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一尾银鳞鱼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


    玉凝狼狈地后退两步，绣鞋已浸透冰凉的潭水，她咬牙看向瀑布下闭目修炼的陆笑言，那人嘴角分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不就是...抓条鱼...”


    她挽起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臂。可每当指尖快要触及水面，那些灵鱼便机敏地四散逃开。有几次差点栽进潭里，发髻都散了一半。


    “该死...”玉凝低声咒骂，早知如此，就该保留一丝修为，现在倒好，连条鱼都欺负她！


    陆笑言安心的修炼到第二天清晨，被一股焦糊味惊醒。


    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简单玉凝一脸自信的不知道从哪来摸出来的盘子端着一条不太美观，但明显又糊味的鱼摆在他面前。


    陆笑言看着这鱼，识海中的造化流光镜早就笑开了花，玉凝抓了一天一晚的鱼，早上偷偷摸摸的用一丝混沌之气抓住的。


    “恩人，鱼做好了！”她鼻尖沾着烟灰，眼里却闪着期待的光。


    “这……能吃？”陆笑言觉得玉凝在耍自己。


    玉凝不理解的歪了歪头，“熟了不就能吃？”人族不都是这样的吗？


    “你尝过了吗？”陆笑言嘴角抽搐。


    “我不饿。”


    “你是凡人，你不饿？”


    玉凝愣了一秒，紧接着说道，“我吃了点果子。”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梢上黄不溜秋的果子。


    陆笑言眯起眼——那果子酸得能让人灵魂出窍。


    在玉凝期待的目光中，陆笑言默默将盘子推回去，“你先吃。”


    只见她毫不犹豫夹起一块焦炭，面不改色地咽下，“您看，没毒。”


    陆笑言看着玉凝面不改色地咽下焦黑的鱼肉，眉头微挑，“什么味？”


    “就...好吃的味道。”玉凝梗着脖子道。


    陆笑言狐疑地打量着她——那冲鼻的焦糊味连三丈外都闻得到。


    突然，他眸光一闪，指向远处的果树，“我想吃那边的果子，你去摘过来。”


    玉凝虽不明所以，还是快步跑去摘了几个黄澄澄的果子，双手捧着递到陆笑言面前。


    “你吃一个。”陆笑言淡淡道。


    玉凝撇撇嘴，心道这人真难伺候，让自己跑去摘果子，摘了又不吃！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咔吧咔吧”几口就吃了个干净。


    “好吃？”陆笑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好吃！”


    “什么味？”


    “甜！”玉凝笃定地点头，这是她从《人间美食录》里学来的标准答案——凡人最爱的味道。


    陆笑言将信将疑地接过一个果子，轻轻咬了一口——


    “呸！”


    酸涩的汁水瞬间刺激得他舌尖发麻，直接吐了出来。


    “你…”玉凝眼中怒火一闪而逝，随即化作委屈的泪光，“恩人...我做的鱼您不吃，摘的果子又丢地上......”她声音哽咽，“可是嫌弃我？”


    “你没味觉？没嗅觉？”陆笑言直截了当。


    玉凝一脸茫然，味觉？嗅觉？“什么？”


    “这果子是酸的，难吃！这鱼是糊的，难闻！”


    玉凝怔住了，作为混沌之灵，她亿万年来从未需要进食，也对这些吃食不敢兴趣，自然不明白这些凡人感官。但很快，她垂下眼帘，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应该是受伤了还没好……”


    但陆笑言已经知道了答案，混沌化形，只有虚表。没有人族的神经系统，不像妖兽化形，至少那些感官系统是通用的。混沌只是一团气体，只有触觉灵敏，化形后又有了听觉和视觉，其他的通通没有。


    “既然没有味觉嗅觉，就不必——”


    “恩人！”玉凝突然打断，清冷的面容瞬间染上急色，“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可以为您浣洗衣物！”


    陆笑言脸色古怪的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我这衣服需要洗？”


    “需要的，您看这里脏了。”玉凝指着的地方确实不知何时脏了一片污渍。


    陆笑言挑眉，指尖轻弹，一道净尘诀闪过，衣袍顿时纤尘不染。


    “……”


    玉凝深吸一口气，突然捂住脸抽泣起来，肩膀微微发抖，“恩人，求您别赶我走...我、我什么都能做...求求您别赶我走……”


    那呜咽声听得陆笑言太阳穴直跳。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弱女子”，与那个动辄毁灭星域的混沌之主联系在一起。


    这人怎么就这么舍得面子？


    还是说，他真的脑子不太行？


    “罢了。”陆笑言揉了揉眉心，“我要在此修炼月余，你若能自食其力...”


    “我能！”玉凝立刻抬头，脸上哪有半点泪痕，眼中闪着得逞的精光。


    陆笑言的眼眯了眯，提醒她，“你一个凡人在这荒郊野外——自己解决食宿，我概不负责。”


    “恩人放心~”玉凝笑得眉眼弯弯，却在心里暗骂：等本座学会那九道灵锁......


    接连数日，瀑布边终于恢复了宁静。


    陆笑言终于能安静的修炼。


    玉凝为了显得真实，想到在那些话本子上看过的内容，用树枝和藤蔓搭了个歪歪扭扭的草棚，顶上还别出心裁地铺了几片大叶片。


    既然要演凡人，他肯定能演好的，没什么事能难倒他！


    然而一整天的等待都是徒劳。陆笑言真的沉浸在了修炼之中，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但玉凝深知，以陆笑言的修为，方圆百里的一草一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她不得不继续这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她会在潭边“浣纱”，实则偷偷观察陆笑言的修炼轨迹。那件素白纱衣被她洗得都快透明了，却还在装模作样地揉搓。


    她会生起一小堆篝火，笨拙地翻烤着几条刚抓来的银鳞鱼。既然是凡人，总要吃饭的，反正自己是没味觉的，是吃的就行。


    她会夜幕降临，她蜷缩在草棚中，刻意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她时不时轻轻翻身，发出几声梦呓般的呢喃，将一个独居女子该有的警惕与不安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她最期待的就是每天清晨。


    晨光熹微，她都会“恰好”在陆笑言结束打坐时，抱着一捧野果路过。她已经知道自己没味觉，自然不会再做蠢事。她低头看了看怀中这捧红艳艳的朱果——这是她观察了三日，确认林间灵雀最爱啄食的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