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作品:《今晚有阵雨》 这边,谢洋就对卢非说:“再炒个蛋炒饭,少加点油。”“少加油不好吃。”卢非回了他一句。谢洋是很敏感的,他察觉到卢非情绪不对,赶紧说了下午去签合同办手续的事。卢非问:“他也和你一起去日本吗?”谢洋顿了一下,说:“是的。他是我的大学同学,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做的第一个游戏,就是和他一起做的。”卢非把烤好的鱿鱼盛在盘里,说:“好了,喊他来吃。”
齐季颠颠地跑来端起盘子就吃,浓郁的酱汁顺着嘴边流下来也没在乎,谢洋看不下去给他抽了几张纸,提醒他擦嘴。齐季看到旁边彭姐在直播,E人入镜,竖着大拇指,边擦嘴边夸:“好吃好吃,大家快来吃。”一根大鱿鱼很快就被齐季消灭了,连洋葱粒都消灭得干干净净。因为这会儿人多了起来,齐季只能捧着他的炒饭站在谢洋旁边吃着。彭姐的镜头主要对着谢洋,齐季往镜头前一站,就是天然的广告,看到他吃得这么香,原来犹豫吃什么的都纷纷点起了炒饭。卢非就忙到飞起,汗都来不及擦,他偶尔侧脸看看谢洋,看到谢洋正抽纸递给齐季,让他擦嘴……卢非停下手,自己把汗擦了,然后继续翻炒着。
有看直播的发现了卢非和谢洋之间微妙的氛围,就在评论里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问齐季是谁的,怎么老挡着镜头。有自我检讨的,是不是之前嗑太猛,让两个人避嫌了。还有更嗑的,说就喜欢这种紧张拉扯的氛围……
齐季吃完饭,又跑去和凌凡吹了会儿车消消食,然后溜达回谢洋身边,问他什么时候结束,送他回家。谢洋摆手,说你走吧,别耽误我干活。齐季看谢洋真的很忙,就没再多话,只说我给你发消息记得看,然后就走了。
一直忙到收工,谢洋都没和卢非说超过五句话。回去的时候卢非开车,谢洋看着微信,齐季让他明天再到工作室去,要开始今天下午聊过的前期的策划工作了。
谢洋在路上一直在考虑怎么开口,快到家时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可笑,这有什么难开口的,就是正常的工作原因啊,照实说就行。于是他又放下心来。
到了家,卢非照例问谢洋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但他按开电饭煲的锅盖,发现里面的杂粮粥根本没动过。
“你早上没吃饭吗?”
“我睡到中午才醒,急着出门就没吃。对了,你明天可以不用车吗?我还得去一下工作室,那边有点远,转乘要很长时间,打车我又晕车。”谢洋边换衣服边说。
“好。”卢非低下头闻了闻,他昨晚设定的保温,到今天早上应该正好。但是天气已经有点热了,放了整整一天,恐怕粥要馊掉了。
卢非拿了一个垃圾袋,把粥全倒进去,再把电饭煲清洗干净。谢洋在洗澡,卢非听着那边的水声,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好像一个田螺男子。他把车钥匙拿出来,放在谢洋之前一直放的地方。外套也没有脱,就这么拎着垃圾袋等谢洋洗好。
谢洋擦着头发出来,看见卢非站在厨房门口拎着垃圾袋,就说:“放着,我明天扔就是。”卢非摇摇头,“里面都是液体,袋子破了就糟了,我下去扔。”说完,他就走向门口。谢洋在吹头发了,就喊了声:“你把钥匙带上,等会自己开门吧。”卢非低低地嗯了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卢非拎着一袋或许可能馊掉的粥,在小区里走着,这会已经是深夜,小区里空空荡荡,连门卫都睡觉了。他走出了小区才发现粥还拎在手上,这条路上也没个垃圾箱,算了,继续走吧……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谢洋给他发消息了:你没找到垃圾箱吗?绕过我这栋,往前走,在6栋旁边。
他们之前一直从地库乘电梯上楼,还没有在小区里逛过,谢洋以为卢非不知道垃圾箱在哪里。其实卢非每天早上出门都把昨天的厨余垃圾整理好,拎去扔掉,再走回地库停车场。只是谢洋没有注意到或者是忘记了。
卢非终于在一个公交站旁边发现了垃圾箱,把粥扔了进去。他靠在站台上望天,想了想决定撒一个谎,他回谢洋:
我妈给我打了电话,有点事要处理,我回去了。对了,你明天晚上就不用来帮忙了,凌凡已经喊他表弟来了,早上忘了跟你说。
谢洋看到信息,马上就打电话来了。卢非叹了口气,他真不擅长撒谎,但是,既然话说出口了,就得继续下去,他按了接听。
“卢非,你怎么了?你不高兴了吗?是因为我没有提前和你说下午去工作室的事吗?我的确是睡到中午才醒,接到电话就出门了,然后一直在那边谈工作还有签证的事。”
“我没有不高兴。”卢非停顿了一会儿,他真的非常不会拒绝人,“你已经有需要花精力去完成的工作,就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这边的事情上,虽然可能一开始很好玩,但是每天要到深夜才收工,很累,是不是?”
