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孤立

作品:《[猎人同人]来自深渊

    艾比瘫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疼痛消失了,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可饥饿感却比之前更凶残——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内脏,一寸寸吞噬理智。


    脑子里那个叫阿比斯的怪物幼崽简直废物。祂塞给她的记忆碎片全是些毫无意义的垃圾——灰蒙蒙的雾气团子?一串串的草球?还有一些扭曲的虫子残影?那也能叫食物?她活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食材”!


    这一个月,她试过太多办法:生吞海底游鱼的灵魂,腥臭得让人干呕不止;偶尔飘来的人类浑浊**勉强能咽下去,可那点分量连塞牙缝都不够。像小杰这样的“特殊食材”虽然能让她像舔棒棒糖一样解解馋,但她可不想真的杀死自己的朋友,变成彻底的怪物。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饿死……


    少女闭上眼睛,胸口微弱起伏。


    下一秒,她猛然睁眼,瞳孔收缩成两道狭长的金色竖线。


    ……


    伊尔迷倒挂在窗外,像一只蛰伏的蝙蝠。


    病房内,黑发少女正用刀划开自己的脖颈。血珠刚溅出,伤口便诡异地蠕动愈合,仿佛下面藏着活物。


    他没有出手阻止——这本就是观察猎物弱点的最佳时机。


    她和我...是同类吗?"他在心里嘀咕,但马上又推翻了这个想法,"不对,她比我完美多了..."胸口突然泛起一阵刺痛感,像有团火在烧。自从游轮出事那天起,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蜕变。力量在血管里奔涌,可内脏却像被什么腐蚀。杀戮的**如同无底洞,吞噬再多生命都无法填满……


    直到遇见——


    少女忽然转身,隔着玻璃与他视线相撞。


    那一瞬间,体内翻涌的灼痛骤然平息,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


    ——危险。


    作为揍敌客家的长子,他太明白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能动摇杀手意志的东西,不该存在。


    哗啦!


    玻璃爆裂,她破开窗户朝他扑来,动作漏洞百出。这本该是绝佳的时机,只需抬手就能拧断那纤细的脖颈,可手臂却像灌了铅般僵硬。


    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脊椎窜过一阵战栗。等回过神来,手已经自作主张地扶住了她的腰。他瞳孔骤缩——身体竟然违背了杀手的本能。


    甜腥的血香萦绕在鼻尖。少女发间带着阳光的气息。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枯枯戮山的午后,蜷缩在树洞中浅眠,耳边只有风吹草叶的沙沙声,世界安静得只剩心跳。


    杀意再次消融,如同阳光下的蜜糖,黏稠而温顺地在血管中流淌。


    ——而此刻,她正像小动物般凑近。


    鬼使神差地,他扣住她的后颈,低头舔上那道正在愈合的伤口。淡红色的肌肤下,甜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像是致命的毒,又像救命的药。


    ……


    晨光刺透窗帘,艾比从病床上惊醒。


    她低下头,身上还是那件染血的裙子,只是血迹比昨天蔓延得更广,在裙摆上结成大片暗红斑块。更让她心惊的是,折磨她数日的饥饿感竟然消失了。


    "我昨晚……失控了?"她指尖发颤,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刷地惨白,"小杰?!"


    "阿比斯!"她在脑海里尖叫。


    "别吵~"稚嫩的童声懒洋洋的,"没熟的果子我可不会乱吃。你昨晚只是……嗯……接受了共飨而已。像我们这样的幼崽,自己捕食太吃力了。让他先把能量消化好再反哺给你,多省事。”


    "?!"艾比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差点跌倒。破碎的画面在脑中闪现:"你控制我做了什么?谁给我的?"她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


    “还能是谁呀?”阿比斯咂咂嘴,“这破岛上不就剩他一个候选者了吗?他是自愿成为你的……用你们的话来说是贡品?祭司?反正意思差不多啦,味道不错哦,这样的适配体可不多见。对了——"声音突然轻快起来,"还能重复使用呢,要不要...把他培养成固定祭司?"


