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文化祭的暗涌
作品:《冰之帝王:迹部景吾的华丽陷落》 出院已有一周,迹部景吾的生活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慢放键。左脚踝的护具成为他无时无刻的提醒,限制着他的步伐,也禁锢着他习惯来去如风的灵魂。他回到了冰帝学园,回到了那个他一手打造的、秩序井然的王国。课堂、学生会、网球部,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状。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凭借过人的头脑和尚未完全恢复但依旧不容置疑的威严,远程掌控着一切。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同了。那种游离于掌控之外的烦躁感,并未随着离开医院而消散,反而在熟悉的環境中愈发清晰。尤其是在面对忍足侑士的时候。
忍足完美地扮演着副部长的角色,勤勉、可靠,将迹部因伤无法亲临现场而搁置的部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训练计划、人员调度、与其他学校的练习赛安排,他都通过邮件或当面简洁清晰地汇报,语气恭敬,措辞得体,保持着无可挑剔的上下级距离。
但这恰恰是让迹部最为恼火的地方。
这家伙,在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正常”,无声地嘲弄着那晚病房里发生的一切。仿佛那些失控的告白、灼热的眼神、近在咫尺的呼吸,都只是迹部受伤后产生的幻觉。忍足就像最高明的猎手,在猛烈进攻后,突然偃旗息鼓,退回到安全线外,耐心等待着猎物自己走出巢穴,踏入他精心布置的、看似无害的领地。
这种若即若离,比直接的纠缠更让迹部心烦意乱。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在意忍足的目光,会在忍足汇报工作时,敏锐地捕捉他镜片后一闪而过的、难以捉摸的情绪。而当忍足如常地与其他队员说笑,甚至偶尔与前来商量练习赛事宜的橘杏(不动峰)礼貌交谈时,一种连迹部自己都觉陌生的、微妙的涩意会悄然爬上心头。
荒谬!他迹部景吾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类似于……嫉妒的情绪?
这种内心的拉锯战,在冰帝学园一年一度盛大的文化祭筹备期,达到了顶峰。
作为学生会会长,即使负伤,迹部依然是文化祭当仁不让的总指挥。今年的主题定为“冰帝幻想夜”,旨在打造一场极尽奢华与创意结合的盛宴。大量的文件、策划案、预算审批需要他过目,各个班级和社团的企划需要他最终拍板。他大部分时间坐在学生会办公室的宽大座椅上,左脚搭在专门的软垫上,像位运筹帷幄的将军,通过网络和下属,遥控着这场即将到来的狂欢。
忍足作为学生会干部之一,不可避免地需要频繁出入会长办公室。他总是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入,将文件放在桌上,简要说明重点,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指示,或是干脆利落地领命离开。他的存在感把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疏远,又绝不逾越半分。
这天下午,迹部正在审阅一份关于主舞台灯光设计的超支预算申请,眉头紧锁。忍足拿着另一份文件进来,是关于网球部文化祭活动的最终方案——一个简单的投篮游戏摊位,由非正选队员负责,收益捐给慈善机构。
“部长,这是网球部的企划书,需要你签字。”忍足将文件递上。
迹部接过,扫了一眼,内容中规中矩,符合他不在期间由忍足主导的预期。他拿起笔,正准备签下名字,目光却无意间瞥见企划书末尾的“负责人”签名栏,除了忍足侑士,还并列着另一个名字:不二周助。
他的笔尖顿住了。
“不二?”迹部抬起头,银蓝色的眼眸锐利地看向忍足,“他怎么成了网球部活动的负责人?”
忍足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问,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地解释:“哦,这个啊。青学那边文化祭结束得早,不二君听说我们这边活动很有趣,表示想过来观摩学习,顺便体验一下。我想着多个人手也好,就邀请他作为特别顾问,帮忙照看一下摊位。毕竟只是游戏性质的活动,无伤大雅。”
他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不二周助对冰帝文化祭感兴趣,想来参观,顺便帮个小忙,听起来完全符合他好奇又随性的性格。
但迹部的心却猛地一沉。他盯着忍足,试图从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邀请不二?在刚刚经历了那番意味深长的探病之后?忍足侑士,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故意用不二来试探我的反应?还是说……你和那个青学的天才,私下里达成了某种我不知情的默契?
