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定军山》 甩脱老王爷后卫无疆一头扎进了库房,四个大管家排成一队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叠账册,这些账册可是能决定阳城几十万人及全州上下二百多万人口死活的东西。
“我父王没来查账吗?”
大管家说:“来了,王爷来了几次,看了我们做的假账就走了,账面上数据很漂亮,小主子不必担心。”
二管家道:“只是前面陈守备传来消息,有一长队难民总计约一万四千余人正往阳城而来,这该如何是好啊?”
“人是从哪来的?我爹知道吗?”
“半年前,贼军攻破了东宁王所在的鹭洲府,杀了几万人呢,剩下那些身如浮萍的,听说了侯府的名声都往这赶呢,没敢告诉老爷,如何安置灾民从前都是大千岁拿的主意……”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姐姐一不在你们全都乱套了,就按照姐姐在时办,没问题吧?”
“一万余人倒不是问题,最近黑金山上抓了几个探子,还有一些原东宁王近卫的逃兵,都在地牢里关着呢。”
“这些人有什么用?关着还浪费粮食,锁住手脚送去矿井,对了,我之前听闻有处矿井坍塌,复通了吗?”
“当天就复通了,死了的都是附近山寨的俘虏。”
卫无疆看了总账,招呼几人坐下,“你们都是姐姐一手提拔起来的,原不是我的人,姐姐启程之后把王府交给我照料,尔等没有欺我年幼,等姐姐有书信回来,我会向姐姐褒奖几位。”
“小千岁折煞老朽了,为千岁分忧此乃我等的本分。”
阳城外,一人骑马到城下,对上暗号后火速来到侯府西门,“小的是大千岁派来的信使。”
片刻后,锦袍少女冲上去,眼眸凌厉,“信呢?”
信使“扑通”跪下流着眼泪,“使团临近长安时经过一条峡谷,两边巨石滚下,使团被砸了个人仰马翻,小的之前奉命保管这封信,如果路上遭遇不测,便将此信交给小千岁!”
卫无疆身形晃了晃,“莫非、莫非姐姐她……”
“大千岁应该是逃了出去,巨石滚下后杀出一队人马,见人就杀,小人没有找到大千岁。”
“你该死!”
侍卫默不作声拔出匕首刺向腹部,嘴角溢出鲜血,咚的一声跪在青砖上。
“你又发什么脾气?”墙头跳进来一个锦帽貂裘的少年,手揣在袖子里,戴着狐狸毛领子。
“与千岁无关、是小人无能。”
“来人,把他抬下去疗伤。”
下人悄无声息地把信使抬了下去,卫开梧烦躁地招呼坐下,他到了不一会阳城第一场冬雨落下,丫鬟们袅袅而来,捧着暖炉滚水,在亭子里置上黄铜锅,捧来新鲜的羔羊肉。
张贞也不客气,径直坐下,“如此冬日能在炉火旁一边赏雪一边吃涮锅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他试了试酒的温度,见还没烫到适宜的温度,又放下酒壶,靠在栏杆上赏起雪来。
冬雨夹杂雪花,往往等不到落地就化作一片水渍。
张贞出身辽东第一大族,富埒王侯,吃穿用度都是顶级。
“你的马呢,怎么不见骑?”
