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作品:《和亲公主她回来了

    天空中的雨点不由分说的砸下来,她用那双满是泥点子的手接住了那么两三滴雨点,轻轻的没什么感觉。


    山中的小径多泥泞,她的裙边染上了斑斑点点的痕迹,她却丝毫不在意。


    她格外的平静,镇静到只是泛红着的眼眶一动不动的盯着这黑沉沉的天空。


    或许是夜色将近的缘故,将周围的景物都包裹在朦胧中。


    她没有留下眼泪,可似乎已经流尽了,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麻木当中。


    哑姑从怀中拿出手帕,默默牵起她的手,帮她一点点擦拭干净手上的泥点子。


    李幼恩也任由她的摆弄。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又好像已经说尽了万语千言,最终都汇聚成两道复杂的视线中。


    辛照踩着雨珠上来,青白的手里紧紧握那把油纸伞。伞并未打开,他是冒雨而来。


    落了雨,正巧旁边立着座八角亭,哑姑和李幼恩静静地坐在亭中。


    辛照抖了抖身上的雨珠,才迈进亭中。


    他轻唤了声。


    “殿下!”


    “嗯。”


    李幼恩垂着眸光,让人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自辛照过来开始,她的视线没有半分望向他。


    “天色渐晚,殿下怎到此处来了?”


    他派过来的守卫都被她屏退了。


    “转转。”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惜字如金了,半点多余的话都不愿同他说,对身边的人也是冷冷淡淡的。


    要不是暗中他也派了人过来护着,或许就有可能将她跟丢了吧!


    毕竟自从回来后,她惯会骗人的!她对谁都不存在信任感。


    “此处风大,我护送殿下早些回去吧!”


    李幼恩纹丝不动。


    像是在赌气,又像在挣扎着。


    辛照觉得自己疯了,她怎么会在挣扎呢?


    见她不回话,他又喊了声:“殿下。”


    “我知晓了,天色已晚,今日便在寺中歇下吧。明日一早再走!”她动了动,视线蓦然盯过来。


    “凭殿下做主就是!”


    得到满意的回复,李幼恩冷笑了声:“好了,哑姑,我们回去吧!”


    带着哑姑走了出去。


    辛照将伞递给了哑姑,哑姑点点头收下了,撑着伞走到殿下身边。


    辛照却没动,直到身后不知从何处跳下一道黑影。


    “她到后山干什么了?”


    “离得远,只瞧到山腰处多了座新坟……”


    新坟?


    她出来这趟就是为了这个吗?


    究竟什么人才值得她跑着一趟?这五年她又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身上的种种谜团似乎在将她往绝境上逼,可他害怕、害怕着将这些谜团解开,只会将两人逼得更远。


    李幼恩,到底要怎样他们才能回到从前那般……她能不能告诉他,他该怎样做……


    “侯爷,要查查那座新坟吗?”


    “你让传消息给在谯国的人,查查哑姑是怎么哑的。”


    她身边信得过的不过就那几人,辛照今天才瞧清楚,这哑姑和五年前她身旁的那位名唤“阿笙”的婢女乃是一人。


    还有一人名唤“阿银”的婢女不见踪迹,想来那孤坟中应是她了……


    今日他才仔细瞧到,要不是她惯会带着两位婢女溜到皇子所瞧他,他大概也不会发现这些细节。


    两婢女一死一哑,那她会好过吗?


    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辛照惊起一身冷汗。


    他祈愿着是自己想差了才好……


    ——


    劳累了一下午,李幼恩的精神再也绷不住了,回来早早便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许久不曾入梦来的阿银难得出现在她梦中。


    满脸污血的阿银不断逼近她,声声质问着,为何不救她,而另一边,另一个笑得灿烂的阿银拉着她一遍又一遍说着让她好好活下去……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半夜时分,她发起了高热,声声痛苦的呻吟将睡在外间的哑姑惊扰了。


    哑姑见不对劲,起来查看时,李幼恩已经被烧得满脸通红。


    大夫!


    快去请大夫!


    在慌乱中哑姑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着急忙慌,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跑了出去。


    去找辛大人,只有辛大人救得了殿下!


    可她却不知道辛大人住在哪间屋子,她急得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敲门。


    负责守夜的士兵望见如同疯婆子的哑姑被吓了一跳,待她凑上前来死死抓住他们时,才认出来这是公主身边的人。


    哑姑说不出话,抓着他们“啊啊啊啊”比划着,泪水糊了满脸,半夜瞧着阴森恐怖极了。


    他们看不懂,比划半天没有一人明白哑姑的意思。


    他们果断去将辛照请了来。


    辛照急忙穿好衣服,连忙赶过来。


    见到辛照那刻,哑姑一把扑了上去。


    她一个劲指着公主所住的地方。


    辛照脸色冷峻,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起来,着急问道:“可是殿下出事了?”


