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河边，方禧悦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再后来，他认识了奶奶，就在这里安了家。”她的声音渐渐轻快起来，但眼底还残留着一丝阴影。


    “是抗战时期的事？”闻天极在她身旁坐下，河水的凉意透过石头传来。


    “嗯。”方禧悦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差一点就没有我了呢。”她的笑声里带着些许苦涩，突然调笑道，“我爸还经常跟我爷爷两个比一比谁更苦。”


    “你爸？”闻天极继续问着，他没去时间线看她的家人，只把她的一生看了好几遍。


    “六岁丧父，十岁丧母，外婆养到十五岁就没人管他了。凭着一股冲劲参加的第一次高考，去了警校，分配到这工作。”方禧悦简单的几句话，就道尽了方兴怀的一生，但其中的艰辛是不可言喻的。


    闻天极静静地听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河边的鹅卵石。阳光在水面上跳跃，却照不进他骤然深沉的眼眸。陆笑言那么坚强，从那么多次绝境中站起来的原因，原来在这里。


    “到了这以后，就认识了我妈，然后就有了我~”方禧悦侧头笑道。


    “难怪你爸说要找你爷爷告状。”闻天极看着湖面说道，“他是把你爷爷奶奶当亲爸亲妈了。”


    “答对！”方禧悦点点头，随手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打了个水漂，“那你家里呢？”


    “我家？”闻天极低头想了想，“你觉得坦白是件好事吗？”


    方禧悦挑眉，自己都这么情真意切的说家里人的事情，竟然问她坦白是不是件好事？这种时候，就算她觉得坦白不是件好事，也得说，“当然是好事，坦白从宽嘛！”


    “真的能从宽？就算曾经伤害过最亲近的人也可以？”


    方禧悦眼睛眯了眯，狐疑道，“你伤害了谁？”


    “一个很好的……朋友。”闻天极看向方禧悦的眼睛，“如果你是这个朋友，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方禧悦沉思了一会，“那得看你是怎么伤害我亲近的人。如果最开始就是在伤害，那就是不可原谅的！如果是其他原因，都可以酌情考虑。”


    听完方禧悦的话，闻天极低头思索起来，他对未来的十二世有了一些计划。


    “喂？”方禧悦不满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到底说不说你家的事？刚还说要坦白的。”


    闻天极收回思绪，眼前的方禧悦比较重要。“我家就我一个，现在挂名在一个姓郑的院士名下。”


    “没了？”


    “没了。”


    “我讲这么详细，你就这样？”方禧悦站起来，脚下的石子哗啦作响，“你这人做朋友，没诚意！”


    闻天极跟着站起来，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我说的实话你又不信，我能怎么办？”


    “你……是孤儿？”


    “算是吧。”闻天极点头。


    “什么嘛，那些人叫你少爷，你却说你是孤儿？！”


    “他们瞎叫的。”


    “……”方禧悦给他一个‘你看我像傻子吗？’的眼神。


    “我不想骗你，事实就是这样。”


    “那总有原因他们才对你毕恭毕敬吧？”


    闻天极算是明白了，方禧悦这是在套自己话呢，先用自己家的事做引，再让他来说。真是……十八岁的方禧悦已经这么有脑子了？


    “不想说拉倒。”方禧悦直接向家那边走去。


    “等等，禧悦。”闻天极赶紧拉住她的手，“我不知道怎么说。”


    “哦。”方禧悦甩开手，“让你别说了。”


    闻天极赶紧拦在前面，“因为我有一项技术，跟他们做了交易。”


    “技术？”


    “涉及保密，真不能告诉你了。”闻天极想和方禧悦以普通人的身份度过这一世，不想牵扯到修仙界的事情。


    方禧悦停下脚步，仔细打量闻天极的表情，思索了片刻，“你的字迹为什么跟我的一样？”


    闻天极如遭雷劈，声音有些发紧，“字迹？”


    “那天看了你的数学试卷，字迹跟我的一模一样，为什么？”


    闻天极心跳如擂，有种被抓住小辫子的感觉，“……可能我们是同一个练字老师？”


    “不好意思，我的字迹原创的。”方禧悦冷哼一声，“你以前见过我？高中？初中？小学？”


    闻天极万分感谢这不是修仙界，方禧悦没有流光镜，“我今年才来南方的。”


    “那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字迹一样？”


    闻天极第一次感受到抓耳挠腮的痛苦，他的蓝星字是陆笑言教的，当然会一模一样，“可能就是有缘？”


    “呵。”方禧悦冷笑一声，“行，有缘！那看着我的雕刻走不动道是怎么回事？你以前见过？”


    “没有，就是觉得好看。”


    “那一脸怀念的表情，你当我瞎呢？！”


    “我也会雕刻，很久没玩了，怀念不是很正常吗？”


    “好！够能扯的。”方禧悦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那你说说故意接近我是为什么？”


    “……同学之间认识一下，算故意接近？”闻天极的心已经落在地上了，自己有这么明显吗？！而且方禧悦之前表现的都很正常啊！怎么就突然……


    “血？器官？骨髓？”方禧悦眯了眯眼，“赶紧说实话，不然我让你走不出这个村！”


    “……”闻天极愣住了，这不是早上高诗珊对他的怀疑吗？这两闺蜜竟然想一块去了？！


    “威胁不到你？”方禧悦上前几步，揪住闻天极的衣领，“我拼起命来，也能跟你五五开。更何况……”眼神隐晦的瞟了一眼河里。


    闻天极猝不及防，被她拽得不得不弯下腰来，“你怎么会觉得我是为了器官什么接近你？”


    “我家这条件，能让你这样一个被称为少爷的人接近，除了这些还能是什么？”


    闻天极垂眸看着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因为我喜欢你。”


    “……”方禧悦伸手拍了拍闻天极的脸，“闻哥，你第一天来学校就一直盯着我，你觉得我信吗？”


    闻天极在十八岁的方禧悦面前失去了所有手段，真话不信，假话不敢说，“怎么才信？”


    “怎么都不……”方禧悦看着突然贴近的脸，还有嘴唇上传来的触感直接愣住了，随后猛的推开闻天极，“我草！！！！”


    闻天极直接跌坐在地上，“现在信了吗？”


    “……你……”方禧悦使劲抓了抓头发，整个头皮都是发麻的，“你有病啊！”说完直接跑回家去了。


    闻天极坐在原地懊悔，好像一切都搞砸了。本想温水煮青蛙的，为什么十八岁的方禧悦就已经这么机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