辽东大族没有不爱骏马的,张贞就有十几匹宝马,每一匹拿到长安去都能换得千金,仅仅十匹马就足以买下一座边关城池,其中张贞最爱的一匹名为“踏雪”,毛色赤黑,唯有四蹄有一圈雪白的鬃毛,极为神骏漂亮。
自打得了踏雪,张贞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从早到晚围着踏雪转,一不小心就将宝马喂成了肥马。
“姐姐说不允许我再接近踏雪,直到它恢复从前的身材。”
“我娘从南面请来个大先生教我读书,这老头路上病了,我昨儿刚去瞧看样子死不了,命硬着呢,六七十岁为了金银财宝命都不要了。”
大先生姓陈,一辈子都呆在江南水乡教书,那地方气候好,一年温暖如春,连倒春寒都没有,对辽东的冬季没什么概念,差点没像南飞的燕子似的冻僵在路上。
“这下别说教书了,他老人家能从炕上下来都难。我娘正发愁呢,要你和我一起读书,你去不去啊。”
说起读书不仅张贞头疼,卫无疆也怕得很,书桌前面一坐,扎马步能一刻钟不晃的人也难免怂了。
“我可不去,我不像你,全家上下还得我操持呢。”
这话说的委实让张贞听不下去,他被羊肉烫了嘴,说话囫囵着,“大姐姐在时有她操持,走了有她留下的管家在,你整日不是飞鹰走马就是花钱,哪里操持的了家业,都说我是败家子,我看你才是真的败家。”
张家家赀虽多,但张贞还是和其它公子一般领月钱过日子,哪里像卫无疆似的一掷巨万,当她第一次花了数千金营造大船,他娘想让他和卫无疆结亲的心思就动摇了,当她一次拿了万金收容数万灾民,娘亲绝口不提结亲一事,等她豪掷十万金“买下”辽东驻军时,他娘半夜起来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都说侯府在海外挖到了金山银山,要不哪来的钱让卫无疆挥霍。
张贞殷勤地给卫无疆涮肉,并询问她下一个季度的计划,“辽东军费朝廷只付了三成,又被盘剥大半,如今辽东上下闻侯府如闻父母,陈总兵还想和大姐姐认个姑侄关系,他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真开得了口。”
原是五十多年前侯府的一个庶子分出去入赘到了陈总兵一个寡居的表姨婆家去,仔细算算,都是出了五服的亲了。
吃罢,卫无疆松了松腰带,“今年的计划……随我到码头看看。”
侯府离港口不远,跑马半刻钟就能到,二人带着十几骑呼啸冲出城,马蹄铁践踏淤泥路面,飞溅泥点。
阴冷的西北风毫无遮挡从遥远的北方冰原一路南下,盘踞在辽东港多日,纤夫和渔民们蹲守在港口,他们也在煮烘炉锅子,滚烫的沸水上浮着一层油花,萝卜杂煮翻腾。
今日是大船入港的日子,经验丰富的老水手等人早早候着,生怕抢不到最好的货,往常年月冬日能打到海鱼是不太容易的,冬季气候多变,风大浪险,海况恶劣,船舶发生事故的风险很高。小船抗击风险的能力低,一个浪头打来满船就有倾覆的风险。
随着一声嘹亮的水手号子,远处水天相接之地升起几艘鸿蒙巨舟,号角连成一片,码头撞钟也随之响起,人们纷纷起立,看向大海一端包裹着白银色铁皮的巨舟,起初是三五艘,慢慢变成了三五十艘,几十米上百米不等,倒影把海水都染成了黑色。
那是……卫无疆的船!
“三山——半落——青天外——嘞!”
“嘞——”
“嘞——”
浑厚嘹亮的号声响起,等待许久的水手们抓着船上垂下来的麻绳,吆喝着口号迅速攀到船上,这些水手一个个肌肉结实,肩头虽然不能跑马但跑羊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南洋来的大船每半年回来一次,每次都能让整个辽东陷入狂欢,卫无疆跟着所有人一起激动跳跃,她拉扯着张贞往码头跑去,人挤人,所有人都超前拥,时不时就有几个倒霉蛋掉下水,宛如一尾尾黑鱼钻来钻去。
卫无疆终于挤到了前面,拉住一根麻绳,转眼就爬到了甲板上,扭头看张贞竟然跃跃欲试地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又跳下去勒住他带着一起往上爬,“你怕水当什么水师啊?”
“那是我愿意的吗?我家世世代代都是水师衙门里的我能干什么?”
“行行行,你说的对。”卫无疆挥挥手,到处看有没有认识的人,“哎!萍萍!你在这艘船上啊!”
