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墨色吞噬，明月高悬于空，暗夜来临。


    夜幕的降临并不代表安城就此沉眠，街上的喧哗胜过白昼。


    ……


    一位少年从一条乌黑的胡同里走出来，身上穿着不知修补多少遍的衣服，原本好看的脸也因为生活不易而变得粗糙。少年默默地走到自己的摊位，等待第一位顾客。


    ……


    “恭迎城主、少主！”


    一声声敬语响起，好奇心驱使少年将低垂的头抬起，望向右边。


    走在最前面的罗绮加身，不用想这就是城主——陈健。


    陈健身后跟着四个人，最后的几人头穿着皂衣，必定是侍卫，中间的就是少主了。


    右边的人穿着金色的锦袍，衣上锈着云雷纹，黑发高束颅顶，随着东张西望的头摇动。


    左边的人……


    钏泽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都漏了半拍。


    黑眸，鼻根两侧分别有一颗痣，一头白发，额前的美人尖刘海束成一个马尾，穿着白素衣，衣服上没有多余的花纹，但从布料上看也不凡。


    是他。


    即使隔着人群，即使那张脸上褪去了幼时的稚气，添了几分疏离的清冷，钏泽也绝不会认错。


    在那个被饥饿、谩骂和寒冷填满的童年里，只有一次，有人蹲在他面前，递给他一块还带着温度的桂花糕。那双眼睛当时还没有这么深邃，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给你吃吧，我还有。”


    那是他灰暗记忆里唯一的光。


    可现在，那道光站在人群中，万众瞩目，却对他视若无睹。


    “今日安少主难得出府，然少主也没什么事，孤便带他们来安城最热闹的地方看看，诸位不必拘谨。”


    陈健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浸在回忆里的少年。他低下头，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角。


    他还在想，要不要上前说一句“好久不见”，哪怕只是换来一个陌生的眼神。


    ……


    陈安似乎感受到了这道过于专注的目光，将头微微一侧。他的视线落在钏泽身上，那双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仿佛在记忆深处搜寻着什么，随即又被惯常的清冷覆盖。他对着少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微笑。


    少年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不记得了。


    也是，对于高高在上的少主来说，幼时随手施舍的一块糕点，帮助一个微不足道的孩子，又怎么会放在心上这么多年。


    陈健立马捕捉到了这一幕，不动声色地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见陈健向他走来，急忙行礼，“见过城主。”


    “嗯。少年多大年纪，唤作什么？”


    “十七岁。钏泽。”


    “好名字，人如其名。”


    “过奖。”


    “不知少年在此处干甚？”


    “在下在赚取五铢。”


    陈健思索片刻，接着问：“你的亲人呢？”


    “在下之亲在四岁时离世。”


    陈健心中一震，四岁啊，连门派都未拜入。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搭在钏泽的肩膀上，指尖暗流的灵气却悄悄触到了他的脉搏。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气息顺着指尖传来，这心脉确实异于常人，是块修仙的好料子，不修行简直是浪费。


    陈健收回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正好陈安身边缺个侍从，于是沉吟片刻后问道：“可愿随孤进府？”


    钏泽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深深的感激和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进府，就能离他近一点。


    哪怕在府里是最不起眼的人。


    “城主的邀请，在下不敢拒绝。”


    就这样钏泽随城主等人回城主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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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