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作品:《北陆不临

    食堂里面。


    梁梦泽已经吃完那碗薄清川避之不及的粉,薄清川也吃完了梁梦泽重新去买的那碗西红柿鸡蛋面。


    两人速度都不慢,基本上几分钟就吃完了。


    而那边闻钟也终于成功买到了他的早餐。


    梁梦泽和薄清川都是又高又帅的人物,即便和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军训服,也自成一派。闻钟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这俩人,提着几袋吃的兴冲冲就跑了过来。


    “不是!梦泽,你不要告诉我你吃了两碗粉!”闻钟一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梁梦泽面前吃空的两个大碗给震惊住了。


    梁梦泽看着他手上拿着的吃的,头一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呃,事出有因,总之,我可能,大概,也许,吃不下了。”梁梦泽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听不见了。


    闻钟不停眨眨眼睛,直盯得梁梦泽越来越心虚起来:“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饱了,毕竟我害怕你吃不饱,足足给你买了四个肉包一个鸡蛋和一杯豆浆。”


    梁梦泽看着他手上的几大袋,弱弱问道:“你自己应该没买多少吧?”


    闻钟:“哼!”


    梁梦泽赶紧转移话题:“薄清川肯定吃的下!给他吃!”


    薄清川刚站起来,就被迫收获了两袋包子,一杯豆浆和一个鸡蛋。


    闻钟见他眉头一皱,忙供出罪魁祸首来:“梦泽坚持要给你,我拦也拦不住!”


    梁梦泽嘴角抽抽,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几人没再耽搁,直接拿着路上边走边吃。


    薄清川拿着那包子勉强吃了一口,发现不算难吃,这才没说什么。


    那包子挺大,薄清川绝对是吃不完的,梁梦泽走了一段路自觉自己肚子瘪下去点了,实在不想浪费粮食,就从薄清川手里拿回来两个,又开始吃起来了。


    “别说,这食堂包子做的还挺好吃,皮薄馅厚,简直是良心呐!”梁梦泽吃着吃着,还挺上头,比薄清川还先吃完了。


    闻钟见他几口一个大包子,有些知道为什么这人会长那么高的个子了,这胃口,简直可以顶两个他来。


    “小弟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梁梦泽见闻钟又开始抽起风来,自然是立马接上:“贤弟过谦了,承让承让!”


    薄清川不着痕迹远离这两个人,莫名觉得有些丢人起来。


    然而梁梦泽却觉得闻钟简直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好兄弟,两人这共振同频的默契,实在是万里都难寻。


    插科打诨的时间总是过的如此快。


    梁梦泽头顶烈日,总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起来,胃里翻涌的难受,好在只是一阵的功夫,他还能承受得住。


    然而万事都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梁梦泽站直身体,耳边听着教官一如既往的怒骂声,他脑海中却不停祈祷着赶紧听到停下的命令。然而事与愿违,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看不到尽头。


    烈日灼心,炎炎似火烧,梁梦泽不止身上,胃里仿佛也被这高温炙烤着,一阵剧痛传来,他再也撑不住,下意识用手按住肚子。


    旁边的薄清川余光瞟到他的身影有些晃动,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不顾此时还没停止的军姿,头径直向右边看去,就看到梁梦泽满头大汗,手捂着肚子,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教官发现这边的动静,大声吼道:“那边在干什么!还没结束就瞎动!”


    薄清川可没心思管教官,直接一步胯到梁梦泽身旁,下意识两手揽住他的上半身,有些紧张的问道:“梁梦泽,肚子不舒服吗?”说着还凑到梁梦泽面前想听清他的话。


    结果下一秒,梁梦泽再也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薄清川反应再快,也快不过梁梦泽的突然袭击。


    于是就一瞬间,两人身上满是呕吐物。


    直到梁梦泽回到寝室的时候,都还十分懊恼。


    “薄清川!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梁梦泽听着浴室里面哗啦啦的流水声,虽然知道这样守在别人的门口不太好,但他实在是一点也憋不住了!


