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钟声，在寂静的屋子里轻轻回荡。顾青裴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片刻，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桌角的咖啡早已凉透，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


    “咔嗒”，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丝室外的凉意。顾青裴没回头，只从屏幕反光里看到原炀的身影——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从床上起来的。


    “怎么还没睡？”顾青裴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目光依旧停留在文档上。


    原炀没说话，只是走到桌前，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温牛奶轻轻放在他手边。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顾青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这才侧过头，看见原炀眼底的红血丝——显然，这人没睡踏实，一直在惦记他。


    “快弄完了？”原炀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目光扫过屏幕上的“项目复盘报告”，没多问工作细节，只伸手将凉掉的咖啡杯挪到一边，“牛奶趁热喝，凉了伤胃。”


    顾青裴点点头，拿起牛奶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他重新看向屏幕，指尖再次落在键盘上，而原炀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桌角散落的文件，按照日期顺序慢慢整理。


    纸张翻动的声音很轻，与键盘的“哒哒”声交织在一起，竟意外地让人安心。顾青裴偶尔停下思考，眼角余光会瞥见原炀的动作——他手指修长，整理文件时格外认真，连边角都要仔细捋平，像在处理什么重要的宝贝。


    过了一会儿，顾青裴感觉光线似乎柔和了些。他抬头，发现原炀正站在他身后，微微俯身调整护眼灯的角度。暖黄色的灯光从斜上方落下，刚好笼罩住电脑屏幕，却不刺眼，连带着他的侧脸都被映得格外温和。


    “这样会不会好点？”原炀的气息轻轻拂过顾青裴的耳畔，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顾青裴喉结动了动，轻声“嗯”了一声。原炀没立刻离开，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他的发顶，像是在确认他是否真的舒服。直到顾青裴重新敲击键盘，他才悄悄退回到椅子上，继续整理剩下的文件。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顾青裴终于按下“保存”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


    “弄完了？”原炀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顾青裴睁开眼，看见原炀已经将整理好的文件摞成整齐的一叠，放在桌角。他点点头，刚想说话，就感觉原炀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缓解肌肉的酸痛。


    “累坏了吧？”原炀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在怕惊扰了什么，“早跟你说别熬这么晚，你总不听。”


    顾青裴没反驳，只是偏过头，看着原炀认真揉肩的模样。灯光下，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平日里的锐利全然不见，只剩下温柔。顾青裴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原炀的手腕。


    “别揉了，你也累。”他声音很轻，“陪我躺会儿？”


    原炀动作一顿，随即笑了，眼底的疲惫被笑意取代。“好啊。”


    他关掉护眼灯，只留下头顶那盏昏暗的主灯。顾青裴站起身，有些踉跄，原炀连忙扶住他的腰，小心翼翼地将他带到旁边的小沙发上。两人挤在不算宽敞的沙发里，顾青裴靠在原炀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疲惫感渐渐消散。


    “原炀，”顾青裴轻声开口，“以后别等我了，早点睡。”


    原炀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些。“不碍事，”他下巴抵在顾青裴的发顶，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你不在身边，我睡得不踏实。”


    顾青裴没再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书房里很静，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偶尔有汽车驶过的声音，却一点也不吵闹。


    不知过了多久，顾青裴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听见原炀在他耳边轻声说：“顾青裴，以后不管多晚，我都等你一起睡。”


    他没回应，却在心里轻轻应了一声。


    原来，最好的陪伴从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像这样，在深夜的书房里，有人为你递一杯温牛奶，为你调整灯光，为你整理文件，然后安静地等你忙完，再陪你度过这漫漫长夜。


    这便是烟火余生里，最动人的无声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