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趟夜游
作品:《[hp]挽歌燃烧殆尽》 已是宵禁时分,走廊上黑漆漆的,空无一人,连幽灵都没有。塞西扶着墙侧耳倾听,只能听见两边画像上睡着的人像的呼噜声。
她等着旋转楼梯转到一楼的位置,轻手轻脚地爬上去,没撞上巡查的管理员普林格。月亮从高高的窗口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晕。
塞西贴着墙,蹑手蹑脚地走到主入口的那扇巨大的栎木大门前,轻轻推了推。果不其然,上锁了。不过这阻止不了她。
她悄悄走到一边,翻上窗台,打开锁,尽可能慢地推开窗户。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了,窗框铰链的声音还是响起了,在宁静的夜里格外尖锐。塞西怀疑普林格哪怕还在格兰芬多的塔楼上巡视,都能听到这阵咯吱咯吱声。
窗户终于被推开了一个够她过去的缝,塞西屏气翻身过去。
迎面而来的是夜晚的寒意,凉风刺骨,塞西扯紧了出门时随手披上的外袍。她穿过庭院,冲上草地,朝着打人柳的方向跑去。
她全力跑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不一会儿便累得呼哧呼哧的,但是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她发现当疲惫充斥大脑的时候,她便无暇思考其他东西了,那些可怖的面孔以及凄厉的哀嚎都渐渐消退了。
塞西喘着气,昂着头,看着夜空。月亮藏在云朵后面,繁星密布。这是她,这个前生今世一直住在城市里的人,从未见过的美景。
一块石头绊倒了她。塞西从草坡上滚了下去,不只是身上,连脸上都蹭上了泥土;膝盖也破了,火辣辣的疼。她匍匐在地上,试着动了动腿,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塞西没有爬起来,只是翻了个身,躺在在草上。
膝盖上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但她却没有管,似乎在用这种微不足道的痛苦向卢平道歉,为她的知而无能为力道歉,尽管卢平并不需要这种歉意。这却让她好起来了一点。
她仰望着星空,那无垠的黑暗与璀璨的星光将她包裹,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悄然漫上心头,似乎自己的那些念头都微不足道起来了。
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方,她却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到自己正在活着,感到自己还能继续快活地活下去,还能继续止不住地欢笑。
塞西轻轻笑起来,最后演变成了歇斯底里、疯子一般的大笑。她一边笑,一边擦着止不住的眼泪,掌心攥着项链,坐起来,看着夜幕中影影绰绰的打人柳。
她想要嘶吼,想要跪下来,向卢平,还有一切她明知道命运如何,却无法挽救的人道歉。这歉意如此沉重,不仅为他们的苦难,更为携带着所有答案却束手无策的、无用的自己。
塞西胡乱地擦着泪,结果把脸上的泥也给抹开了。但就算顶着一张大花脸,她也不在乎了,反正树木和星星不会嘲笑她。
在这没有别人的目光的地方,塞西好像这才能卸下一切伪装,成为自己,去不顾形象地哭泣着、咆哮着、欢笑着,倾泻着自己的不安和恐惧。等嗓子喊哑了就无声地流泪,她不需要人回应自己,只需要天地作陪。
慢慢地,塞西累了,喉咙嘶哑发痛,眼皮也沉重得像灌了铅。哭不动,笑不动,也喊不动了。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情绪仿佛终于燃尽了,只留下一片温热的灰烬。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什么也不想。
她感到孤独,但是她又十分享受这份孤独,仿佛这是上天的恩赐。
歇了半天,塞西慢慢爬起身。夜风吹在泪痕上,带来一丝冰凉,也让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脸上干涸的泪痕与泥土绷紧了皮肤,很不舒服。塞西望了远处的打人柳一眼,转身向黑湖方向走去。她迫切需要冷水带来的清醒,仿佛用力搓洗就能将刚才那个失控的、陌生的自己一并洗去,变回那个能够隐忍、懂得克制的“正常”的塞西。
塞西膝盖上的伤比她想象的严重,只能缓缓地挪动到黑湖边。她本来只是想蹲在湖边洗洗脸,但是又想到自己流血的腿,于是扶着岸上的一株白杨树,准备脱下鞋袜。
塞西刚将手搭在树干上,一片树皮般的小枝叶就突然动了一下。她定睛一看,一双褐色的小眼睛正从不远处的树缝里警惕地瞪着她。
那是一只被惊动的护树罗锅。
它看起来像是由树皮和小树枝构成的,要不是它的眼睛那么亮,塞西差点没发现。
塞西凑近它,轻声细语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是你的树。”她指了指自己脱到了一半的袜子,“我能借着你的树扶一下吗?马上就好。”
护树罗锅眨了一下自己的小眼睛,然后慢慢地缩回到树叶里。她松了一口气,赶忙脱好袜子,和鞋子放在一起,又想了想,把魔杖也放在了树根下。
塞西踏入湖水,冰得她打了个寒颤。适应水温后,她小步走到膝盖深的浅水里去。
塞西一点也不怕湖里的巨乌贼,要知道它可是个会把掉下船的新生送上岸的热心家伙。而湖里的其他危险生物,马形水怪什么的,据她所知是不会到这样的浅水区里的,因此很安全。
湖水冰凉清澈,远远望去,月光像碎银般撒在湖面上。塞西踩着水,用冰冷的湖水冲洗膝盖,俯下身舀水拍洗脸颊,试图恢复平静和体面。她此刻狼狈不堪,满脸是泥污和泪痕,连袍子都滚满了泥和草。
这副邋遢模样是决计不能带回寝室的。塞西宁可在这冰冷的水里洗干净,也绝不想被任何人——哪怕是画像或者幽灵——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鞠身洗脸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看看这是谁?刚从地里钻出来的地精?”
