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颗星
作品:《天南星》 在来之前夏南星就也预料到路安白不会答应她,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周淮看着她要走:“妹妹,不再多玩一会啊!”
路安白从外面进来裹着一身凉气,他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
夏南星看了他一眼,朝周淮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回家写作业。”
周淮竖起大拇指:“一中的好学生果然不一样!”
女人看出夏南星情绪低落,等她离开后拍了拍路安白:“是不是惹你妹生气了。”
周淮在一旁‘啊’了声:“你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白了他一眼:“活该你俩单身。”
周淮瞬间露出一副八卦表情,瞄了路安白一眼,贱兮兮问:“还没追到呢姐?”
女人笑里藏刀:“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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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周,夏南星仍旧不放弃地找工作,结果都是那句‘这阵子查得严,要是被逮到雇佣未成年,能把我罚死’。
夏南星回到清冷的家,无力地看着四周,很想哭。
现在连吃泡面都是一种奢侈,几块钱的挂面能吃很久,再配上辣椒酱,几乎顿顿如此。
省钱但没营养。
完全自己一个人生活后才发现生活里处处都得花钱,平时能不开灯就不开灯,开空调更不可能。
每天换衣服上床前夏南星都得坐在窗边做很久的心理斗争,然后一鼓作气钻进凉得刺骨的被窝,她蜷缩在里面,感觉怎么都捂不热。
某天早上,夏南星被急促的砸门声吓醒。
“男人的声音响彻整栋楼,拍门声不断:“舒秋鸿!我知道这是你家!今天这钱要是还不上就把你家门砸了!”
夏南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气不敢出,营造一种家里没人的假象。
邻居是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顶着被吵醒的起床气不高兴地开门:“大早上的吵什么,扰民了知不知道!”
“我要债的,这户娘们欠钱不还!”
“我不管你干什么,法治社会有矛盾找警察,但你现在扰民就是你不对!”
夏南星清楚得听到外面的对话声。
过了一会,门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男人吼道:“舒秋鸿,我以后天天来,就不信你能一直躲着不出来!”
然后大骂一声离开。
夏南星把头埋在膝盖上,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给舒秋鸿打电话,第一通没人接,终于在打到第五通电话的时候终于接通。
“妈……”夏南星声音颤抖着,“刚有人来家里要债。”
舒秋鸿平静地反映表明已经知道这事,听筒那边她轻声叹气,无奈地说两句‘对不起’:“对方可能还回来,现在正是假期,不然你去找你爸,去他那躲躲。”
冬天的早晨天亮的晚,屋内一片漆黑,夏南星仰头望着天花板:“我能去找外婆吗。”
“不行!”舒秋鸿反映很强烈,“不准去给你外婆添麻烦!”
“我不想去找他。”
舒秋鸿一下子想到了路安白:“不然你跟你哥这两天出去住酒店。”
“妈,房租快到期了。”夏南星说这话不是为了跟她要钱,而是想试探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给你留钱了吗,自己交。”
原来她是知道这事的。
夏南星吸了吸鼻子:“如果钱用完了,你还会给吗。”
“我现在没有积蓄,你刘叔赚钱也很不容易,平日你省着点花,再说了,假期也可以自己出去打工赚钱。”
舒秋鸿的意思很明了,一万块花完不会再给。
夏南星苦笑着摇头,果真母女连心,她提前预判到了,所以宁愿硬着头皮去找夏德海也坚定不动那笔钱。
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旁人吃药就能好的病,她必须要去医院打吊瓶,连着打好几天,各种检查费用算下来,大几百甚至上千。
还有水电费、电话费、学费、伙食费……哪哪都得花钱。
还没步入社会成为社畜,就提前尝到了‘钱难挣屎难吃’的滋味,为钱发愁的日子。
“好了,马上要进隧道没信号了,你跟你哥好好学习,我先挂了。”
夏南星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没告诉舒秋鸿路安白搬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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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每天晚上八点营业,路安白原本的工作时间是四个小时,可后来越来越多的客人都是奔着他而来,他见状跟老板协商如果涨工资可以唱整晚。
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唱半个小时休息十分钟,每两个小时会有一次大休息时间,一次半小时,路安白会趁这功夫去吃饭,周淮接班。
和平日一样,路安白拿上外套和经理打了声招呼准备去外面吃饭。
从酒吧一出来他就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夏南星自以为包裹的很好实则一眼被识破,但路安白没有拆穿,任由她以尾随的方式跟在身后。
走了几百米,路安白实则捉摸不透她在玩哪出,停下脚步头也没回:“夏南星。”
夏南星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么快被发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是该回应还是装哑巴。
“夏南星。”路安白又喊了一声,语气略带不耐烦。
夏南星深吸一口气走到他前面,有些尴尬地抬起头。
“又跟踪我干什么?”
