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新生
作品:《又见来路》 “砰砰砰——”
危澜还没缓过爬楼的劳累,给闫许发的消息也没有回应,她抬手敲着门,好多人看了过来。
危澜把卫衣帽子又往下拉了拉,将下巴也藏起来。
门内有人问是谁,危澜不敢应声,怕被人听出来是女生。
今天这所学校的所有考试已经结束了,大家应该都在收拾行李回家,危澜没在门外听到方绪枝的说话声,难道在她赶来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走了?
“谁啊?”
“我靠,不会是突袭查寝的吧!”
“闫许,你还能再大点声吗!”
“等会儿——等会啊我们收拾一下,宿舍乱。”
“快快快……”
没有,危澜还是没有听到方绪枝的声音。她敲门的手失落的吹了下来,睫毛划了一道弧线底下,那颗蓄了一路的泪珠终于落下。
“咔哒”门开了。
危澜低着头,她觉得自己很蠢,这么麻烦的跑这一躺,人没见到,现在还要想如何对门内的人解释。
“澜澜?你怎么在这!怎么还哭了?”
“我,”危澜慢慢抬起头,看到了方绪枝湿哒哒的头发上底下的水,滚落到他锁骨上,方绪枝刚洗完澡,危澜想好的解释呗堵在胸口,她声音闷闷的,“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走哪?”方绪枝不解,但赶紧进呜拿件外套,带着危澜出了男生宿舍。
“你不是放假了,要和郝姨一起回家吗?”一路上,危澜都是低着头默默总在方绪枝身后,有着他带路。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没看路的危澜撞到了他后背。
危澜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不走,”他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去?”
“那你……”你留在这里干什么,危澜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但她不敢想。
“我要准备考研了,打算这个暑假留校学习。”
“哦。”危澜有些落寞,不过想来也是,他们两年没怎么见过了,早就不太熟了,方绪枝怎么可能为了她留下呢。
不过,他没走,他留下了。
她有什么资格又以什么身份质问他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
“你……”危澜的声音融进风里,细碎、稀烂。
两人一直一前一后的走着,前面的方绪枝似乎有所觉,回过头。
“我们食堂有个特好吃的窗口,肯定合你口味…你怎么了?”
危澜不止何时已经落他好远,危澜看着他嘴巴张张合合,好像有在说着什么,可眼前逐渐模糊,也没听清。
“澜澜,你刚刚是有和我说话吗?对不起,我没听到。你别哭啊。”
“你别过来!”危澜冲他喊道。
方绪枝不能后退来找她,是她要追上去。
索性两人并没有相隔太远,危澜没几步就跑到了方绪枝面前,她扬起头看他,利落地抹掉眼泪:“我来了,很快追上你。”
“嗯?”方绪枝歪头。
“我刚刚说,你要报辅导班吗?”危澜嘴角扬起,笑着看着他说。
“是有这个打算。”方绪枝摩挲着食指指节。
“那好巧,我要考专升本,”危澜笑得明朗,“我们可以报同一家机构。”
“好啊。”他答应了。
大学校园总是让人感到放松,方绪枝领着危澜将校园里的景色都逛了个遍,到了中午,在各个食堂都买了吃的,他们一起坐在荷花池边,一人一半将吃的都分完了。
这个天气还是很热的,两人馒头大汗的在烈阳下啃着食物,路过的人可能都觉得他们是傻子吧。
危澜每每回想起都觉得自己能用脚趾抠出两座城堡,她和方绪枝一人住一座,两人之间隔着银河,只能在城堡顶端遥遥相望,每年只能见上一面。
危澜低头笑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绪枝的暑假开始了,危澜却还要接着实习,到过年前才能结束。
安卿晨不和她住一起了,她好像是想开了,忽然又想和家人住一起。危澜和她并不在一个科室,甚至不在同一栋楼,以后不怎么见到了。
租房合同签的三个月,到这个月底刚好到期,存款有大半都交给机构了,危澜索性不续租了,到机构住宿舍。
白天实习,晚上看直播回放死啃不太熟悉的基础知识。
还有早不知道被她丢了多少年的数学。
考研班和专升本班并不相通,住宿也不在一栋楼,刚来的那一晚,危澜抱着被子面向墙壁,是哭累了才睡着的。
她不知道这样选是不是对的,反正无所谓了,对吧?她的人生都这样了,无论怎么走,都是在向上吧。
不会的、淡忘的,在捡回来就是了,她曾经也是个学霸。
*
“哎呦——”
箱子哐当倒地的声音,还又椅子划过瓷砖地板的声音。
“痛!”
谁啊?
危澜猛地惊醒了,悄悄转头一看,好像是新室友来了。她抬手顺了顺胸口,被吓了一跳,然后假装自己在睡觉,悄悄观察着新室友,心里有些紧张,要不要找机会开口说话?
