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秋意倒抽一口气：“所以你今天给赵源难堪，是故意的？！”


    郑龙腾喝了一口红酒，脸上得意的神色更加明显了。


    路秋意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跟这位“前”朋友保持距离：“你不会还存着，万一赵源不跟价，就能在拍卖会上把他想拍的东西拿下的心思吧。”


    “那怎么可能。”郑龙腾轻慢道，“原本五千多万的翡翠，花八千多万去买，我又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么个花法，我爹还不打断我的腿？”


    路秋意又退了一步：“……原来你今天来这一出，回去就不会被打断腿了吗？”


    他就说怎么郑家一个能主事的都没来，就来了郑龙腾这个没成算的，感情整个郑氏水产都有意向跟赵氏集团闹掰呀！


    这怎么也没听见风声呢？


    莫非是抱上别家大腿了？


    谁家呢？


    能跟赵家掰一掰腕子的——


    龙家？王家？还是孟家？


    不对啊，这三家跟赵家关系可好着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背刺？


    那会是哪家？


    难道是沈家？


    沈家最近发展的势头倒是不错，自从跟李家联姻之后，发展一日千里的，倒是勉强能和楚家掰掰腕子了……但也不至于啊？


    不是，圈子里现在哪艘大船能比得上赵家啊？


    都已经在赵家的船上了，这到底是为什么非得往海里跳？


    捞鱼捞傻了吗？


    看人家同样是倒腾海产的杨家多会来事儿，父子俩齐上阵围着赵源和云瑛。


    嘶，不对劲儿，赵源竟然还真就陪着聊了这么久啊。得，明摆着是记上郑家砸场子的事儿了啊！


    要死要死要死，这个前朋友是不能要了！路家是做鲜肉生意的，大客户依然是赵氏集团旗下的酒店，可不能跟有背刺风险的郑家沾上关系！


    路秋意略带同情地看了他还在洋洋自得的前朋友一眼：“你知道，在慈善拍卖会上拍下珍品送给未婚伴侣，源自哪里吗？”


    郑龙腾不太高兴：“你们这帮人真没意思，有事没事就喜欢显摆。知道来源又怎么的，显得你有文化不成？”


    意思是不知道了。


    路秋意自然也就没必要继续给他科普。


    这一传统来源于三百年前的赵家先祖。


    那时，赵家遭到盟友背刺，导致老家主重伤，险死还生。恰逢继任家主即将与未婚伴侣订婚，便将所有盟友请来，将家中部分贵重珍藏一一摆出，举办了一场拍卖会，并宣布拍卖所得尽数捐入国库，充作军费，以护家国。


    拍卖期间，继任家主意图拍下一块玉佩赠与未婚伴侣。参会所有人都知道，这块玉佩乃是继任家主自幼贴身所戴，意义非凡。然而，却遭背刺的前盟友竞价。


    盟友表象就此撕破。


    后来呢？


    路秋意摇摇头，径自走了。


    后来，那个背刺的盟友家族，就消失了呗。


    这样的拍卖会，意义并不仅仅只是一件订婚礼物。这是同盟之间表明态度的方式。


    即便要换根大腿去抱，哪怕做点表面功夫呢？


    在这种场合给赵家难堪，这是生怕赵家不知道自己要另攀高枝啊！


    宴会结束后，杨家父子带着刚谈下来的大单子，欢欢喜喜回去庆祝了。而赵源，则笑着对云瑛道：“走，去看看那块无事牌！”


    云瑛方才在人前一直强装淡定，但此刻眉头却有些紧蹙：“方才郑龙腾——”


    “哦，你说他呀。”赵源平静道，“明摆着嘛，要下我的面子呗。我估摸着，郑家是攀上了哪根高枝，要跟我们掰了呢。”


    “放心吧亲爱的。”赵源笑道，“今儿个咱花钱买的就是个彩头，五千万还是八千万，换的都不过是你一个笑脸。若你因为此事影响了心情，那我才是赔了个血本无归呢。”


    云瑛：“……”


    拜托。那是八千万。不是八千块。


    那块无事牌最后的成交价是八千二百万。还是因为郑龙腾的资金池见了底，没有资格继续喊价了。


    “再者说了。”赵源贴近他耳边，低语道，“你可见过我会做亏本的买卖？”


    云瑛微微侧过头，沉默地看着他。


    赵源：“……之前那三年不算！”


    赵源笑得狡黠，绕着云瑛前前后后慢慢悠悠转着：“这个郑家呢，跟我本人如今的产业星荣娱乐，的确没什么关系。但是呢，咱们俩订婚，那是咱的私事吗？郑龙腾这是在踩咱们整个赵家的脸面啊！你说说，这个亏爷爷肯吃得下？亲爱的，你信我，咱亏了多少，赵家就会让郑家吐出来多少。”


