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北辰终局

作品:《禄根与贝叶斯

    “双影”协议在晨曦中悄然启动。这是一个比“镜面”更为复杂的欺骗系统,核心在于制造两个完全相同的行动轨迹——一个明面上的“诱饵”,一个真实的“执行体”。


    沈知砚留在工作室,大张旗鼓地调试设备,频繁与外界联系,刻意流露出即将在次日白天强行突入北辰研究院的迹象。而姜沫则在他制造的电子迷雾掩护下,提前十二小时,独自驱车前往北辰。


    这是兵行险着,但也是目前最优的解。对方的注意力被沈知砚牢牢吸引,几乎没有人会料到,率先进入危险之地的,会是看似更需要保护的姜沫。临行前,沈知砚将一枚纽扣大小的追踪器别在她衣领内侧,他的声音透过微型耳机传来,冷静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保持通讯,一切以安全为上。”


    废弃的北辰研究院比想象中更为荒凉。锈蚀的铁门、破碎的窗户,蔓生的杂草几乎吞噬了通往主楼的小径。姜沫按照图纸指引,避开可能存在的监控死角,如同潜入敌营的猎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地下室。


    锅炉房内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尘埃气味。她移开一个早已停用的巨大锅炉后方的挡板,露出了那扇合金门。输入沈知砚远程提供的、基于“∞”符号衍变的密钥时,她的手心微微沁汗。


    门,无声滑开。


    门后的空间并不大,与其说是档案库,不如说是一个个人的沉思室。空气中有仪器运行的低沉嗡鸣,与外面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房间中央,那台老式服务器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上面正是那份《“心域”项目终止及“疫苗”协议说明》。


    姜沫快速阅读着文档,李清云超越时代的智慧与最后的决绝,让她心生震撼与惋惜。同时,她也注意到服务器旁的一个老旧日志本。翻开一看,里面除了技术记录,还夹杂着一些私人片段,提到了一个代号“牧羊人”的监督者,以及“林”曾作为年轻研究员参与过项目早期会议。


    “沫,”沈知砚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带着一丝急促,“诱饵已吸引大量‘观察’流量。你那边必须加快。我监测到有另一股信号正在靠近北辰,不是我们的人。”


    “明白。”姜沫沉声应道。她按照文档指示,开始执行“疫苗”协议。就在进度条读取到90%时,地下室入口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不及了。”姜沫当机立断,迅速将日志本中关键几页拍照,然后将整个日志本塞进一个防扫描的密封袋,藏入废弃管道深处。


    几乎在她完成隐藏的瞬间,三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面罩的人冲了进来。他们动作专业,枪口直接对准了姜沫和那台服务器。


    “停止操作!离开终端!”为首者厉声喝道。


    姜沫缓缓举起双手,心跳如鼓,但眼神依旧镇定。她需要为沈知砚远程完成最终指令争取最后几秒钟。


    “你们是‘牧羊人’,还是清理者?”她试图用刚获得的信息扰乱对方。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知道这个代号,动作微微一滞。


    就是现在!


    服务器屏幕上的进度条瞬间满格!整个房间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一下,服务器发出最后一声低沉的嗡鸣,屏幕彻底暗了下去。所有数据,连同“心域”的核心,被永久锁死、清除。


    “不!”为首的黑衣人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就在这时,地下室外传来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沈知砚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警察到了。我匿名举报了这里的非法集会和无证燃烧。”


    黑衣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恶狠狠地瞪了姜沫一眼,迅速从备用通道撤离。


    几分钟后,姜沫在赶来的警察陪同下走出北辰研究院。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她脸上。她看到沈知砚的车就停在远处,他靠在车边,正望着她。


    她走过去,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伸出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个拥抱短暂却有力,带着劫后余生的确认和无需言说的担忧。


    “都结束了?”坐进车里,姜沫才轻声问,身体微微放松下来。


    “核心部分,结束了。”沈知砚发动汽车,目光扫过后视镜,“‘心域’已死,持续几十年的观测失去了目标。剩下的,是法律和清算的事情。”


    车子平稳地驶离这片承载了太多秘密与执念的土地。阳光透过车窗,将车厢内照得明亮而温暖。


    车内一片宁静。姜沫靠在椅背上,疲惫与放松同时袭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些旧日志。上面提到……你母亲,林女士,她年轻时似乎以研究员身份,参与过‘心域’的早期会议。”


    沈知砚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眼神骤然变得深沉。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沉默地开着车,直到拐过一个弯道,才缓缓说道:


    “我知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


    “这也是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相信她提供的所有信息。”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道路,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但我没想到的是,她不仅参与了早期会议,甚至在李清云出事、项目被封存后,她可能……接替了部分‘观察’的职责。那个送到你父母家的警告照片,时间点太巧了。”


    这个推测让姜沫心头一凛。如果林静至今仍与“观察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就是那个“牧羊人”,那么,他们刚刚取得的胜利,或许远未到庆祝的时候。家庭关系的暗流,比外部的敌人更加复杂难测。


    沈知砚将车缓缓停在路边,转过头,深深地看向姜沫:“这件事,需要有一个了结。在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之前,我必须先去面对她,问清楚一切。”


    他的眼神中,有决绝,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