只见西里斯勾肩搭背地和詹姆从一丛灌木的阴影里踱步而出,眼睛里跳动着戏谑的火焰。他们可能是刚结束留堂劳动,又或者已经出来夜游一段时间了。
詹姆在一旁笑嘻嘻地补充:“她看起来可比你对付的那些害虫狼狈多了,西里斯!”
塞西感觉自己的脸热了起来,像发烧一样滚烫。
倘若此刻像是今天下午那样,有一群陌生的学生围着,她大概会直接无视掉他们,掉头跑回城堡,继续伪装成那个标准的、宽宏大量的赫奇帕奇。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面前只有这两个害得自己草药课上连打一分钟喷嚏的罪魁祸首。
一看到他们,自己沾满花粉、涕泪泗流的样子,连同西里斯当时脸上高傲的笑容,都如在眼前,清晰地刺得她一痛。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至少此时此刻,她已经无须隐藏了。
塞西哗哗地趟着水往岸上走,边走边在水里捞了几把,像是洗手一样。
西里斯和詹姆均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想打架?”詹姆说着,手伸到袍子里。
塞西一言不发地走上岸来,赤着脚,攥着拳头。
西里斯打量了她一下,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发出了犬吠似的短促笑声:“詹姆,她身上没有魔杖……”
塞西用力一甩手臂,把攥在掌心里的淤泥全糊到了西里斯脸上,格外照顾了他那张嘴。
西里斯整个人僵住了,灰色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所有戏谑和懒散的神情瞬间从脸上蒸发。
他费力地扒着满嘴的污泥,不停地干呕和咳嗽。
詹姆想对他好兄弟的脸施一个除垢咒。
“清理一新!”
但是他显然还没有直接对人脸使用这个魔咒的经验,因此他搞砸了。
糊住西里斯脸的淤泥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粉红色的肥皂泡。西里斯的嘴唇上也沾满了泡沫,让他更剧烈地呕起来,吐出更多带泡泡的肥皂水。
塞西止不住地笑起来,她也没想到詹姆还能这样阴差阳错地帮自己一把。她拎起鞋袜,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回头轻快地冲他们笑着说:
“把嘴洗洗干净吧,布莱克。”
塞西还想笑,但当她看到西里斯举着魔杖指着她的动作,还有即使不停地吐泡泡,也一直念念有词的嘴巴,以及那双冷冷的、像嗅到猎物气味的猎犬一样、锁定着她的灰色眼睛时,笑声戛然而止。
一股后怕顺着脊椎爬了上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挑衅的不仅仅是两个男孩,而是两头格兰芬多的狮子。
她不敢再停留,抛下快要窒息的西里斯和努力念着破解咒的詹姆,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塞西翻过窗户,把它重新锁住,在爬下楼梯前又警惕地回头望了一眼,这才无声无息地向下溜去。敲响门口木桶的时候,她才确信他们两个来不及追上来揍她了。
爬过通道,塞西惊讶地发现公共休息室的壁炉还在烧着,室内暖洋洋、亮堂堂的。她坐到最近的一把扶手椅里,烤着炉火,从边上摆的曲奇盘子里,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直到甜味在舌尖化开,塞西才意识到自己饿得有多厉害。
吃完饼干,她静悄悄地摸回寝室。克里斯汀把被子全蹬开了,还在熟睡。
塞西躺回床上,情绪如同被一场暴雨洗刷过的天空,清亮极了。身体既疲惫又充实,脑袋挨到枕头上的同时,她便被睡意温柔地吞没了。
这次塞西没有做梦,一觉睡到天亮。克里斯汀开始喊她了,塞西这才爬起来。
西里斯真的该洗洗嘴了。
考据:目前所有原著中出现的正常运行的“清理一新”都是对着脏鸟笼、脏的指甲缝什么的施展的,黑湖事件中詹姆让斯内普吐泡泡的“清理一新”是对着他脸施展的。
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这个魔咒对人脸施展的特性,就是会让人吐泡泡,哪怕施咒者没有这个想法。也算是给詹姆发现“清理一新”还可以当恶咒的小妙招一个契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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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趟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