    “你胡说什么?!"


    艾比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差点当场晕厥。


    “啧啧,想到哪里去了?”阿比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声音里满是揶揄,“脑子真是龌龊。我说的是正经转化流程:人类→同族→祭司候选→祭司。他现在连第二步转化都没完成呢,急什么?"


    "谁、谁想那种事了!"艾比攥紧拳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是想问你——共飨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必须经过转化?直接像吸收情绪一样吞食不行吗?"


    “哦?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阿比斯嗤笑一声,“情绪就像香气,闻闻自然没有问题,能量就像生肉,我们幼崽直接吃会拉肚子。先转化一下,就相当于煮熟了——它突然压低声音,“而且啊……他给你精纯的能量,你帮他稳定形态。你以为只有你在占便宜?共飨是相互的,笨蛋。”


    "所以是他主动要求的?"艾比的声音低了下来。


    "不然呢?他是个聪明人。”阿比斯懒散地解释,"我降临后的高阶能量可不是普通人类能承受的,如果没有你在中间调和,他早就撑爆了。现在嘛……”它故意拖长音调,“他不仅没有死,还获得了进化可能。而我们嘛——省去了自己狩猎的麻烦,双赢,懂吗?”


    "我没有其他选择了吗?"艾比皱了皱眉头。


    “怎么可能,我会继续挑选~不过需要时间。”阿比斯哼了一声,“你以为随便谁都能成为我们的同族?能成为候选者的更是寥寥无几。整艘游轮将近两万人里,符合条件的也不过数人……"它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再说了,能待奉我这样的存在,对任何生物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呢~"


    "对了,虽然这小子还算合格,可别急着定下来啊。"童声渐渐飘远,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像我们这样尊贵的存在,挑选契约者起码要筛选千百个候选。可惜..."语气突然转为嫌弃,"这里的生物都太弱了,连像样的能量都供给不了。暂时先凑合着用吧。"


    "闭!嘴!"艾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是——人——类!"


    “知道啦知道啦~”阿比斯敷衍地应着,声音懒洋洋地消散在空气里,“反正我们还小……等以后胃口大了,再慢慢挑更好的……”


    余音如蜜糖般消融在晨光中。


    艾比攥紧拳头,胸口剧烈起伏,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忽然,她猛地僵住——


    "糟了!前天和小杰约好了见面的……"


    都怪自己突然昏迷失约!少女懊恼地咬住嘴唇,胡乱抓了抓头发。


    "算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等海神祭的时候再去找他解释吧。"


    身上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神经。


    艾比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浴室,热水哗啦啦地冲下,洗去身上残留的血迹。她换上干净的衣服,随手按下床头的呼叫铃。自从上次把护士吓得尖叫逃跑后,再也没人敢随便进她房间了。害得她昏迷了一整晚,都没人发现。


    嗒,嗒,嗒——


    门被轻轻推开,黑长直护士踩着细高跟婷婷袅袅地走进来。她身材高挑,动作却轻盈得像只猫,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艾比眯起眼,目光从对方过分完美的身材一路滑到那双戴着医用手套的手上。


    体温计、血压仪,护士的动作行云流水,专业得挑不出毛病。可那双手……每次触碰她的皮肤时,指尖总会若有似无地多停留半秒,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


    "好玩吗?伊尔迷。"


    艾比猛地抽回手臂,冷笑一声,视线直直落在对方胸前。


    "这胸垫得挺像回事啊?"


    护士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缓缓歪头,黑发顺着肩膀滑落。


    清亮的男声带着笑意,从口罩下溢出。"那……你要验验货吗?"


    艾比:"......"她确定自己正在被骚扰。


    现在问题来了——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这个变态?


    少女大脑飞速运转。


    五分钟过去,掌心沁出冷汗——找不到破绽。


    十分钟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仍然毫无头绪。


    体内那个聒噪的阿比斯还在说风凉话:"就你这点本事,给人塞牙缝都不够——所以赶紧多吃点,等我们长大......"


