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试镜结束后，宁导问了常雨濛一个问题：“你眼中的周永赋，是什么样的？”


    常雨濛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给出了自己已经思考过许多遍的答案：


    “痛。”


    宁导：“展开讲讲？”


    “周永赋是一个生来就带有病痛的人。这种病痛无法抑制，全靠自身强忍。无论他武功多高，权势多大，都无法缓解这一点。”


    常雨濛道：“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遭受这样的痛苦。他已经被病痛折磨疯了，被痛苦磨去了所有人性。他的所有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解决他的痛苦。只要能解决他的痛苦，他可以做任何事。哪怕解决痛苦的方法，是要放干一个无辜弟子的血。他是个时时刻刻都在被千刀万剐的人。可他偏偏天赋极高，他不甘心用死亡的方式解决痛苦。所以他报复慕容淋的方式，是敲断慕容淋的所有骨头，让他在剧痛之中伤重而死。他要让放走药引的慕容淋也尝尝他每天骨断筋折的滋味。最后落败，他选择的死亡方式，也是折断自己的所有骨头。”


    所以。除了周永赋刻意伪装出来的平静，其他所有情况下，周永赋都是极端情绪化的。这样整天千刀万剐的痛苦之下，周永赋恐怕无法获得真正平静的时刻。


    宁导对这个解释很满意，立马就招手叫荣蓉过来：“慕容淋！过来跟你九师弟对对戏！”


    这幕戏，围观的赵源和云瑛看得很过瘾。结束后，旁边有助理给大家发奶茶：“奶茶奶茶！都过来喝奶茶了！今天金总请客，都别客气别客气啊！来来来，赵总云总，您请您请！”


    助理提着袋子，笑得十分灿烂。


    赵源和云瑛便从袋子里各自拿了一杯，道了谢，戳进奶茶杯吸了一口——


    赵源：“……”


    云瑛：“……”


    赵源拿到了一杯薄荷果茶。


    云瑛拿到了一杯巧克力奶昔。


    宁导正巧大步流星走过来，哈哈大笑：“怎么样？薄荷茶和巧克力奶好喝吗？”


    赵源：“噗咳咳咳咳咳——”


    云瑛：“噗咳咳咳咳咳——”


    “哎呦，这俩孩子！”宁导笑得更开心了，“喝慢点嘛，没人跟你们抢！”


    赵源和云瑛咳得更厉害了。


    昨天晚上十点半。


    福运来酒店。


    开完今天的最后一场线上会议，嘱咐金和仁尽快去挖升平娱乐的墙角后，赵源和云瑛终于结束了今天一天的工作。


    接下来，是休息时间了。


    云瑛正在浴室里洗澡。


    是穿着衬衫长裤、带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进去的。


    云瑛进去的时候，赵源正在往回收笔记本电脑。正收着呢，就听哗啦一声，里头的花洒打开了。


    浴室的玻璃是磨砂的，再加上热气一熏，磨砂玻璃上挂了水雾，只能看见里头影影绰绰的轮廓——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源的执念太强，他瞅玻璃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抹碧盈盈的翠色——


    正是那块无事牌。


    随后，那抹绿色不见了。


    是云瑛转过了身。


    正因为看不清，一向擅长脑补的赵源，脑子里更加不可描述起来了。


    而此时，正站在淋浴下的云瑛，明明站在磨砂玻璃和水雾的阻隔之下，却仍然不受控制地不敢直面这面玻璃。


    淋浴的水很热。可身体越是热，心口的那块玉牌就越是凉得明显，挂在云瑛的胸前，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很快，花洒淋浴声停了。云瑛带着满身水汽，裹好浴袍走了出来。


    “赵总，我洗好了。”


    “好的。我去洗。”


    赵源一个眼神都没敢往云瑛那边瞥。


    好吧，是他托大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给自己设定这种难度级别的自制力考验。


    赵源：完全无法理解当初的自己。


    然而，直到赵源进了浴室才察觉到。刚刚的所有一切，都仅仅只是开胃菜而已。


    刚刚洗浴完的浴室，蒸腾着热气，还有浓郁的沐浴露香气。


    以及混杂在沐浴露的香气中，那完全无法忽视的薄荷信息素气息。


    赵源：“……”


    赵源颤抖着打开花洒。反手把水温调整到最冰的一档，一面撑着墙，一面认命地开启自助模式。


    这不是他的问题。


    绝对不是因为他对老婆的觊觎太过迫切。


    请各位设身处地为他这位正值壮年、血气方刚、又从未开过荤的顶级阿尔法考虑一下。


    任谁在这种和梦中情人共处一室、仅一磨砂玻璃之隔的情况下，猝不及防被满室隐匿在沐浴露气息之下的顶O信息素扑了个满怀——


    换了谁都是遭不住的好不好！


    太羞耻了——实在是太羞耻了——


    他未过门的老婆甚至就在磨砂玻璃的另一边！！！


    赵源这把澡，时间甚长。


    而一玻璃之隔的云瑛，甚至不需要猜测赵源在做什么。


    这也不能怪赵源。毕竟这种事情，再怎么刻意忍耐，也没法毫无动静。


    赵源就是在这时候打开浴室门的。


    然后，就像云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薄荷信息素气息留在了浴室里一样，赵源同样没有察觉到，蛋糕信息素在他推门的同时，迅速侵占了酒店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已经吹干头发钻进被子的云瑛被冲得一阵晕眩，待到稍稍缓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正攥紧胸前的无事牌，口中死死咬着被角。


    云瑛：“……”