    哑姑急切的点点头。


    “吴尧,带着我的令牌,立马下山去找大夫!快!”


    他将腰间的令牌甩给吴尧,一边大步望李幼恩的居所赶去。


    谁都不敢耽搁,顿时间周围的烛光亮了起来。


    哑姑连忙给他带路。


    到了地方后,点燃烛火后,他才发现哑姑未穿鞋就跑了出去,若是李幼恩知道了该是心疼坏了。


    她想要同辛照一同进去时,辛照发话道:“将自身处理一下吧!等殿下该责怪了。”


    哑姑点头看着自己这身狼狈样,停住了脚步。


    辛照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直接走到内室去,点好烛火后,见着她烧得满脸通红,眉间紧促,口中怔怔不断念着“对不起”,声音微弱。


    “快去打盆冷水过来!”


    底下人一听,手脚麻利的抬来盆冷水,他亲自到外间将水抬进来,碍于公主的声誉,他身旁并没有多余的婢女,只好他亲自来。


    将沾了水的帕子绞干后,贴在她的额头上,以此循环往复。


    不多时,吴尧归来,站在屋外回话。


    “侯爷,上山的路塌了!”


    这几日都在下雨,雨势一大,山体倒塌,见样子明日才能让人将路修出来,可殿下却等不了。


    他没办法只好转身回来。


    他们这次来得匆忙,并没将府上大夫带过来,眼下这种情形,想要去何处找大夫?


    “找,去寺中寻,可有会医术的僧人,或是留宿的香客中谁带了大夫同行的,请过来,侯府必有重谢!”


    “是!”吴尧转身,大步离开。


    李幼恩快被阿银的折磨逼疯了,想要睁开眼睛,眼皮上似乎有着千斤重量。


    “对不起……回家……”


    辛照在此刻终于听明白了她口中念的是什么,回家……她说回家……


    李幼恩手一用力,抓住了坐在床沿上辛照的衣袖。


    他颤巍巍伸出手,鬼使神差握住她的手,轻飘飘的一小节,仿佛他一用力就会碎掉。


    “回家了……回来了……”他软下声音安慰着。


    闻言,李幼恩安静了下去。


    辛照给她捏好被角。


    外边始终不见吴尧传来的动静,不免让他有些担心。


    吴尧大半夜挨个院子敲了门,终于在前来上香的香客中问到了大夫,急忙连人带物的将人拎过来。


    还没进门就听见他在外边嚎着:“侯爷,侯爷,人找到了!”


    辛照来不及多说,把人推攘进来,“还望大夫瞧瞧!”


    大夫见躺在床上的人后,出于救人心切,也不记怪这些人的无礼之举。


    从箱笼中拿出手帕盖在李幼恩手腕处,开始诊脉。


    辛照站在旁边望着,哑姑一脸紧张的盯着床上的李幼恩。


    大夫双媚微蹙,略带怀疑的看了床上的人两眼,又收回视线,琢磨不定的换自己的另一只手上去诊脉。


    此状,辛照问:“如何了?”


    “怪,好生怪!”这是大夫开口的第一句话。


    “姑娘早年间是否寒气逼入肺腑没有好生调理?”


    辛照对这些一无所知,视线缓缓盯上哑姑。


    哑姑被两道视线弄得紧张起来,却没有隐瞒的点点头。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就是了,今日吹了凉风,寒气再次侵入,加之最近心情郁郁不佳,这才病倒了。”


    “可有何调理之法?”


    “待我给姑娘扎上两针,在开些药。但这药想要根治却极难,只够缓解。”


    哑姑心紧,怎会如此!


    “有何彻底根治之法没有?”辛照问道。


    大夫摇摇头,时间拖太久了,就算是华佗再造也无能为力。


    他见这姑娘还年轻,可惜了,后面要是缓和不了,大概也是个短命的……大夫不敢说出来,眼前的都是贵人,怕得罪了迎来杀生之祸!


    他拿出针,在脑袋和手腕处各扎了几针,半晌才收针出去写药方。


    待一切弄好后,辛照让吴尧将人安稳的送了回去,并嘱咐吴尧将药拿回来。


    好在大夫施完针后,李幼恩的面色潮红退了些。


    哑姑安静的站在一旁,辛照却盯上她,问道:“哑姑,殿下这五年可还好?”


    哑姑瞳孔微缩,不敢对向辛照的视线,她不回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不能说!


    她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要是说了,殿下会不要她的!


    辛照不想为难她,失望道:“去煎药吧!吴尧他们笨手笨脚的交由他们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