“吱哇——”
开门声,新室友出去了。
危澜假装睡梦中翻过身,悄悄睁开一只眼,没看到人。她放松下来,支起脑袋探出来看,又猛地缩回去了。
新室友就站在门口!
危澜假装伸个懒腰起床,和斜倚在门框边的新室友大眼对小眼。
“我去!”
“啊!”
“危澜!”
“温林!”
新室友确是老室友,这实在是在危澜意料之外,实在惊喜。
二人当即扔下喂收拾完的行李,任由它们散乱一地,然后一拍即合决定去附近聚餐。
危澜和温林明明好久没见了,不知为什么还是雾化不说,好像从没有分开过。
想来宿舍四个人,饭搭子轮流换,到最后竟然是她和温林关系最好,成了好朋友。也是,到最后大家都忙自己的事情,是不是就逃课,就温林每天早上坚持不懈的喊她起床上早八,没早八就拉着她去吃早餐。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温林将烤好的肉夹到危澜碗里。
“准备?准备什么?”危澜面前堆满了肉,赶忙将它们消灭掉,嘴巴塞得鼓鼓的。
“学习啊,”温林端起饮料喝了一口,“离考试只剩不到一年了,你有没有提前熟悉下知识啊,我猜你肯定忘光了。”
“你猜得真准。”危澜低下头默默吃肉。
“不过不急,接下来你别偷懒,好好学肯定也没问题的。”
“你不实习吗?”危澜转了话题。
“嗯?咳咳……”温林清了清嗓子。
危澜懂了。
“不过我白天要实习,只有晚上和周末有空。”
"加油,一起学。"
“加油!”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干了已经快见底的酸梅汤。
*
想象总是美好的,真正实施起来危澜累的半死。
实习的工作倒不是多累,就是消耗心情。刚来的时候她还是个频频被患者夸赞的好人,到现在差点当面跟大爷吵起来。
大爷想插个队,他是农村来的,跑到这边倒了好几种交通工具,花了好多时间,也花了好多钱。等太晚,医生就下班了,他就白跑一趟了。
她理解的,每当看到年迈的老人什么也不懂,拖着病体摸不着头脑时,她心里都会响起一阵痛,她理解大家的不容易,可脾气上来了真得忍不住。
磁共振病人多,许多人不理解为什么来了做不了,要预约。危澜也没办法解释清楚。
看到大爷不住地哀求自己,她真得好无力。她什么也不能做,这是规定。她也不是医师,分辨不出病情轻重缓急。她不是神仙,做不了别人的主。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大爷也是看人下菜碟,带教医生去个洗手间的功夫,他就一直磨危澜,医生一来,立刻乖乖去排队了。
危澜看着大爷腿脚不便的慢慢挪去休息间等待,那一刻涌上来的情绪不知该以那个词命名,她想上去扶一把,但双脚还是定在了原地。
给不了别人想要的结果,就不要让他空生期待了吧。
科室里都知道她在准备专升本的考试,主任特意悄悄和医生们说了,允许她提前下班,但要悄悄的。
危澜收拾好东西下班的时候,经过休息是门口,透过玻璃看到了那个大爷,他低着头,手里篡着各种收据单,还没排到他。等他做完检查,医生下完报告,那边门诊确时要下班了。
危澜低着头,快速走了过去。
走出医院门,不知何时刮起了风,打着雷,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
危澜坐在没几个人的公交车上,看着雨滴击打车窗,又想起了那个大爷。
不过还好,雨就下了十几分钟,等危澜全身湿透出现在宿舍门口时,雨就忽地停了。
危澜输入密码,推开门,和半躺在椅子上看漫画的温林对望,各自眨巴这眼睛。
“嘴角咧出太阳系了。”危澜看了眼温林的手机屏幕道。
温林缩在椅子上的双腿放了下来,笑得弯了腰。
“这也太巧了吧,今天晴了一天了,就下那一会的雨,偏就淋你。”
危澜洗完澡出来,温林看到她还是忍不住笑:“一定是你缺德事干多了!”
“切,”危澜甩掉浴巾,走到她旁边,指着那乱糟糟的桌面道,“学习呢?课本呢,笔记呢,网课呢?手机,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哎呦,我这不等你嘛,”温林关掉正在二倍速播放的米花死神,切出网课界面,“看我还给你留了晚饭。”
危澜视线移到一旁,看到了吃了一半的烤冷面,还有一根完整的淀粉肠。三块钱一根,五块钱两根。
“谢啦,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好心。”危澜边吃边嘟囔着。
“我心不够好吗!我一颗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停——”危澜双手摊开在身前,表示投降,温林这家伙,一看漫画就会发疯。
用她的话说,就是剧情太爽需要脑子短路一下缓缓。
“澜——”
“危——”
“我不叫喂……”
“……”
危澜在温林的发疯声中打开网课艰难地啃食着,烤冷面有些凉了,吃着发硬。
怪不得那家伙给她留了一半呢,往常都能吃完还要再来点点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