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婚

作品:《咸鱼王爷进化史

    刘珏近来闲得发慌,特别特别闲。——准确说,是闲得能把王府的青石板蹲出坑来。


    皇帝怕他婚前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一道圣旨把他禁足在闲王府,美其名曰“安心备婚”。可府里侍从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抬红绸子撞了廊柱,一会儿盘点聘礼算错了金银,连厨房帮厨都在讨论“王爷婚服该绣麒麟还是貔貅”,唯独珏像个局外人,每天揣着手在院里晃悠,活像只没人陪玩的大猫。


    陪他一起“闲置”的还有他的小厮窦亘,两人蹲在门槛上看蚂蚁搬家看了半个时辰,窦亘憋得实在难受,凑过来报八卦:“王爷。京城都在传楚王好幼童,被陛下召去骂了半个时辰,听说脸都绿了。”


    刘珏眼皮都没抬:“哦,他绿他的,关我屁事。”


    实在闷得头上要长蘑菇了,刘珏一拍大腿:没人陪本王玩,本王就自己找乐子。于是他大手一挥,让窦亘从外面请了个戏班子进府。


    这还不够,他亲自上阵当导演,把他最近迷的几出话本全排成了戏。刘珏玩得不亦乐乎,天天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自己排的大戏,时不时还跳上台亲自演个“风流才子”。


    他是快活似神仙了,外面的风声却越来越离谱。


    全京城都在传:闲王不满赐婚,婚前夜夜笙歌、排戏取乐,以示抗议。


    皇帝知道后,气的把太子叫过去训了一场:“就是你们宠的,宠得他无法无天。”


    刘荣:“......”我也很无辜好吧,本来这场婚事,十一就受委屈了,还不能让他发泄一下。


    皇帝气得心梗直接去淑妃那儿坐了一个时辰,吓得淑妃直接称病,闭门不出,生怕皇帝把刘珏的账算在她头上。


    皇帝:“.......”


    这些事刘钰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这日子终于不那么难熬了。


    四月二十八,晴,易嫁娶,是刘钰成亲的日子。


    很多人都准备今天看刘珏的笑话。毕竟就他前期那表现,总觉得他会弄出个什么事来。但这个婚却是皇帝亲赐的,这是明晃晃的打脸啊。


    所以当刘珏正正常常,一身红衣,出现在迎亲队伍前,众人都吃惊了。少年白马,红衣似火,身姿修长挺拔,风流无双。马匹穿城而过,触目所及,俱是惊艳。喜乐奏响,鲜花如雨洒落,万紫千红,绚丽多彩。一枚花瓣飘落肩头,刘珏轻轻拈起,面带微笑,轻嗅花香,一颦一笑间,眸光潋滟,雅致风流,勾魂摄魄。街头欢呼声更甚,城内万人空巷,人流如织,近乎于寸步难行。靠近镇北侯府,刘珏收紧缰绳,下马步行至府门口站定,扬声道,“珏今日亲迎楚二公子,请各位赏脸帮忙叫门啊。”红衣公子语气温柔 ,背光而立,衣袂飘扬。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镇北侯府门缓慢打开,一袭红衣的楚承影站在门后。见到人,刘珏收起人前慵懒,漫不经心,退后半步,整理衣冠,双手交叠平举,朝楚承影躬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仪态风雅,无可挑剔。


    楚承影定定的看着刘珏,他真没想到刘珏会亲自迎娶,还行了最重的礼。他以为久久未等到迎亲的队伍是刘珏给他的一个下马威,毕竟上次见面实在称不上一句愉快。看见楚承影吃惊的样子,刘珏心里闪过一抹自得,他突然上前,眼底闪过恶趣味,一把抱住楚承影,在众人惊呼声中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王爷,不可,不可啊。不符礼教啊。”一众礼部众人呼天抢地,却早已看不见两位新人的背景。


    “大人,这可咋办?”有下人问道。


    礼部尚书王文也快昏了,他也想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不如先去闲王府看看?”一个声音迟疑的道,大家面面相觑,现在也只能这样办了。希望这次闲王能靠谱些吧。


    在众人匆匆往闲王府赶去的时候,刘珏凑到楚承影耳边轻声道,“不怕我把楚二公子卖了?”


    楚承影压住翻白眼的冲动,用了点巧劲,缰绳就到了他手中,扬声道,“或许现在闲王殿下可要担心我把您卖了?”嫁给刘珏非他所愿,但既然已经嫁了,为什么不为自己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


    刘珏诧异了一秒,眼底的笑意更甚,随即笑出声:“行啊,要是有人买,本王就当陪你做笔生意。”


    他发现楚承影比自己想的有意思——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软性子,倒像块带棱角的石头,越磨越有劲儿,这场婚事也没有众人以为的那样糟糕。


    好在刘珏两人还算靠谱,卡着吉时点出现在闲王府前。王文摸摸头顶,他的乌纱帽今天算是保住了。


    本来皇子成婚自有一套复杂的程序要走,但王文想着今天出了两位新郎官自己先跑了的事,特怕刘珏又不按常理出牌,整出一些幺蛾子,他年纪大了,经受不住惊吓啊。所以成婚流程要多简单,就有多简单,要不是拜堂实在省不了,王文都想直接把那两人塞进洞房完事。于是,在满堂宾客神色各异的注视下,两人干脆利落地拜完了堂。刘珏牵着红绸一端,不紧不慢地将楚承影引向了新房。


    红绸缠满廊柱,烛火映得两人衣摆上的鸳鸯纹样格外鲜活,因刘珏同辈皇子娶的正妃皆是女子,而楚承影身为哥儿,镇北侯府那边也没有女性长辈或正君前来陪同,导致新房里竟无一人等候陪同,这冷清的场面无形中又为这场本就特殊的婚事添了几分微妙。好在满目鲜红的喜字与跳动的红烛光晕勉强撑起了几分喜庆。刘珏看着端坐在床沿、身形挺拔却略显孤直的楚承影,忽然开口:“可要一同出去敬酒?”


