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大爹该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尤拉娜盘腿坐在地上思考着。


    父亲这个词汇对于尤拉娜来说过于遥远。


    她回忆着印象中的父亲，那是一个与她有些相似但极度陌生的人，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因为他们共同拥有着另一个女人，她的母亲，他的妻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血脉中有着一半的基因而变得亲密或者热切。


    他很偶尔的时候会和尤拉娜说话，问一些错误的问题，然后因为尤拉娜没有达到臆想中的成功而羞恼。


    然后殴打就开始了。


    通常是在饭间，先是他手边的任何东西，还剩半碗饭的碗或者一杯水的玻璃杯，砸在身上，他会让“没用的东西”去收拾那些被他自己掀翻的烂摊子，又因为尤拉娜颤抖着蹲下去的姿态过于难看而暴怒。


    紧接着是惩罚。


    你跪过碳吗。黑的，粗糙的，不平整的，硌着膝盖不能弯腰的，是穿着过于单薄的睡衣在街道上，面对着所有来往邻居探索目光，伴随着“现在知道要脸了？”声音的跪。


    你呛过水吗。被抓着头发一下下塞进缸子里，鼻腔被浸满无法呼吸的，感觉喉咙里全是铁锈味的，眼睛胀痛到看不清的。一切天旋地转的呛。


    回忆里的父亲与在正义大厅里抬手向她的蝙蝠侠身影正在重叠，让呕吐感不断上涌。


    高举的手臂酸涩的要命，进食过却依旧有着强烈疲惫感的身体和还在持续眩晕的大脑也加剧着她的不适。


    过于强烈的焦虑感让心脏一直跳得很快，甚至能因为过度的跳动而开始担忧自己会不会被吓死。


    在只有自己的房间里被自己吓死也太没用了。她苦笑，告诉自己没关系的。


    如果蝙蝠侠是这样子的人。


    那我已经习惯了。


    我会习惯的。


    只是为什么蝙蝠侠还没有反应？她转换着思绪，将眼泪压回去，不想把气力浪费在无用的哭泣上。


    是她表现的还不足够乖巧吗？


    【事实上，我不觉得那么快就投降是好主意】珍妮弗的声音从链接里传来，带着某种很不爽的抱怨，她正在这个小聚点的厨房里对受污染的肉制品进行样本采集，对本体的关注没有影响到她任何动作。【我不确定蝙蝠侠会对你进行怎么样的审讯，但过早亮出底牌并非上策，过度配合与过度反抗都会引发同等级的猜疑，对事态发展的负面猜想正在让你失去平衡心，事实上，红头罩已经带回了新的驱虫药，虽然还无法确定是否有用，但克洛伊服用后生理状态趋于稳定，而我们在下城区的整体收容进度也没有受到影响，你的时间远比你的恐惧更多】


    但我已经做了。


    链接里的珍妮弗卡壳了一瞬：【所以……好吧，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最直接的路，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他来了】


    蝙蝠侠来了。


    房间墙壁的一侧划动着拉开，蝙蝠侠慢慢走进来，像一团狂风裹挟暴雨、以及黑暗骤然炸亮的无声惊雷混杂而成的阴影。


    尤拉娜觉得自己应该转动身体去看他，或者做点别的来表示自己的顺从，但是她连呼吸都快要无法维持了，耳边只有心脏跳动的巨大轰鸣。她以为自己直面过蝙蝠侠一次，会有一些进步的。但是……或许……


    她错了。


    蝙蝠侠在朝着她走来，其实房间的地垫材料让他近乎没有脚步声，尤拉娜感觉还是听到了，踩着心跳之上的每一声重重的踏步音响。


    她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按压上她的肩膀，又握住她的腕部。尤拉娜忍不住去想，她是要被甩出去了吗？脑袋里冒出来看过的浩克狂甩洛基GIF，她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吐槽与脑洞感到抱歉，身体的力气已经松懈下去，为可能遭遇的所有做好准备。


    但是那只手不是在把她拽起来，而是把她近乎瘫软却还在坚持高举的双臂按下去。


    他在为尤拉娜按揉着肩部。


    “如果你不是敌人。”低沉过度的男声在距离很近的地方响起，“那么我们不需要投降。”


    ……咦？


    为什么……


    尤拉娜睁开眼睛，蝙蝠侠正单膝跪地半蹲在她面前，即使是这样得动作，他也比尤拉娜高大的太多了，尤拉娜无法抬头，她的目光只能看到对方的胸甲，以及胸甲上那只高高展翅的蝙蝠。


    颤抖没有停止，反而越发强烈，牙齿在剧烈的打架，磕碰在一起，发出着无法止息的哒哒哒，紧绷的身体没有因为预想中未到来的暴力而庆幸，大脑里因为未曾预料的发展而一片空白。


    按揉肩膀的动作停了停，蝙蝠侠松开手，保持着半跪的姿态，往后退了一步，一步，又一步。


    最后他退到了墙边，沿着墙壁单膝屈起坐了下来。


    这点距离让尤拉娜感觉到了再次呼吸的空间，手臂因为血液不通畅而酸胀的让人感觉数十万只蚂蚁在骨头里爬来爬去，难以用力，她试着动弹着其中一根手指，指尖动了动，好，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发现自己还在房间的正中央。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试图起身却踉跄了一下磕到地垫上，她背对着蝙蝠侠。连跪带爬的移动到另一面墙壁附近。尤拉娜将额头紧紧贴在墙壁的软垫上，整个身体几乎贴在上面，像是要将自己直接黏进去，说不出是塑料还是皮革还是什么材质的味道顺着鼻腔传递入大脑。


