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雪夜追逃

作品:《逐光

    警灯的红蓝光在雪地上炸开时,张野正被两名警员架着往警车走。他的滑雪服还沾着安检口的雪沫,双手被反铐在身后,金属冰凉的触感顺着腕骨往骨髓里钻。


    “我说了不是我的!”他猛地挣了一下,袖口磨得手腕发红,“林砚舟在哪?让他来见我!”


    押解的警员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老实点!到了局里自然有人审你。”


    警车的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张野盯着车窗上凝结的冰花,脑子里乱成一团——后备箱的毒品,修理厂的陌生男人,还有林砚舟听到消息时骤然变青的脸。他像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膝盖反复磕着前排座椅的靠背,直到车开出城区,驶上那条夹在松树林里的必经之路。


    这条路他熟。上周刚跟林砚舟比过谁能在雪夜里认出最多的路标,当时林砚舟的车开得稳,他就趴在副驾上数松树,数到第七十八棵时被对方揉了把头发:“笨蛋,那是杉树。”


    回忆刚冒头,车身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司机骂了句脏话,猛打方向盘,轮胎在结冰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张野被甩得撞向车门,余光瞥见对面车道冲过来一辆没开车灯的重型卡车,巨大的阴影像山一样压过来——


    “砰!”


    巨响震得雪地都在颤。警车被撞得侧翻在路边,车窗玻璃碎成星子,混着雪粒砸进张野眼里。他的额头磕在金属扶手上,温热的血顺着眉骨往下流,模糊了视线。身后的警员已经没了声息,反铐的手铐不知被什么东西撞开了,手腕火辣辣地疼。


    他挣扎着从变形的车门里爬出来,冷风吹得他打了个激灵。卡车停在十几米外,车门打开,跳下两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脸上都蒙着口罩,动作快得像猎食的狼。


    “张野?”其中一个人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跟我们走,能救你的只有我们。”


    张野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住冰冷的松树树干。他看清了对方手里的东西——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你们是谁?”他的声音发紧,血珠子滴进衣领里,烫得像火。


    没人回答他。两个男人迅速围上来,其中一个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卡车后斗拖。张野咬着牙挣扎,膝盖狠狠顶向对方的腹部,却被另一个人从背后捂住了口鼻。一股刺鼻的气味钻进鼻腔,他的意识像被雪淹没的灯,一点点暗下去。


    最后一眼,他看见警车的残骸在雪地里冒着白烟,远处似乎有红蓝灯光在闪烁,像他和林砚舟在雪道终点看过的晚霞。


    林砚舟赶到现场时,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雪还在下,把红色的血迹染成淡淡的粉,又很快被新的落雪盖住。他踩着碎玻璃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林队。”负责勘查的警员迎上来,脸色凝重,“货车司机跑了,车是套牌的。我们在驾驶室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枚银色的滑雪板固定器配件,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野”字。林砚舟认得,这是张野去年在雪道上摔断的那块板上的,他当时还笑张野:“刻这字有什么用,摔起来照样不含糊。”


    张野当时把配件抢过去,宝贝似的揣进兜里:“这叫护身符。”


    护身符现在躺在证物袋里,沾着雪和血。


    “人呢?”林砚舟的声音有点抖,他自己都没察觉。


    “不见了。”警员的声音压得很低,“从现场痕迹看,应该是被人带走了。我们在车后斗发现了拖拽痕迹,还有这个——”他递过来一个透明袋,里面是块被撕碎的黑色口罩,“上面有□□残留。”


    □□。拖拽痕迹。套牌货车。


    林砚舟站在翻倒的警车旁,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化成水,又冻成冰。他想起半小时前在安检口,张野被按在引擎盖上时,还在冲他喊:“林砚舟你信我!”他当时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被押上警车,看着警灯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以为只是去接受调查,以为总能查清楚的。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张野闯了祸,他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最后总能在铁锅炖的热气里把话说开。


    可现在,车翻了,人没了。现场只剩下碎玻璃、染血的雪,和一枚刻着“野”字的配件。


    “监控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雪,“这条路的监控调了吗?”