    “薄清川!你应应我啊。”


    “薄大爷?薄爷爷?薄爸爸?”


    好吧,梁梦泽现在可以十分肯定,此刻薄清川已经气到完全不搭理他了。


    “薄清川!”


    梁梦泽喊了好几声,里面却仿佛被什么屏障挡住,没有一点回应传出来。


    这下好了,薄清川好不容易有点软化,现在简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梁梦泽暂时没办法,只能先做自己的事了。


    宿舍里面没人,梁梦泽便直接光着上神,将身上沾了脏东西的军训服给脱掉,随手扔在阳台自己的盆里面。要不是还要脸,他更想直接把这裤子也一起脱掉。


    梁梦泽有些嫌弃的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拿出自己的另一个盆来,准备接水来先擦擦。


    正在这时,身后的浴室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梁梦泽循声回头,就看到薄清川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梁梦泽有些愣愣的盯着他看,就看到薄清川此时发梢恰有水珠滚落,掠过挺拔的鼻梁,顺着白皙的脖颈滑入有些润湿的衣领。梁梦泽突然有些口渴起来,莫名有些遗憾那滴水珠没掉进自己嘴里。


    “呸!”梁梦泽骤然回过神来,有些唾弃自己居然如此不爱干净,居然想喝别人的洗澡水!


    薄清川一出来就看到梁梦泽裸着上半身蹲在他洗澡的门口,不知道想干什么。


    薄清川上下打量了梁梦泽几下,发现他胸口的皮肤还挺白皙,上身肌肉紧实,皮肤光滑,偶尔有一些小伤疤,但最引入注意的,是右腹靠近肚脐的地方,有一道宽约两厘米的伤疤,叫他能一眼就看到。


    薄清川移开视线,有些怀疑道:“你不会想负荆请罪吧?”


    梁梦泽正愁找不到切入的点,听到薄清川这么问,他当即就顺杆往上爬:“薄清川!我再次因为我的过错向你诚挚道歉,如果你实在气不过,可以打我几下,只要你消消气就行。”


    梁梦泽其实是在以退为进,他笃定薄清川看到了他的诚意,就会大发善心的原谅他,不会真的动手,这也算是苦肉计吧?


    然而他看错了薄清川。


    “东西呢?”


    “什,什么?”梁梦泽有些懵。


    薄清川看起来十分冷漠无情:“既然是负荆请罪,那你负的荆呢?总不能让我用空气打吧?”


    梁梦哲皱出一副苦瓜脸来:“不是吧,你真要打一顿?”


    梁梦泽见薄清川看着他不说话,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薄清川他铁石心肠。


    梁梦泽只能说他放宿舍里面了。


    等他进了宿舍,四处打量了一番,最终看中了一个东西。


    薄清川盯着梁梦泽进宿舍的背影,上身修长有力,腰部紧实纤细,确实身材不错,怪不得能背着自己跑到医务室。薄清川又看向梁梦泽的手臂,那道伤口随着走路他摆动的手臂若隐若现,仿佛在撩拨着什么。


    薄清川有些怀疑,梁梦泽不会在使苦肉计吧。


    等到梁梦泽递过来一根绳子的时候,偏偏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的时候,薄清川更加确定了,他就是在使用苦肉计。


    梁梦泽可不知道薄清川心里的弯弯绕绕,这根绳子是他当时绑被子和床垫的,万幸他还收着。


    见薄清川没有接,梁梦泽解释道:“你可以拿这个打我,不行的话还可以拿来捆我,捆个半小时,你应该也能够消气了吧?”


    梁梦泽其实一直以为薄清川在和他开玩笑,因此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在哄薄清川开心。


    薄清川有些无语,实在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想了半晌,薄清川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吗?惹人生气了就可以随便他做什么?”


    梁梦泽惊讶道:“怎么可能!因为是你我才这样的!”