    依照礼俗,哥儿比女子自由些,大婚当日是可以出去见礼敬酒的。楚承影似乎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抬眼看了看他,沉默一瞬,才道:“不必。”外面宾客盈门,却无一人是他的亲朋旧故,他无意出去被人围观,能得片刻清净正合他意。


    刘珏闻言也不坚持,随意点了点头,“那你好生歇着,窦亘就在门外,若有需要,唤他即可。”


    楚承影低低应了一声。


    刘珏转身离去,房门轻轻合拢。楚承影这才抬起眼,静静打量起这间婚房。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沉水香,镂空雕花窗棂将廊下大红灯笼的光影切割得细碎,流转一室朦胧暖意。屋内陈设极尽精致,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富贵与体面。他心下稍安——无论外界如何看待这桩婚事,至少明面上,刘珏给足了他应有的尊重。


    前厅人声鼎沸,贺客盈门,但这份热闹更像是基于御赐姻缘的体面。太后和皇帝的贺礼早早送至,一箱箱抬入府库,彰显着天家对这位闲王的重视与恩宠。就连称病卧床的二皇子刘珂,也遣人送来了厚礼。而其他皇子不管平日与刘珏关系如何,也做到了亲自来贺喜,算是维持住了皇室人员之间,必要的体面吧。


    太子刘荣更是早就到了,端坐主位,面容温润,与重臣勋贵们从容应酬,目光却不时掠过在人群中周旋的刘珏。见他被一众官员围住敬酒,身形已见微晃,太子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侧首对身旁内侍低语了几句。


    三皇子肃王刘昌冷眼旁观被众人灌酒的刘珏,嘴角噙着一丝讥诮,对身旁人道:“瞧他那点出息。”却并无上前凑趣之意。九皇子齐王刘文素来不喜喧闹,也只远远坐着与清客交谈,对这边的推杯换盏恍若未闻。而十皇子秦王刘璃更是心中憋着口气,见刘珏被灌酒,只觉得畅快,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酒过三巡,刘珏面前的酒杯就没空过。燕云和任风逸左挡右拦,可架不住来敬酒的人太多——有想讨好他的官员,还有一群往日里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按理说,他那几个兄弟也该来帮衬一把,可刘昌他们就坐在那儿看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也就看出刘珏在兄弟间的人缘如何了。最后还是刘荣看不过去,上前替他挡了几杯,可饶是如此,等下人扶着他回房时,他还是脚步虚浮,嘴里还嘟囔着“再喝一杯”,活像真醉得不轻。


    刘璃望着他踉跄的背影,心下大快,只觉长久积郁的闷气一扫而空,暗忖:截我良缘,合该你连洞房都力不从心。


    刘文看着太子担忧的神情,低声问道:“三哥,我们是否过了?”毕竟刘珏的年岁最小。


    刘昌冷哼一声:“娶了个这么了不起的夫郎,这几杯酒算啥?况且刘珏真的愿意入洞房?”


    听了这话,刘文的脸瞬间红了,明白刘昌的意思了。刘昌的意思是刘珏不想洞房,正好可以趁着酒意推脱。


    刘昌看他那害羞的样子,正想打趣几声。


    一旁的四皇子刘琮见状,还算有兄弟爱的,出声打了个圆场:“时辰尚早,诸位可要去闹洞房?”


    此言一出,席间霎时静了几分。谁不知刘珏是个混不吝的主?若真扰了他的好事,明日怕是要被他变着法子折腾回来。唯一敢闹的任风逸早已醉倒不省人事。


    刘荣看着大家都围着一起,气氛尴尬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呢?”


    刘琮回道:“大家在说闹洞房的事。”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付出行动。


    刘荣扫了一眼,也算明白他们的心思了:“时候不早了,回吧。”


    太子都发话了,也算给了他们一个台阶。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行礼告退。一场喧闹的婚宴,终在这略显仓促的收场中落下帷幕。


    新房的房门被轻轻推开,窦亘小心地扶着刘珏走了进来。楚承影抬眼望去,刘珏的喜服有些凌乱,玉冠也歪了,脸颊上因醉意渲染出几分绯红,在龙凤喜烛的光晕下,竟显得有格外艳丽


    窦亘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对着站在床边的楚承影恭敬道:“王妃,王爷他醉了。”


    楚承影看着那个浑身酒气躺在床上的身影,并未言语,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


    窦亘见状,也不敢多留,连忙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房门一关,屋内顿时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刘珏似乎不甚平稳的呼吸声。


    看着床上醉得人事不醒的人,楚承影静默了片刻后,他随意在桌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暗自思考今晚他要怎么休息,明显床已经被醉酒的刘珏占着了。


    就在楚承影以为这位闲王殿下大概会就此醉倒,他要独坐到天明时,却听见床边传来一声低笑:“楚二公子……哦不,现在该叫王妃了。”


    楚承影抬眼,就见刘珏用手支着额角,侧头望向桌边。那双原本应醉意朦胧的桃花眼,此刻在烛光映照下熠熠生辉,“你今晚就准备在桌边坐一晚吗?”


    他语调虽然慵懒,明显带着酒后的微醺,却字句清晰,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在外面的醉态。


    楚承影心头微动,这人居然是装醉。他并未立即动作,只是平静回应“那就要看王爷今晚准备要我睡哪里了。”


    刘珏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桌旁,端起早已备好的两杯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楚承影:“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