各种猜测如同毒蛇般钻入迹部的脑海,让他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发现自己非常不喜欢“不二周助”和“忍足侑士”这两个名字以这种看似和谐的方式并列在一起,尤其还是在网球部的活动企划书上。
“冰帝的文化祭,什么时候需要外校的人来指手画脚了?”迹部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尤其是青学的人。”
忍足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于迹部过于激烈的反应:“部长,只是一个小小的游戏摊位,不二君也只是以个人名义来帮忙,并非代表青学。我觉得这更像是一次友好的校际交流,有助于缓和关东大赛后的紧张气氛。而且,”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不二君很擅长这类活动,有他在,说不定能吸引更多顾客,为慈善多募捐一些。”
友好交流?缓和气氛?迹部在心中冷笑。他比谁都清楚不二周助那温和外表下隐藏的敏锐和危险性。这家伙的出现,绝不会像忍足说的那么简单。
但忍足的理由冠冕堂皇,他如果强行反对,反而显得自己心胸狭窄,对青学或者说对不二个人抱有毫无缘由的敌意。这不符合他迹部景吾的美学。
迹部盯着那份企划书,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空气仿佛凝固了。最终,他冷哼一声,用比平时更重的力道,在负责人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几乎要划破纸张。
“管好你的人。”迹部将文件扔回给忍足,语气冰寒,“如果出了任何纰漏,或者让冰帝丢了面子,唯你是问。”
“明白。”忍足接过文件,脸上的笑容不变,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迹部的怒气,“我会‘好好’看着他的。”他特意加重了“好好”两个字,然后礼貌地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迹部一人。他烦躁地将手中的金笔扔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里,闭上眼,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忍足侑士!你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在他最在意的地方(网球部)插进一个他最警惕的人(不二),来挑衅他,试探他,搅乱他的心绪。
而最让他愤怒的是,这一招,确实奏效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文化祭当天,忍足和不二并肩站在网球部摊位前,谈笑风生的画面。那画面刺眼得让他想毁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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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祭当天,冰帝学园变成了真正的梦幻王国。哥特式的校舍被装饰得美轮美奂,各色摊位鳞次栉比,人流如织,欢声笑语充斥着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音乐声和各种新奇表演带来的热闹气氛。
迹部作为总指挥,不得不乘坐特制的、装饰华丽的电动代步车(他坚决拒绝轮椅),在泷荻之介等学生会干部的陪同下,巡视各个场馆。他穿着剪裁合体的定制礼服,即使在代步车上,依旧保持着王者的风范和优雅,所到之处引来无数仰慕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但他敏锐地感觉到,那些目光中,除了往日的崇拜,似乎还多了一丝……对他伤势的好奇和怜悯?
这让他极度不适。他讨厌任何形式的弱点暴露,尤其是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
巡视到教学楼中庭时,他远远看到了网球部的摊位。果然如预想般热闹,简单的投篮游戏因为奖品丰厚(忍足自掏腰包补贴了不少)排起了长队。而摊位后面,忍足侑士和不二周助果然站在一起。
忍足穿着冰帝的校服,外面套了件简单的围裙,正笑着给一个投中的低年级女生颁发奖品。而不二周助则穿着便服,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软,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似乎是在记录着什么,脸上挂着惯有的、人畜无害的微笑,偶尔侧头和忍足低语几句,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该死的和谐!
迹部的代步车在不远处停下。他似乎能听到周围有女生兴奋地小声议论:
“快看!是忍足SAMA和不二君!”
“他们站在一起好养眼啊!”
“听说不二君是特意来帮忍足SAMA的呢!”