    "闭嘴!"她在心里怒吼。


    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想炸开——


    "啊——!"艾比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你该不会24小时监视我吧?!死变态!我可是未成年!"


    针筒在青年修长的指间转出一圈银光:"没有啊……"


    "昨晚托某人的福……"他歪歪头,慢悠悠撩起后颈碎发,露出一个几乎淡到看不清的齿痕,"我昏迷了一小时二十五分钟。——话说,你下嘴真狠。"


    "砰!"


    艾比一拳砸向铁质护栏,巨响震得整张病床都在晃。


    ——这混蛋是在炫耀剩下的22小时35分钟都在尾随她吗?!


    "不过,醒来后倒是神清气爽。"高大的"护士"忽然压低嗓音。口罩上方,那双猫瞳直勾勾盯着她,“虽然身体虚弱了不少,但那股控制不住的暴躁**...消失了。"他微微倾身,阴影笼罩下来,病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能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吗?"


    “我、我哪知道!”艾比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绞着被单,“我自己也断片了好吗!”


    "这样啊……"黑发青年若有所思地直起身,白大褂袖口滑落,露出缠着绷带的手腕,"看来,你的身体需要做个全面检查。"


    "不过这破医院连像样的仪器都没有。"他忽然凑近,呼吸几乎拂过她耳尖,"跟我回家吧,再给你几天考虑时间。"


    "跟、你、回、家?"艾比一字一顿地重复,后背紧贴床头,"我看起来像智障吗?"


    "随你,在此期间,我会继续待在你身边。"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放心,我能完全隐身,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保证不会干扰你的……"


    "做你的春秋大梦!?"艾比抄起枕头狠狠砸过去,"立刻!马上!滚出我的病房!"


    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后一秒她就被现实堵住了嘴。


    ——鲸鱼岛的日子像块发霉的糖果,甜腻中透着腐朽。习惯了灯红酒绿城市生活的大小姐,哪受得了这种煎熬?


    艾比烦躁地踢飞沙滩上的碎贝壳,看着它在浪花中溅起水花。带着鱼腥味的海风钻进她空空的口袋——没有钱,没有消遣,连最后的指望都随着失踪的父亲和不靠谱的伊斯特叔叔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豪华商场?这穷乡僻壤连卖过期罐头的杂货店都要翻过两座山。电影院?唯一的"银幕"是退潮时螃蟹在沙滩上打架。至于台球厅、剧院、马场……想都别想。


    远处渔船的汽笛声"呜呜"响起,仿佛在嘲弄她的处境。


    "哈!"她突然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更让人恼火的是——


    少女猛地转身。


    夕阳将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挣不脱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空荡荡的。


    ……但那家伙肯定在。


    自从上次病房争吵后,伊尔迷就像个背后灵般如影随形。现在,她连找小杰解闷都要考虑一下……


    冰凉的海浪“哗”地拍上脚背,她打了个哆嗦,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不远处,几道黑影从稀疏的树影间渗出,无声地靠近。


    “少爷,我们快撑不住了。”为首的黑衣人压低声音,语气紧绷,“风声太紧,好几拨人已经嗅到线索,全在往鲸鱼岛赶。昨天刚截住三批人——两个雇佣兵团,还有个带着猎人证的麻烦家伙。最棘手的是猎人协会的亚伦,他已经发了求援信号,新猎人随时可能登岛。”


    另一名手下快步上前补充:"这个岛上马上要举办海神祭,游客会越来越多,我们根本没法一一排查。如果再拖下去……"


    “再守三天。”浪花声中,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黑发青年目光扫向沙滩——少女正百无聊赖地踢着海水,溅起的浪花在她脚边碎成银屑。


    他收回视线,唇角微扬:“盯死那两个调查员,别让他们再去烦她。”


    “但少爷,这样下去……”


    “就是要她孤立无援。”青年打断对方,“等她彻底绝望,之后……”


    海风拂过,后半句话消散在涛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