正指挥人手往甲板上搬运货物的女人闻声看来,“二千岁。”
“叫什么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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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她几步跳过去,“这次的收货如何。”
东方萍萍笑道:“南洋今年大丰收,比往年还要多二成半。”
卫无疆接过册子,看到一长串令人目眩神迷的数字笑得露出二十八颗牙齿,“你看什么张辟远?”
“没什么……我就看看。”
“你不许惦记我家钱财啊。”
张贞被说中了心事,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谁惦记你家钱财了,我家有的是钱!”
话出口,顿时不少视线落在他身上,谁家的小兔崽子口出狂言。
不等卫无疆说话,张贞便被凌空一脚踹飞,落在粮袋上哎呦呦叫唤。
“爹!你什么时候来的爹!”
“从你爬不上来开始。”
那岂不是全看见了。
“咱家每一哥铜钱都是我和你娘织鞋贩、牵羊贩马赚来的,哪来的有的是钱。”张浮桂沉痛的说,看张贞的目光如看犬子……真犬子并非谦辞。
张贞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是好面子,若是让朋友知道自己平日里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可怎么出门,于是小声对卫无疆说:“别听我爹的,我家的钱多的串钱的绳子都烂了。”
“你家地窖在哪?我能去吗?”
“我家地窖在……”
“咳咳!”张浮桂重重地咳嗽两声,揪着张贞的耳朵把他拉到身边,“二小姐,他娘喊他回去读书,特意让我叫他,改日你们再一起玩。”
瞧着张家父子下了船,卫无疆和东方萍萍嘀咕道:“他家是有多少钱怕我惦记?你知道吗?”
东方萍萍含蓄地笑了笑,比划了一下,“这个数,只多不少。”
卫无疆忌妒上了,“狗大户,真狗大户!往后我再不出钱了,都花他的。”
一车车粮食从船舱里拉出来放到车上,卫无疆注意到抗袋子的很多都是瘦子,身上没多少肉,“他们这样的也能干活。”
“管饭呢,这些天吃的最好。”
卫无疆有些于心不忍,觉得自己好像化身成了邪恶的资本家,对这些可怜人敲骨吸髓。
东方萍萍说:“大千岁常说您天生是莲花转世,出淤泥而不染,常存一颗普度众生心,码头的活向来抢手,这样安排也是为了照顾这些灾民,总不能让他们抢占了本地人的生计……”
“什么外地人本地人,都是自己人,提供不了足够的岗位必然是领主无德无能,”卫无疆大手一挥,这才多少人,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凑不出一百万人,“喇叭呢?”
东方萍萍让人拿来一个铁皮卷成的喇叭,“您想说点什么呢?”
“所有人请注意所有人请注意!我家门房的小狗今岁生了十只小狗,十全十美,为应和这个好彩头,我今日请在场的所有人喝酒吃肉!”
码头安静数息后爆发出喧天的喝彩。
港口一直热闹到晚上,点燃的篝火足足三米高,离得很远都能闻见烤肉的香气,百年老店刘哥烧烤的老板和伙计累的直不起腰,只好让客人接着烤。
卫无疆戴着山羊头面具在篝火下挥舞着火把忘情地跳着,无数个敲手鼓摇铃的老人分散在沙滩上,在月亮下吟唱古老的歌谣。
篝火被拆掉,碎掉的木炭被筛出沙滩,在卫无疆睡醒前一切都变得干净有序。
彻夜未归,卫无疆心知不走大门的正确性,她绕开大门准备跳上墙时听到了一阵奶狗叫。
她循着狗叫在门房住的耳房边发现了一窝小狗,正好十只。
那刚生育没多久的大狗一脸茫然地嗦溜脱骨大肉,一边给小狗喂奶。
卫无疆大惊。
“……”
“言出法随!这必是言出法随!”
她嘀嘀咕咕飞快往院子里走去,“莫非……”
“我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