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02

作品:《夏夜奔逃

    Chapter 02.


    季枳白预想中的回笼美觉,到底是没睡成。


    岑应时先去民宿办入住,而岑大小姐在岸边玩了会水以后并不满足,央着季枳白带她去湖中心赏晨雾。


    雾色未散,浓稠得像是从农家烟囱中飘出的烟色,连绵着缠了群山万里之遥。


    于是,想劝她“等现在去湖中心雾早就散了的”借口,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况且,天亮后,来参加许柟订婚宴的亲朋好友就陆续到了,她有些不想面对有岑应时在的这种场合。


    季枳白垂眸看了眼晃着她手臂,嘤嘤撒娇的岑晚霁,明明心中已有了决定,却仍旧故作为难:“那赏完晨雾,必须跟我回去,我还有一堆事呢。”


    “回。”岑晚霁立刻点头,生怕她反悔:“肯定回。”


    她又不是真的任性到无法无天的人,会让季枳白抛下订婚宴上的一堆事来陪她玩乐。就算她有这胆子,她也怕她哥回头秋后算账,那她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季枳白“勉强”的答应下来,回民宿开车,载岑晚霁去附近的渔家租艘小船。


    岑晚霁还想拍些风景照,就留在路边等她,两人分开时,她忽然想起什么,多问了一句:“姐,我哥去吗?”


    她的言下之意是,你帮我问问我哥去不去。


    季枳白脚步微顿,却没停留地保持着大步离开的姿态,冲身后的岑晚霁比了个“OK”的手势:“我问问。”


    她的民宿就开在崖岸边,面朝不栖湖,可观日出晨雾,也可赏日落山林,景致绝佳。


    她原先买下来的宅基地占地面积就不小,为着开民宿,她还将整片山坡都包了下来,要山景有山景,要户外还有草坪和花园。为了将不栖湖的风景发挥到极致,她还特意在山崖上搭建了观景台,连湖景也承包了进来。


    因这规模和运作,她的民宿能承接各种中小型的活动。即便淡季来游玩的散客少,她也从不缺生意。


    更遑论,不栖湖四季美得各有风情,从不缺慕名而来的游客。


    季枳白绕过正门,抄近路进了停车场。


    她的车有电子钥匙,可通过识别手机使用车辆,即便没带车钥匙也不要紧。


    坐入车内,季枳白边启动车辆边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了眼民宿的房间。


    昨天序白的入住率很高,几乎所有房型都销售一空。唯一剩下的一间湖景房,还是她以防万一,替许柟留的。


    岑应时一来,前台应该把那间空房先开给他住了。


    但……


    季枳白看了眼并未拉上窗帘的落地窗,一时也猜不透岑应时是否休息了。


    她慢吞吞地系上安全带,启动车辆,倒也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叫上他一起,而是在想等会用什么理由把岑晚霁搪塞过去。


    谁要跟偷偷摸摸地下情的前男友泛舟湖上,上得去下不来的?


    多一事肯定不如少一事。


    季枳白一脚踩下油门,风驰电掣地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岂料,她前脚刚开出民宿,后脚就接到了许柟的电话:“你干什么去?”


    这种问法,必定是亲眼看见她了。


    季枳白在路边停了车,回头找了找:“你在哪?到民宿了?”


    “刚到。”许柟说:“我车还没下呢,就见你飞出去了。”


    季枳白被她的夸张用词逗笑,边揿下车窗招呼岑晚霁过来,边回答道:“本来想趁你还没到,陪晚霁去游湖赏晨雾的。”


    许柟还没开口,跟她一车来的岑母立刻接过话:“今天什么日子,还游湖赏晨雾?枳白啊,你让晚霁接电话,我跟她说。”


    乍一听到岑母的声音,季枳白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收紧。她看了眼满脸雀跃小跑到车旁却又在听见岑母声音后,慢下步子,噘嘴不快的岑晚霁,笑着叫了一声:“阿姨。”


    岑母柔声答应完,催促岑晚霁:“你小姑今天订婚,你乖乖的别添乱。等明天,你想去哪玩去哪玩,没人拦你。”


    可晨雾又不是每天都有……


    岑晚霁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可顾着许柟就在边上,也不好意思说。只能用力甩上车门,以示不满。


    季枳白听着巨大的关门声,心疼到眉心也跟着抽了抽。


    她边掉头回民宿,边替岑晚霁回话道:“晚霁是最懂事的,我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结束通话后,岑晚霁往后座瞥了眼,轻挑了挑眉:“我哥呢?”


    季枳白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他不来。”


    “嗯?”岑晚霁疑惑地扬了扬尾音,她哥……不是一向最爱和季枳白凑一起玩的吗?


    还会拒绝?


    可当她转头见季枳白一本正经地开着车,连个眼神都忙得分不过来时,又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有鬼。


    一定有鬼!


