。”


    言外之意,不论如何,洛锦是不能安然回去的。


    苏月额间冷汗大把大把往外冒出,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袖子,看样子,在做思想斗争。


    箫谙也不急,就这样等着苏月答复。


    苏月的情况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此举,他不仅仅是想报复欺负苏月的人,更是为了十五日后的秋狩。


    苏月不喜欢出门,也不适应人群,秋狩时的条件可比前几日的晚宴更加严峻,不仅人多,还可能要亲自下场狩猎。


    苍国对女子并不苛刻,女子也可以同男子在狩猎场比试,虽说是自愿,但总有些傻蛋喜欢贬低他人,抬高自己。


    那时,苏月很可能成为她们的目标,尽管箫谙可以镇住场子,但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苏月身边,总会出现空子。


    箫谙示意田雪擦掉苏月脸上的汗,自己则倚在一旁,安静等待苏月的答复。


    良久,苏月深呼一口气,抬起眸子,无比坚定地看向对上箫谙的眼睛,“箫谙,我去。”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赫然出现在箫谙视野里,干净又明亮,他也不回避,直直对上她的眼睛,嘴角一弯,欣慰地笑出了声。


    华阳见到此景,直接傻眼,悄悄跟华风吐槽,“王爷被鬼俯身了吧?哥,要不你去给王爷驱驱邪?”


    华风一脸淡然,“让你多读点书,你偏要去养猪。”


    华阳不容许别人说他的宝贝,就算是他亲哥也不行,“我的猪猪怎么了!”


    他们旁边的田雪,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两个人凑不出一个好脑子。


    我更啦,我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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