“我想见你。”夏南星把双手缩进袖子里,毛绒绒的帽子下的是一副难得温顺的态度。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让别人听到容易产生误会的话。
路安白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拧起眉头看着面前的人:“为什么不进去。”
“怕影响你工作。”
原本就不富裕的吃饭时间又耽误了几分钟,路安白低头看了眼时间:“给你十秒钟说找我什么事。”
夏南星急了:“十秒能说什么。”
“还剩八秒。”
见他来真的,夏南星不再无意义地浪费所剩无几的时间:“我妈的债主找上门来要钱,我不敢一个人在家。”
“所以呢。”
夏南星可怜兮兮地抬起头,零下的冷空气衬地眼眶更加湿润泛红:“我不敢回去,现在没有地方可去。”
“怎么,想一日为哥终身为哥,要赖上我?”路安白冷笑。
热闹的步行街仿佛将两人隔开,雪花落上肩头,夏南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理,她虽然也算是从小在溪城长大,舒秋鸿朋友遍地,但真正遇事,没有任何人能帮忙。
“我在溪城只认识你了。”夏南星紧紧咬着嘴唇,声音哽咽颤抖。
她也知道路安白的情况不比她好,也清楚记得几个月前他对她的恶意,但不知怎么的,当债主离开后,她下意识想到能够依靠的人只有路安白,或者说,当脑海中想到路安白时,心里竟莫名有股踏实感。
路安白从没见过这样的夏南星。
之前的她即使被他恐吓、威胁,她也像一直竖起尖牙的野猫,宁肯搏到两败俱伤,也绝不示弱妥协。
他们俩的性格其实很像,不论之前还是现在,路安白总能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因为路庭中不在家的原因,而路安白又顽皮,江澜总是告诉他不要惹事,可实际上都是他被别人欺负。
隔壁邻居小孩比路安白大两岁,会在上学的路上放狗咬他,玩闹的时候把他踹进干枯的河沟里,还拿着树枝阻拦路安白爬上来。
家里的大人曾经和路庭中闹过矛盾,为了出气揪着路安白的耳朵把他拎起来到双脚离地的程度。
路安白从来都不哭,他很早就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眼泪只会让别人抓住弱点,变本加厉地欺负。
他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要带着江澜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的心越强,对路庭中的恨就有多深。
为了不让江澜担心,他从来都没说过自己被欺负的事情。
后来江澜的病在县城没法治,不得不转去了溪城。
在明知路庭中作为丈夫,背叛了婚姻的忠诚与信任,作为父亲,他漠视家庭的责任与担当的情况下,为了给江澜凑手术费,他去求路庭中。
所以当初但凡有别的办法,他不会去找路庭中,现在同样的,夏南星能来找他,大概率是真的无计可施。
他太熟悉这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去年的时候舒秋鸿就没给夏南星买新羽绒服,十六七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好几年前的长款过膝羽绒服现在穿着刚刚遮住屁股,而且便宜的羽绒也早就不保暖。
夏南星原本肤色就白,被冻了之后更白,衬得鼻头红得像颗樱桃。
路安白深吸一口气:“吃饭了吗。”
夏南星摇头。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温度:“跟上来。”
路安白点了两碗最普通的牛肉面,整个吃饭过程,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夏南星摸不准他的态度,是同意帮忙还是吃完饭后再让她离开。
她吃的很慢,路安白几口吃完看了眼时间敲了敲桌子:“吃快点。”
夏南星知道他还赶着回去,随便扒拉两口后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路安白盯着还剩大半碗的面,拿起手机起身:“吃完。”
夏南星虽然没吃饱,但看到他起身离开,也跟着起身。
板凳摩擦瓷砖发出声响,路安白回头:“我去付钱。”
夏南星眼神慌张地看着他:“你直接就走了吗。”
路安白拉上拉链,戴上帽子,额前的刘海有些遮挡视线,他看着她的眼睛问:“我凌晨两点下班,能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