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谪仙?罪吏?
作品:《逆臣》 罗织县之中有一座酒楼,表面上是贵族吃喝玩乐的奢靡所在,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楼上专门有一层“雅间”,豢养了数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和男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在这里的作用是什么,反正不是用来端茶倒水,做下等粗活的。
而今天,雅间里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一开始谁也没有开口,等一群舞女献了两轮舞蹈,酒酣耳热之后,终于有位客人按捺不住,决心做一回豪杰,喊来了管事的:“管事,听说你这里新来了几位谪仙人,不得让我们瞧瞧吗?”
其他几人见这位豪杰说出了他们的想法,连连替他倒酒:“郑老爷懂我们,请。”郑老爷笑得眉毛都要飞走了。
管事诶呦一声,当然知道这几位的脑子早已飘到软榻上去了,笑得意味深长:“几位爷莫急,谪仙人出场自然也要隆重些才是,不知几位爷准备了多少香火钱?”
郑老爷胖手一甩,一沓银票摔在了桌上,他斜睨着管事的,问他:“这些够不够?”
郑老爷人虽然膘肥体壮,但是在一沓银票的照耀下,管事的看他都镀上了三层滤镜,当即表示:“老爷放心,仙子仙女马上就到。”
他艰难地把视线从桌面上的一沓银票挪开,拍了拍手:“孩子们,出来吧。”
伴随着一阵古琴声,六位白衣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四女两男各个美若天仙,他们虽然全穿着白衣,但是反而更衬托出样貌清丽,不似隔壁的庸脂俗粉叫人看了眼睛疼,反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叫人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几个胖老爷瞧见他们,眼睛立刻瞪直了,唯有坐在最边上的黑衣青年显得有几分冷淡,此人自带一身矜贵气息,仿佛生来便是全场的焦点,身形挺拔,仿佛沐雪松柏,又似林中绿竹,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他瞧着二十出头,眉目却锋利的不像话,像是一柄刚刚被锻造成功,极度锋利的宝剑,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无不在展示这个男人的魅力。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何同其他人成了同路人。
其中有位王老爷,一眼就看中了站在最外侧的青年,青年睫毛很长,白的像是个玉娃娃,身形颀长瘦弱,叫人看了便想怜爱。
王老爷立刻道:“这位公子瞧着不错——”
“这个人,我要了。”王老爷话音未落,黑衣青年突然开口,满座皆惊,被点名的白衣青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立刻低下头,动作扭捏得与他的模样完全不符。剩下的五位仙子不由得心生失落,眼前的几位大买主实在入不了眼,唯有这位黑衣公子俊朗非凡,可谁知他竟然点名要那个来了还不到一个月的青年,他们有些不甘心,却也无话可说。
王老爷自然是不甘愿:“你什么意思?是我先来的。”
黑衣公子看了郑老爷一眼,郑老爷一抖,赶紧开口,他一张嘴就表明了立场:“既然大公子喜欢,王老爷就别夺人所爱了。”
王老爷还想据理力争,但郑老爷已经发话,他仿佛一朵蔫了的狗尾巴草,脸上五官忍的左右横飞,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黑衣公子没理会其他人,站起来走到白衣青年面前,拉着他的手腕就往一旁的房间里进,速度之快连急色鬼也甘拜下风。
郑老爷点评道:“大公子倒是心急!”
一旁的管事的不由得瞎好奇:“郑老爷,这位是谁啊?”
郑老爷表现得甚是夸张:“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听见没有?”
“是是是。”
一进房间,黑衣公子将白衣青年拽进屋内,转身就关上了房门,动作倒是利落。白衣青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失措,也没有表现出高兴,反而更像是无奈。
“王爷怎么来了?”一声王爷,让黑衣男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开始摆起谱来:“你还知道我是王爷?宁疏白,你还认识我这个上司?”
白衣青年,也就是宁疏白扑通一声亏在地上,声音之大,仿佛不是跪给眼前的黑衣公子、永宁王萧长敏看,而是跪给萧长敏听的。
“王爷恕罪,下官并非有意隐瞒王爷,只是情况紧急,下官来不及上报,只能自行处理。”
“所以你就处理进青楼了?”
萧长敏被气笑了,他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下,居高临下看着宁疏白,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派宁疏白来罗织县处理邪教一案,结果宁疏白找到邪教不上报,反而以自己为饵卧底进去,结果发现神瞰教的巫祝竟然和罗织县县令一起狼狈为奸,催眠富家子弟加入神瞰教,随后勒索钱财,宁疏白结果被县令林志远发现,甚至要被杀人灭口,要不是宁疏白请自己的朋友周霆去永州城找萧长敏,只怕他不知道还要在酒楼里躲藏多久。
宁疏白低着头,脖子却依旧梗立,仿佛一块冥顽不灵的臭石头,萧长敏抓住这个机会,连声斥责道:“宁大人,亏你还曾经是朝中代右相,这种事还需要本王教你怎么做吗?既然你被贬到本王手里,就该听从本王命令,本王叫你处理神瞰教的问题,你要做的也是这件事而已。”
他不明白,宁疏白此人在京城向来长袖善舞,怎么被贬谪到他手下做了个七品小吏,把他的圆滑全都丢在京城了吗?
面对萧长敏的质问,宁疏白一言不发,直到萧长敏停下来喝茶,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萧长敏润了润嗓子,酝酿着下一场训斥,瞧见宁疏白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不说话?”
宁疏白道:“木已成舟,下官无话可说。”
萧长敏道:“本王看不是木已成舟,是你自己想办成个大案子,若是有功,你就可以重回京城了。”
他直接戳破了宁疏白内心的小心思,等着宁疏白露出被看穿的惊讶表情,谁曾想,宁疏白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萧长敏:“当初王爷指派下官来的时候,想必不是这样想的。王爷怕是恨不得下官死在这里才好吧。”
萧长敏被怼了一句,神色未变,但是表情明显有了波动,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锐利的眼神直接盯着宁疏白:“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宁疏白道:“王爷说话遮遮掩掩,下官听不懂。”
萧长敏道:“可你的弦外之音,本王听懂了。”
他起身来到宁疏白面前,突然半跪在地上,看着宁疏白,门外歌舞升平,屋内却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宁疏白偏浅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萧长敏的身影,似乎这是第一次他离萧长敏这么近,宁疏白突然死死地盯着萧长敏:“王爷,你确实奉命要杀我,对吧?”
不是什么玩笑话,也不是萧长敏个人的恩怨情仇,而是奉命,奉京城里那一位的命令。
宁疏白说完,笑了一下,露出了左边一点浅浅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