    大概等了很久，她才慢慢的、一点点，弓缩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和双腿，用长长的头发遮掩着视线，但还是转过了身体。


    蝙蝠侠与尤拉娜一人一面墙的占据着这间小小的屋子，相互对坐着。


    “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尤拉娜听到蝙蝠侠在说话。


    嗯。她的声音没能冲出喉咙，但是她用还在几乎没有知觉的手，将长发梳理到耳后别住。


    她的牙齿依旧在打架。


    尤拉娜只是把挡住视线的长发拢开，再没有任何阻碍的去看向蝙蝠侠。


    ***


    一块光幕悬浮在房间中央，上面投影出神谕的监控画面以及红罗宾的基因对比分析。


    “这是罗宾在遇到你之前监控拍下的画面。我想知道，画面里这个影子的主人在哪里，是否安好，你是否袭击了这个人。”蝙蝠侠将监控画面不断放大，聚焦在影子出现的那一帧。


    那只耗费很大力气，终于将脑袋从腹部柔软绒毛里扒拉出来的浣熊，正在用小爪子揉着自己的脸颊，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鼻子。


    一个投影键盘在浣熊身前的位置发着蓝光。


    浣熊的尾巴还在维系炸毛的姿态，牢牢圈着自己，听到蝙蝠侠提问后，它的耳朵往后压了压，这是犬科动物在表达恐惧和臣服时候的本能动作。它在简单思考后，用一只抓着撑着身体，往前探索者，另一只爪子在键盘上打字：


    “她没事，她很好。”


    ——她。


    蝙蝠侠盯着这个单词，没有深究，他继续问道：“你有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浣熊这次犹豫和思考的更久了，它抱着自己的尾巴不知道想什么，最后一边哆嗦得厉害，一边打下了一个：“Yes.”


    “那出自你的本意吗？”蝙蝠侠将目光重新移向浣熊，而小动物这一次给出的答案很快：“No.”


    它承认自己伤害过人类，却表示并非自己的本意。


    “被你伤害的人现在在哪里？”


    浣熊的耳朵不断竖起又压下去，它看起来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身体几次呈现要蜷缩的姿态，又强迫着自己一般，只是用爪子揉着眼睛，然后敲打下几个单词：


    “她在被照顾，我会想办法治疗。”


    浣熊害怕的要死，却没有透露关于这位“受害者”的更多线索。


    它可以告知蝙蝠侠自己伤害过人类，却要隐瞒受害者的情况。


    布鲁斯·韦恩的脑海里瞬间闪烁过更多的问题：这种非本意的伤害是可控的吗？你的形态是为了抑制这种伤害而变化的吗？你为什么来到哥谭？但无论耳麦里红罗宾对眼前动物的身体数据反馈还是他亲眼观测的情况，理性都在提醒，这种监禁下的对话无法得到更进一步的线索。


    他觉得对这只浣熊有些奇怪的熟悉。


    他在哪里见过。


    他需要一个能更自然观察这只浣熊的地方。


    “最后一个问题，你对自己的认知是什么？”


    在进入房间不久后布鲁斯就关掉了实时监控画面，但是他没有屏蔽通讯和浣熊的回答投屏，蝙蝠侠听到上一秒还在拌嘴的提姆和达米安都停止了说话，显然在等待浣熊的回答。


    浣熊很人性化的叹了口气，不知道在为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还是问题本身而放松，她比前几个问题都更快的打字：


    “An Ordinary Raccoon.”


    达米安哈哈大笑起来，提姆很无力：“说真的，我有点开始讨厌这个单词了。”卡珊德拉也发出几声简短的笑声。


    所有人都受到了伤害和快乐。


    蝙蝠侠的嘴角看起来依旧下压。


    布鲁斯站起身，他能感觉到浣熊因为自己的动作又进入了一种紧张兮兮的状态，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像是随时会因为他举手抬足间一个动作就又炸毛躲去角落一样。


    “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动物长期居住。”蝙蝠侠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宣布着，“我会将你转移到我的合作伙伴，布鲁斯·韦恩的庄园，那里有更合适的空间。”


    浣熊的耳朵抖动了一下。


    “直到我确认你对哥谭不构成威胁，我会放你离开。”


    浣熊的耳朵倏地立了起来，那双黑色的圆眼睛里毫不遮掩的透露出某种在询问：“真的吗？真的吗？”的渴望。


    蝙蝠侠已经走到了门边，在墙壁滑开前，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对竖起的耳朵。


    但他什么也没说。


    墙壁无声合拢，将一只又惊又喜的原地团团转的浣熊留在身后。


    卡了大概四天终于写出来了！！！！！！！！！！！！！！！！！！！！！！！！！！！！！！！！！！！！！！！！！！


    小浣熊终于要进韦恩宅了，开始继续卡下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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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