    此时此刻。在这间普普通通的酒店标间内。同时充斥着一位顶级阿尔法的信息素，以及一位顶级欧米茄的信息素。若是放在公用阻隔剂未推广的世代，就这两方的信息素，但凡任何一方扩散出去，都势必造成小范围的混乱。


    还好，这个酒店虽然平价，但保护措施做得很到位，每个角落每个走廊都有源源不断的信息素阻隔剂释放。


    但是——怎么说呢。


    只能夸一句，这两位真是意志力的王者。


    在这种等级与浓度的信息素之下，但凡意志力稍稍薄弱那么一点点，早都丧失理智仅剩本能了。


    这两位竟然还能一个镇定自若吹头发，一个若无其事装睡觉，恍若无事发生。


    谁看见能不说一句恐怖如斯。


    只是，清醒的时候能装，睡着之后，可就不受控制了。


    云瑛蜷缩在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空气中那甜香的气息就缠绕上来。


    云瑛并不怎么吃甜食。


    他今天的梦境中，破天荒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巧克力蛋糕。


    清苦酥脆的巧克力淋面，夹杂着香浓的榛子果仁碎。蛋糕芯却柔软香甜，仿佛云朵一般。


    香甜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他继续窒息在这浓烈的甜味中。


    云瑛做的梦还算隐晦。


    赵源的可就直白多了。


    他对云瑛的觊觎，可比云瑛以为的多太多了。


    都说人不能梦到没见过的情形。


    所以，梦中的云瑛，是穿着西装的。


    甚至还戴着那副狂戳赵源的金丝眼镜。


    梦中的云瑛，穿着西装，戴着眼镜，连头发都梳理得一丝不苟，甚至还在向他汇报星辉娱乐股东大会决定的最新项目。


    这是白天的时候，云瑛向他汇报过一遍的。此时此刻，就连声音与装束，都完全相同。


    汇报还在继续……声音却断断续续了起来。


    咳咳咳——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赵源早该清楚这一点了。


    这一夜，两个人谁都没睡好。


    好在二人临睡前就已经不约而同打开了自己那边的信息素阻隔剂释放开关。一夜过去，信息素已经差不多消散了。


    所以——面对这两杯奶茶，实在不能怪他们反应这么大。


    赵源和云瑛狂咳了一阵子，总算缓了过来。就在这时，云瑛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当即放下巧克力奶昔，接起电话：“喂，您好。”


    电话对面是星荣娱乐的财务总监，张栩：“喂，云总，是我，小张啊！升平娱乐那边像是顶不住了！慕真的违约金，期限就这两天了，却迟迟没打过来，跟我们这边接洽，说是想要缓两天呢！”


    当初把这笔违约金谈下来的时候，云瑛就觉得很惊喜了。而时间定在了一周之内付清，那更是惊喜中的大惊喜。


    升平娱乐是个体量极大的公司没错。但正因体量大，经手的每一笔资金用在哪里才会更加细致。这是每年做预算的时候就要规定好的。即便有临时需要资金的情况，也需要提前准备。


    像这种必须在一个星期之内凑出来一个多亿用于支付艺人违约金的情况，那是危机中的大危机。


    云瑛转头将情况告知了赵源：“赵总，我并不建议延期。升平娱乐显然要和星荣为敌。这是削弱他们的好机会。就算削弱不了升平娱乐，至少能让程天恒的威信大大削减。”


    云瑛没法直接知晓升平娱乐的内部情况。但是云瑛思己及人，若是这种情况发生在星荣娱乐，那八成是过不了股东会的。任谁都看得出来，慕真的商业价值不值这一亿多。这一点星荣已经证实过了。这多半是程总程天恒以及程天阳的个人行为。


    之前赵源之所以能那么不计血本地捧慕真，一来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股东，二来他背后是整个赵氏集团，血厚得很。但是升平娱乐可没这条件陪慕真玩这样过家家的游戏。


    如果真能趁着这个机会把程家兄弟搞下去，星荣娱乐就能少一个敌人。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事关慕真，云瑛还是没有自己直接拍板，而是让赵源来做决定。


    赵源听说这个消息，好家伙，眼睛都亮了：“果真？快快快，手机给我手机给我！喂喂喂，老张是吧？钱打过来多少了？还差多少？什么，还差五千万？别管，谁来说情接洽你都别管！就说我说的，一个星期内，少一分钱都不行！剩下的你跟云总再联系，我找老严去！”


    把手机还给了云瑛后，赵源立马拿自己的手机给严律师打过去：“喂，老严？升平那边扛不住了！能找到老张那边求情，那肯定是凑不出来没辙了！材料准备好没？你跟那边法务有联系吧？把起诉材料封面拍给他们！跟他们说这钱晚一分钟过来就法院见！”


    升平娱乐打从一开始，就被赵源列入了系统惩罚手段的嫌疑名单里。如果星荣真的保不住，升平娱乐捣鬼的可能性极大。既然升平和星荣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赵源还有什么留手的？


    对方留下了资金链断裂这么个天大的窟窿，这个时候不赶紧上前踩一脚，还等着对方缓一口气吗？


    开什么玩笑！


    “闹到这个地步，这件事情不可能不闹到升平的股东会。”赵源道，“如果股东会有人兜底倒也罢了，如果没人兜底，那就让程家兄弟自掏腰包！”


    不是号称圈内第一人脉吗？不是要给慕真出头吗？不是拿着星荣的工资还要背刺星荣吗？拿升平娱乐的资产充大款算什么？表忠心的时候到了！真金白银，拿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