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缝隙漏进的第一缕天光刚触到床头柜，原炀的眼睫就动了动。他没立刻睁眼，鼻尖先捕捉到熟悉的气息——是顾青裴惯用的雪松味沐浴露混着床单晒过太阳的暖香，像圈无形的网，把他牢牢裹在“家”的氛围里。


    他侧过身，视线落在身旁人的脸上。顾青裴还睡着，眉头微蹙，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尖因为呼吸轻轻翕动。原炀忍不住伸手，指尖避开那片温热的皮肤，只顺着顾青裴额前的碎发蹭了蹭。这人总是这样，连睡觉都带着点紧绷，像是还在盘算着公司的报表或是第二天的谈判，只有在彻底放松时，嘴/角才会抿出一点软乎乎的弧度。


    原炀盯着那弧度看了半分钟，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窜，他却没在意——自从和顾青裴住在一起，他早就习惯了这种“蹑手蹑脚”。以前在原家老宅，他起得再早也能把拖鞋踩出“啪嗒啪嗒”的响，可现在不行，顾青裴睡眠浅，一点动静就容易醒，尤其是前几天刚忙完一个大项目，眼底的青黑还没完全消下去。


    走到卧室门口，他回头望了一眼，顾青裴翻了个身，面朝他的方向，眉头舒展了些。原炀勾了勾唇角，轻轻带上了门。


    厨房的推拉门是磨砂玻璃的，关上门就隔开了客厅的光线，原炀摸着打开了台面上的小夜灯——这是顾青裴特意买的，说他早上起得早，开大灯晃眼。暖黄的灯光洒在大理石台面上，映出整齐摆放的厨具，原炀站在原地顿了顿，突然觉得这场景比公司里签几百万的合同还让人踏实。


    他打开冰箱门，冷气“呼”地涌出来。第一层是顾青裴喜欢的低脂牛奶和无糖酸奶，第二层码着新鲜的蔬菜，最下层则藏着他偷偷放的可乐和速冻饺子。原炀指尖划过牛奶盒，又拿出两个土鸡蛋——是楼下张阿姨自家养的鸡下的，上次顾青裴帮她修了水管，老人家硬是塞了一篮过来。


    “今天做什么好呢？”原炀对着台面嘀咕。顾青裴最近胃不太舒服，太油腻的不行，太清淡了又怕他没胃口。他想了想，从橱柜里拿出小砂锅，先接了半锅水放在灶上烧着，又转身去洗小米和红枣。


    小米是他特意托朋友从山西带的，颗粒饱满，熬出来的粥又黏又香。原炀洗了三遍，直到水变得清澈，才倒进砂锅里。红枣要去核，他找出顾青裴用的去核器，小心翼翼地对着红枣戳下去——以前他哪做过这些，第一次给顾青裴熬粥时，不仅把红枣核弄碎了，还差点把砂锅烧糊，被顾青裴笑着调侃“原总还是适合当甩手掌柜”。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练了大半个月，早就熟练得很。


    水开了，砂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原炀调小火候，盖上盖子，留了条缝让蒸汽跑出来。接着他拿出平底锅，倒了少许橄榄油，油温上来后，把鸡蛋磕进去——他记得顾青裴喜欢吃溏心蛋，所以火候控制得刚刚好，蛋白凝固了，蛋黄还是半流质的。


    煎好鸡蛋，他又切了几片全麦吐司，放进吐司机里。等待的间隙，他走到客厅，拿起沙发上的毯子——昨晚顾青裴在沙发上看文件时盖过，上面还留着他的味道。原炀把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一角，又顺手整理了一下散落的抱枕。


    “叮”的一声，吐司机弹了出来，烤得金黄的吐司带着麦香。原炀把吐司、鸡蛋摆在盘子里，又从冰箱里拿出小番茄，洗干净后切成两半，摆成一圈做装饰。这时砂锅里的小米粥也熬好了，浓稠的粥里浮着红枣，香气弥漫了整个厨房。


    他盛了一碗粥，放在托盘里，又把吐司、鸡蛋和一杯温牛奶摆好，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醒了？”原炀回头，看见顾青裴穿着睡衣站在厨房门口，头发有些凌乱，眼睛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怎么不多睡会儿？”


    顾青裴揉了揉眼睛，走到他身边，鼻尖动了动：“闻见粥香了。”他低头看着托盘里的早餐，眼底泛起笑意，“原总现在越来越贤惠了啊。”