    薄清川莫名觉得空气有些燥热起来,刚洗完澡的身上也变得愈发黏腻,意识昏沉,就连对面梁梦泽的漂亮面孔,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


    薄清川:“你……”


    梁梦泽见他有点怔忪,又接着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只是说着玩的,你心肠软,不会真的动手的。”


    薄清川要脱口而出的话被打断,他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明明不想和这里的人有太多交流,这几天却仿佛都在被梁梦泽给牵着鼻子走。


    不知道想到什么,薄清川眼神变得冷漠,嘴巴抿成一道直线,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我心肠软?梁梦泽,我发现你这人有些得寸进尺,不要以为你帮了我几次就可以随便定义我,我们还没到可以开玩笑的关系,以后请你自重。”


    薄清川说完,没有一点停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梁梦泽愣愣的看着他走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实:薄清川他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刚才气氛都还挺好的,为什么一瞬间就急转而下,薄清川突然就像又重新塑起了坚硬外壳。


    梁梦泽去洗澡了,薄清川趴在桌子上,任凭头发上的水珠滚落。


    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话,明明不干梁梦泽的事,却偏偏朝他身上撒气。


    “嗡嗡嗡……”


    手机不停震动起来,薄清川不想瞎想些有的没的,下意识给接听了,然而听到电话对面的声音时,他又后悔了。


    “清川!先别挂!我有要紧事要说!”对面人仿佛知道薄清川的性子,提前预判了他试图挂电话的动作。


    “我知道你误会了你宋叔叔,但他真的人很好,你忘了你小时候还很爱黏着他吗?”


    “别给我提他!”薄清川声音猛的提高,话中的厌恶完全遏制不住。


    “清川,我们俩是要一直在一起的,你总要想开的。”


    “我现在想开了,反正都是别人的事,何必拿来自寻烦恼。”


    “我是你爸!”这下反倒是电话这头的人急了。


    “爸就不是别人了吗?”


    “你!”


    电话中传出急促的动静来,然而薄清川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下文,于是同往常一样直接挂断了电话。


    寝室的窗户大开,屋外的热意完全冲了进来,明明白白告诉旁人冬天似乎还遥遥无期,然而薄清川却恍惚置身于冰窖,骨子里也完全被冻僵。


    薄清川无声趴在桌子上,明明自己赢了,心底的空茫却仿佛在告诉他,他最终是输了。


    ……


    等到梁梦泽洗完澡出来以后,就发现薄清川靠在桌子上,脸上依旧还是冷冰冰的表情。


    梁梦泽深吸一口气,还是慢慢朝薄清川挪了过去。


    “薄清川,你昨晚答应要帮我买包扎的东西的,你要食言了吗?”


    梁梦泽记得阿婆说过,两个人吵架了,如果不想就此散了,总要有一个人低头。虽然他确实不知道薄清川为什么生气,但他还是很愿意当这个低头的人。


    薄清川本以为他被那样说之后梁梦泽不会再来找他了,没想到洗了个澡出来,对方又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的凑过来。


    梁梦泽在等着薄清川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到时候他们可以好好谈谈,没想到,他没等到薄清川的软化,反倒等来了一沓红钞票。


    梁梦泽盯着薄清川递过来的钱,过了一会,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你这是要干什么?”


    薄清川:“还你的饭钱,还有包扎伤口的东西。”分明是要划清界限。


    梁梦泽深吸一口气:“那最多几十块钱,你给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薄清川现在无比厌烦和人建立关系,因此他决定直接斩断和梁梦泽之间的来往:“还有你帮我扛床板、借我四件套和钥匙,以及这几天陪聊和陪吃的钱。”


    梁梦泽:“原来我做的每一件事,在你这里都是和金钱等价交换的。”


    薄清川没有回复,只是有些漠然道:“收下吧,这是你需要的。”


    仿佛居高临下的神祇,在嘲笑摇尾乞怜的信徒。


    梁梦泽试图闯入,结果获得了被荆棘刺刺伤的下场,就连心脏也没有幸免,此刻在用疼痛告诉他自己的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