“感情真好……”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迹部的耳朵。他握着代步车扶手的指节微微泛白。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视线,忍足和不二几乎同时转过头,看向了迹部所在的方向。
忍足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隔着人群,对迹部举了举手中准备递出的毛绒玩具,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展示他们的“成果”。不二也微笑着点头致意,冰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清澈见底,却让迹部感觉仿佛被看穿了一切。
迹部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对身边的泷荻之介冷声道:“去下一个场馆。”
电动代步车缓缓启动,驶离了那片让他胸闷的喧嚣。迹部能感觉到背后那两道目光一直跟随着他,如同实质。
接下来的巡视,迹部的心情彻底跌入谷底。他看什么都不顺眼,对几个场馆的细节吹毛求疵,吓得负责的学生干部冷汗直流。他只想尽快结束这该死的巡视,回到学生会办公室那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傍晚,文化祭的重头戏——化装舞会即将在装饰一新的大礼堂举行。迹部本不打算参加,但作为会长,按照惯例必须在开场时露面并致辞。
他提前来到礼堂隔壁的休息室做准备。休息室里很安静,与外面逐渐高涨的热闹形成对比。他坐在沙发上,左脚搭着,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只觉得疲惫不堪。身体的疲惫尚可忍受,但心理上的消耗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
门被轻轻敲响。
“进。”迹部以为是工作人员。
然而推门进来的,却是忍足侑士。他已经换下了白天的围裙,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蓝色暗纹礼服,头发精心打理过,少了平日的散漫,多了几分优雅的贵气。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部长,舞会快开始了。”忍足走进来,关上门,将外面的喧嚣隔绝。
迹部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忍足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走到他面前,将那个丝绒盒子递过来:“路过一家古董店看到的,觉得适合你今晚的致辞。”
迹部没有接,目光扫过盒子,又回到忍足脸上:“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忍足笑了笑,自顾自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白金胸针,设计成缠绕的荆棘与玫瑰的图案,荆棘锐利,玫瑰绽放,带着一种矛盾而脆弱的美感。
“没什么把戏。”忍足的声音低沉下来,目光落在迹部打着护具的左脚上,然后又缓缓上移,对上他警惕的眼睛,“只是觉得……你很适合这种风格。看似被束缚,实则从未停止绽放。”
他的话语很轻,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迹部心中某个紧闭的盒子。一天的烦躁、委屈、愤怒、以及那不被承认的在意,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
迹部猛地别开脸,声音硬邦邦的:“不需要。本大爷不需要这种无聊的同情和隐喻。”
“这不是同情。”忍足上前一步,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气息混合着文化祭热闹后的余温,笼罩了迹部。“这是欣赏。迹部景吾,你难道从来就看不到自己有多耀眼吗?即使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你依然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迹部的心脏狠狠一撞。他想反驳,想推开这个再次越界的家伙,但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忍足的目光太专注,太真诚,里面没有丝毫戏谑或试探,只有纯粹的、灼热的欣赏,甚至……是迷恋。
“你今天和不二,很出风头。”迹部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
忍足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迹部坐着的沙发扶手上,将他困在自己与沙发之间,距离近得可以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所以,你是在意这个?”忍足的声音带着愉悦的沙哑,“在意我和不二站在一起?”
“胡说八道!”迹部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转回头瞪着他,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迹部,”忍足低唤他的名字,不再称呼部长,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柔,“不二只是朋友。他今天过来,确实是我邀请的,但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他看到……”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迹部:“看到即使你不在场上,冰帝的网球部依然井然有序,因为你留下了足够好的基础和……一个足够忠诚的副手。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在耳语,“我想让他,让所有可能心存疑虑的人看到,站在我身边的人,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
迹部的呼吸一滞。忍足的话语像一阵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他心中一部分坚冰。所有的试探、挑衅、若即若离,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这家伙,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惹他生气,让他烦躁,最终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宣示主权?用一种近乎幼稚又无比执拗的方式?
“你……”迹部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失声了。所有的斥责、所有的骄傲,在忍足这番直白到近乎笨拙的告白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忍足看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拒绝和戒备,而是带着一丝茫然和动摇。他心中一动,缓缓低下头。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碰触的瞬间,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声音:“迹部SAMA,舞会即将开始,请您准备致辞。”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迹部猛地回过神,一把推开了忍足,气息有些不稳。忍足也顺势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领结,脸上恢复了平时的神色,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和深情。
“去吧,我的帝王。”忍足将那个丝绒盒子塞进迹部手里,“大家都在等你。”
迹部握着那个微凉的盒子,看着忍足转身走向门口的背影,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忍足在门口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致辞结束后,礼堂二楼露台见。我有话对你说。”
说完,他拉开门,融入了门外的光影交错之中。
迹部独自坐在休息室里,掌心紧紧攥着那枚荆棘玫瑰胸针,尖锐的棱角硌得他生疼,却奇异地带来一种真实感。
文化祭的喧嚣隔着一扇门,仿佛另一个世界。而他知道,今晚,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