    “什么贤惠，”原炀耳尖有点红，把托盘递给他，“赶紧趁热吃，粥熬了半个多小时呢。”


    顾青裴接过托盘，走到餐厅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温热的小米粥滑进胃里，带着红枣的甜香，舒服得他喟叹一声：“比外面早餐店的好吃多了。”


    原炀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自己也拿起一片吐司咬了一口。“胃还难受吗？”他问。


    “好多了，”顾青裴抬眼看他，“昨天你给我揉了半天，见效不少。”


    提到这个，原炀更得意了：“那是，我这手艺可是专门练过的。”其实他是上次顾青裴胃疼，他急得不行，特意上网查了按摩手法，还对着视频练了好几次。


    顾青裴笑了笑，没戳破他的小得意，又舀了一勺粥：“今天不用去公司太早吧？”


    “不急，”原炀说，“我跟助理说好了，九点到就行，先送你去公司。”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就好，你再睡会儿。”顾青裴说。


    “那怎么行，”原炀放下吐司，“你昨晚没睡好，开车我不放心。再说，同车通勤不是咱们的日常吗？”


    顾青裴抬眸看他，原炀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听你的。”


    吃完早餐，顾青裴去洗漱，原炀收拾餐厅。他把碗碟放进洗碗机，又擦了擦台面，等他忙完，顾青裴刚好从卫生间出来，头发已经梳得整整齐齐，换上了西装，又恢复了平日里从容干练的模样。


    “走吧。”顾青裴拿起公文包。


    原炀点点头，走到玄关，帮他拿过外套：“今天有点凉，穿上外套。”


    顾青裴接过外套穿上，看着原炀弯腰换鞋——他穿的是顾青裴给他买的休闲皮鞋，款式简单，却很合脚。以前原炀总喜欢穿运动鞋，觉得皮鞋束缚，可自从顾青裴说“穿皮鞋更显精神”，他衣柜里的皮鞋就多了起来。


    两人走出家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原炀靠在电梯壁上，看着顾青裴低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应该是在看今天的日程。


    “上午有个会？”原炀问。


    “嗯，十点和合作方谈项目细节。”顾青裴头也不抬地说。


    “需要我陪你去吗？”原炀问。虽然他们不在同一家公司，但很多业务有交集，原炀总想着能多帮顾青裴一把。


    “不用，”顾青裴抬眼看他，“都是老合作方了，我能应付。再说，你上午不是还要见客户吗？”


    原炀挠了挠头：“也是。那你谈完给我发个消息。”


    “好。”顾青裴应着，电梯门开了。


    停车场里，原炀的车停在离电梯口不远的地方。他拉开副驾驶的门，让顾青裴坐进去，又绕到驾驶座那边。系安全带的时候，他侧过头，看见顾青裴正看着窗外，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轮廓柔和。


    “看什么呢？”原炀发动车子。


    “没什么，”顾青裴收回目光，“看楼下的花开了。”


    原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小区花园里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粉嫩嫩的。“等周末有空，咱们去公园看樱花吧？”他说。


    顾青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


    车子驶出小区，汇入早高峰的车流。原炀打开车载音乐，放的是顾青裴喜欢的轻音乐。顾青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似乎在养神。原炀专心开车，偶尔侧过头看他一眼，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


    他想起刚认识顾青裴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个毛躁的愣头青，处处和顾青裴对着干，觉得他虚伪又装腔作势。可谁能想到，现在他们会这样一起吃早餐，一起通勤，过着这样平淡又温馨的日子。


    “到了。”原炀把车停在顾青裴公司楼下。


    顾青裴睁开眼，拿起公文包：“晚上见。”


    “晚上我来接你，”原炀说，“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


    “随便吧，你做什么我都爱吃。”顾青裴推开车门，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路上小心。”


    “知道了。”原炀看着他走进写字楼，直到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才发动车子离开。


    后视镜里，顾青裴公司的大楼越来越远，原炀却觉得心里满满的。他摸了摸方向盘，想起刚才顾青裴说“你做什么我都爱吃”时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所谓的幸福，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这样每天早上一起吃一碗热粥，一起上下班，平淡却踏实，琐碎却温暖。就像那砂锅里熬着的小米粥，慢慢熬，细细煮，才能熬出最浓郁的香气，也才能暖到心里最深处。


    原炀踩下油门，车子汇入车流，朝着公司的方向驶去。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脸上，温暖而明亮，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知道，今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因为他和顾青裴，会一起把这平凡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