    ——


    季枳白把车开回停车场时,原先的车位上已经停了另一辆车。


    黑色的商务车车身上贴着“叙白”二字,是她另一家民宿的专用接送车,平时也用来往返鹿州和不栖湖两地,运送一些稀缺的食材和物资。


    今天多半是来送一些订婚宴上需要用到的食材。


    她没多想,另找了一个空位,把车停了进去。


    岑晚霁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小段路的功夫,她已经忘了为什么要生气。下了车后,反而抱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快步往民宿走。


    岑母就坐在大堂另一侧的咖啡厅里,那是民宿风景最好的地方,面朝不栖湖,能将整片风景一览无余。


    岑晚霁推门而入时,门口的风铃轻响,她闻声抬头,边挂了电话边朝两人招了招手。


    季枳白和岑母许久未见,对方又是她沾亲带故的长辈,她理应要过去打声招呼。


    她四下看了眼,没见着许柟,路过前台时,顺口问道:“许总上楼了吗?”


    前台见是她问,连忙回答:“安排去休息室了,她确实很喜欢休息室的阳台。”


    这是季枳白昨晚就交代过的,她对许柟的喜好和审美,一清二楚。


    她原还想再交代前台,晚一点送些西式餐点和咖啡上去,话到了嘴边,想起万一等会想要脱身,这就是现成的理由。于是,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一来一回的这点说话功夫,岑晚霁已经跟只花蝴蝶一般扑进了岑母的怀抱。


    她从小受尽宠爱,在岑母面前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也只有这么被爱,才能娇惯出岑晚霁这样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性子。


    季枳白在邻座的沙发上坐下,与岑母寒暄,等问到姨夫怎么没来时,岑母轻拍了拍岑晚霁的后背,示意她坐好,这才回答道:“阿柟订婚,他怎么会不来。不过是有点事耽搁了,等晚点让应时去接。”


    话落,她笑看着季枳白,补充了一句:“等你什么时候有喜讯了,我跟你姨夫也是一定要到场的。”


    三家都有不同程度的亲缘,季枳白算是岑家很远房的一脉亲戚。其实细论起来,早出了三代,但老一辈的人最重亲缘和血脉,但凡沾了点辈份,那便要论亲。


    岑母这话说得也不算突然,甚至还有些亲昵,可季枳白仍是恍惚了一瞬。她笑了笑,垂眸掩下眼中的尴尬和沉默,提壶给岑母添了半盏茶。


    一直赖在岑母肩头撒娇的岑晚霁,余光瞥见站在咖啡厅转角处的岑应时,一下坐直了身体,招手道:“哥,这里!”


    岑应时懒洋洋地回了个头,用手势示意,咖啡机在加热,他还要再等一会。


    季枳白背对着他,压根不知道他在那。她心中懊恼着岑应时的阴魂不散,脸上却没表现出一点。


    可能是以前偷偷恋爱时,在大家面前的遮掩功夫已经磨练得如火纯青。她的身体出于本能的,在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前,就按照正常的逻辑,给出了许久未见“多年好友”时应有的反应。


    她十分自然地顺着岑晚霁的视线转头看了过去,没表现出任何异状。


    岑应时已经回过头继续等咖啡了,两人不用对视,这让季枳白暗暗的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正要回头,以一种逢年过节与亲戚寒暄这种特定场景才会出现的夸张语气,先瞎诌一番岑应时的变化与优秀,再添油加醋地搬弄一些听来的夸张事迹,最后再拐着弯的吹捧是岑母天生丽质,教子有方时,她忽觉有一道视线毫不遮掩地锁定了她。而顺从直觉与本能,她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了这道视线从何而来。


    岑应时正透过咖啡厅与大堂隔段处的金属镜面,肆无忌惮地看向她。


    他刚洗过澡,发梢还泛着湿意。


    民宿室内有恒温调节,温度比清晨时的不栖湖要温暖许多。他下来时没穿大衣,里衬的那件西装也换了,只穿了一件慵懒的浅灰色的套头毛衣,看上去倒是没清晨那会,那般气势迫人了。


    他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垂放在咖啡机台面上,把玩着房卡。看似是在百无聊赖地等咖啡,可实际上,却是借着角度刁钻无人发现,潜藏着,窥探着他的目标。


    季枳白背脊微僵,瞬间将打好的腹稿忘得一干二净。


    她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立刻缩回了视线。


    岑晚霁一看见她哥就想起了邀请被拒的事,趁着岑应时还没过来,连忙篡改事实胡编乱造地向岑母告状:“我哥现在是飞黄腾达了,也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我说话没分量也就算了,反正我都习惯了。可枳白姐特意邀请他一起去看晨雾,他却连个理由都不给,直接拒绝了。”


    岑晚霁挑岑应时毛病时,就喜欢夸大其词,生怕事说小了,没能达到岑父岑母的处理标准。这一招,她从小用到大,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岑母微微挑眉,正色看向季枳白,向她确认:“有这回事?”


    她倒不在乎岑应时是否真的目中无人,他们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性格高傲是必然的,可事关教养,她便无法坐视不管。


    被自己抛出去的回旋镖扎到膝盖的季枳白,瞬间如坐针毡。


    地球升维了,时间流速变快了,这下连现世报都加速了……


    她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被身后传来的低沉嗓音打断:“哪回事?”


    岑应时端着咖啡,在外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见无人回答,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哪回事?”


    确有其事毫不心虚的岑晚霁半点不怂,理直气壮的质问道:“枳白姐邀请你赏晨雾,你为什么不去?”


    岑应时一怔,下意识抬眼,看向季枳白:“我为什么不去?季枳白。”


    她的名字,被他咬得又重又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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