    “走，我们去看看那块无事牌！”赵源伸手拉住云瑛的手，握紧后就拉着他往前走，笑道，“然后去找爷爷告状！告诉他，他的乖孙和孙媳，在拍卖会上让郑家给欺负了！”


    云瑛自来不太习惯与人近距离接触，冷不丁叫赵源拉住了手，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给往前扯去：“欸！”


    赵源的开心溢于言表：“亲爱的，我跟你说，那是一块特别漂亮的无事牌！你戴着定然好看！”


    云瑛没有说话，掌心先是感觉到了赵源手上的薄茧，随即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对方掌心传来的体温——


    云瑛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就连身体也越来越烫——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吧。


    赵家老爷子是在第二天上午十点接到了郑家老爷子的电话。


    电话那头，郑家老爷子装作没事人一样，寒暄了几句，就隐晦地提起：“我刚刚隐约在小梅那儿听了一耳朵，说你要把赵氏集团旗下酒店的海产供应商给归置归置，还说要把郑氏水产换掉？我当场就跟小梅说了，这绝对没有的事情嘛，咱们两家合作多少年的关系了，老朋友了，您老换谁也不会换我郑家嘛！是不是这个理儿？”


    “哎哟喂，郑老弟，还是你消息灵通啊，这我昨天刚发下去的内部文件，你这一大早就接到消息了啊。”赵老爷子一如既往的笑呵呵，“这消息啊，倒也不是假的。但是我老赵实在是有难处啊！这不，也只能委屈委屈老朋友了不是？”


    “不是，有难处可以说嘛！”郑老爷子着了急，“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提前商量一下就决定了？您要有难处，那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嘛！到底是什么困难，就这样了？”


    “嗨，您问我什么困难？”赵老爷子苦着脸，“还不都是家里那些不肖子孙给闹的！一个个的，都不把钱当钱啊！你说说，就昨天那场拍卖会，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市场价也就五千万的无事牌，他愣是花八千多万给拍下来送给他媳妇儿。疼媳妇是疼媳妇，但谁家也禁不起这么花钱是不是？”


    当然不是。


    赵家嘛，别的暂且不提，有钱是真的有钱。别说花八千万买一块无事牌，就是翻个十倍的价格买块顶级原石回来，那也不是多大的困难。


    然而，郑老爷子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谁让那个当着所有参会者的面，跟赵源竞拍的，就是他孙子郑龙腾呢？


    赵老爷子却不管郑老爷子，自顾自大倒苦水：“你说说这败家孩子，这笔钱可怎么填补呢？不过这孩子啊，还是运气好！杨氏水产啊，正好就在晚宴上，感动我孙子对我孙媳的一片心意，欸，你猜怎么着，当场就拍板，给我赵氏集团让利了足足三千万！”


    三千万。刚好是那块无事牌高出了市场价的部分。


    赵氏集团，就是为了这对他而言九牛一毛的三千万，二话不说，将最大的份额喂给杨氏海产了！


    郑老爷子气得发抖：“老赵，你们赵家就为了这三千万，要断了我们几十年的情分？”


    赵老爷子却仍然笑呵呵的：“老郑啊。你们郑家不也是为了一块翡翠，把我赵家的脸面往地上踩？”


    “那都是小孩子不懂事！”郑老爷子烦躁道，“不过是小孩子家家之间的玩笑，咱们正经生意人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


    “老头子我当时跟你们郑家签供货协议的时候，也就我孙子这个年纪！”赵老爷子突然冷了脸，“你们郑家教不好孩子，闯到我赵家的地盘上撒野，怎么，你是还指望我给你教孩子吗？”


    “老赵，你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们斗下去了？”郑老爷子当家了几十年，早已经不把自己当成驾驶着渔船在海上闯荡的穷小子了，“你可别忘了，我们郑家的水产享誉全球，离了我们郑氏水产，你们餐饮业也别想好过！”


    “哈哈哈哈哈！”赵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海里的鱼没了你郑氏水产就活不下去了是怎的？你能捞得着，难道别人就捞不着？不过嘛，从今往后，别人捞着就能卖得掉。就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同样卖得掉了！”


    郑老爷子冷哼一声：“这不劳你操心！”


    “老郑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冲动。”赵老爷子摇头道，“商圈里头，分分合合常有的事。却少见你这样一搭上线就跟上家彻底结仇的。”


    这次轮到郑老爷子笑了：“看样子，你老赵的耳朵也灵得很啊。不错，这世上海产卖给谁不是卖？怎么还只许你赵家开的酒店吃海鲜吗？”


    “那自然不是了。”赵老爷子也心平气和地笑了起来，“可卖海鲜的，也不止你一家啊？”


    “好好好。”郑老爷子咬牙切齿放了狠话：“姓赵的，咱们走着瞧！！！”


    说罢，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