    “林队,”旁边的年轻警员犹豫了一下,“这条路是盲区,上个月监控就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盲区。


    林砚舟的视线落在卡车轮胎印上,那痕迹往深山里延伸,很快被落雪盖得浅淡。他忽然想起张野怕黑,小时候在山里迷过路,从此晚上走夜路总爱拽着别人的衣角。上次在雪场夜滑,张野滑在前面,却总时不时回头看他,嘴里嚷嚷着“怕你这老古董跟不上”,其实是怕他落在后面。


    这么怕黑的人,现在被绑在没灯的卡车后斗里,往黑漆漆的深山里去……


    “林队?林队你没事吧?”


    有人在摇他的胳膊。林砚舟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指节已经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来都没察觉。他看着远处被风雪吞没的山路,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大雪覆盖的原野。


    张嬑和程源曦也赶来了,两人站在警戒线外,脸色比雪还白。张嬑手里还拿着昨天拍的照片,照片上张野正把一块排骨往他碗里塞,眼里的笑亮得像太阳。


    “怎么会这样……”程源曦的声音发颤,“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张野?”


    林砚舟没回答。他掏出手机,翻到通话记录里那个备注“小野”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他好像还能听见张野在电话那头咋咋呼呼的声音:“砚舟,我妈寄的腊肠到了,晚上铁锅炖?”


    “林队,”对讲机里传来李队的声音,“我们查到修理厂那个戴口罩的男人了,他昨天下午租了辆货车,就是现场这辆□□的同款型号。”


    林砚舟捏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屏幕硌得掌心生疼。“查!”他对着对讲机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把近三个月所有跟张野有过接触的人都查一遍,尤其是滑雪场的工作人员!还有,扩大搜查范围,往深山里找,用警犬!”


    挂了对讲机,他又看向那条被风雪模糊的山路。雪越下越大,把天地都染成一片白,仿佛要把所有痕迹都抹去。林砚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闷得发疼。他想起张野最后在安检口看他的眼神,那么亮,又那么慌,像被遗弃的小狗。


    他当时为什么没说一句“我信你”?


    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冷得像刀割。林砚舟深吸一口气,雪的寒气钻进肺里,却压不住那股翻涌的恐慌。他第一次觉得,这雪夜这么长,这么黑,长到仿佛走不到头,黑到看不见一点光。


    “张野……”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被风雪吹散,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你他妈要是敢有事……”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他知道,张野这次是真的掉进了冰窟窿里,而能拉他上来的,只有自己。


    他转身走向警车,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雪落在他的肩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像给他披了件冰冷的铠甲。车里的电台还在滋滋作响,报着附近的路况,林砚舟握紧方向盘,指腹蹭过真皮座椅上的纹路。


    他记得张野坐他车时,总爱把车窗开条缝,说要闻雪的味道。“你懂什么,”张野当时仰着头,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雪是活的,有味道的。”


    现在雪的味道里,混着血和危险的气息。林砚舟踩下油门,警车的灯光刺破风雪,朝着深山的方向驶去。他不知道前面等着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找到张野。


    那个总爱跟他抢着付钱、抢着赢比赛、会把红糖姜茶泡成红糖水的笨蛋,那个在铁锅炖的热气里偷偷往他碗里夹排骨的家伙,他不能有事。


    绝对不能。


    雪夜漫长,但他的车开得很急,像是要追上那些被风雪卷走的时间,追上那个还在等他说一句“我信你”的人。


    解释一下,这里的情节和淮上老师写的破云2:吞海可能有点相似,但是后面的情节不一样,这应该不算抄袭吧如果算,我马上修改[可怜][合十][可怜][合十][可怜][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0章 雪夜追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