“是我干的不好吗?”
卢非狠了狠心:“是。你不觉得你的动作有点慢,薯条不需要炸到根根金黄,酱也不需要淋成一朵花的样子。排队的人那么多,她们没事干不是只好拍你,或者在直播间聊天。你有更好的办法不被过分关注的,不是吗。”
寂静的深夜,手机里,谢洋生气加急的喘息格外刺耳,卢非想把手机拿远,又有点舍不得。
“卢非,你可以说我这个人拖拉,动作慢,性格龟毛,但你不能说我的作品不好,薯条不应该炸到金黄吗,我做的东西她们都说好看,好吃,都愿意排队等。”说完,谢洋就挂了。
作品,作品,炸薯条也是作品了。是了,卢非是不懂谢洋的作品,画也好,游戏也好,离他太远了。
卢非扫了一辆车,骑到天空泛白,才回到家。他坐在冷冷清清的客厅,看着桌上没收拾的谢洋散落的零碎东西,心脏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把。想起谢洋以前说卢非和他很像,卢非想,可能真是的,不会吵架,不会拒绝人,不会把分开说出口,只是自己默默地走开。
卢非坐到敲门声响,奶奶看他开门,还惊讶了一下,你在家啊,还以为你一直在市里,来试试敲不开就打电话。卢非把奶奶让进屋,奶奶看他满眼血丝的样子,说你别太拼命了,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
奶奶菜点隔壁管超市的蔡婶回家了,奶奶想把这边房子卖了换蔡婶家一楼的房子住,年纪大了,爬四楼吃不消。卢非忙说好,我来帮着弄。奶奶按住他说,这个事我都弄好了,你就帮我搬个家就行,我找你是另一件事。小杰妈妈玲姐你记得吧,她在韩国这几年还挺好的,生意做得很有模样,她最近和一个也是中国人开的度假村合作,要搞一个中医按摩推拿和休闲度假一体的大庄子,需要人手。她还说那边有个认识的老中医,对治疗脑部创伤有独特的按摩手法,想带小杰去试试。所以,我想让你带着小杰一起去那边,你去帮着玲姐,她说那边工资很高,比你在这边赚得多多了。
卢非搓着手,问:“什么时候去?”
“最晚6月中,那边暑期开张,因为游客多。你要去先跟着玲姐学一段时间才能上手。”奶奶说。
卢非想了想,说:“我要回家问问我妈的意思。”奶奶点头,说:“你去,再问问你妈把这边房子卖了如何,你回来可以住我那里,卖了房子的钱你都带上。玲姐的意思是不想小杰再回来了,你考虑考虑。”
卢非早上还是按时出现在店里,凌凡看到他形容枯槁的样子,说:“咋回事,非哥,一夜没睡啊?”卢非点头,就把这事跟凌凡说了,彭姐问卢非,你怎么想?卢非有点茫然地看着彭姐,说我不知道。彭姐催他去后面办公室里睡会儿,醒了买张票,这种大事是要问问妈妈的意见。
卢非躺在窄小的躺椅上,想睡又睡不着,脑子里很多事情在打架。昏昏沉沉的时候,最后有印象的是谢洋的笑脸,虽然戴着口罩,但是眼睛弯弯的,小卷发在耳边翘起来,生动的像个小精灵,他抽了张纸巾递给的……是齐季,提醒他擦嘴。卢非叹了口气,让自己睡过去……
晚上摆摊的是凌凡和卢非,彭姐不停地和来问谢洋的人解释,说谢洋只是朋友,好心来帮忙的。有失望当场就走的,也有留下来尝尝凌凡手艺的。但是渐渐的,凌凡那边的人就很少了,排卢非那边的人还是很多,卢非又烤又炒又煎,头都没时间抬起来。
谢洋重开了一个小号,点进直播,看了很久忙碌的卢非,他低着头,灯光也朦胧,所以卢非的脸上全是阴影,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他忙碌的双手。这双手非常能干,会修车会种花会烧菜,还会在他身体上四处点火……
看着看着,习惯盘点的谢洋盘点起卢非这个人,他想,我喜欢卢非什么呢?帅气的脸,优异的身材,出色的动手能力,稳定的情绪,对待亲朋好友的热心和厚道,还有呢?还有什么呢?……谢洋绞尽脑汁,他想确认卢非有至少一个可以让他盲目去爱的理由,但他没有想到,心里很难过。
谢洋关掉直播,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爬起来,趴在电脑前画画。他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