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很轻微的呼吸声。陆筝确认赵玉湖已经睡着了，道：“走吧。”


    谢羡之还沉浸在香囊能装人的惊讶之中，被陆筝拉着袖子向前走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道：“师姐，香囊里有东西吃吗？她不会饿吗？”


    “不会。”陆筝道，“其中有灵气，她既不会饿，也不会渴。”


    谢羡之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却被陆筝打断了：“好了，现在去给你找灵草。”


    “灵草？”谢羡之一时没想起来，“什么灵草？”


    陆筝鄙视道：“自己的伤势自己都能忘吗？”


    “想起来了！”谢羡之按住心口作疼痛状，“师姐我伤得要死了，那个灵草在哪里啊？”


    陆筝很难得的踌躇了片刻：“这灵草世所罕见，我亦只见过两三次，所以……”


    谢羡之明白了陆筝的意思，笑道：“那我们一起去找，反正还有七八日时间，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


    “嗯。”陆筝低眉，“灵草生长在水边，此处是树林，还有些距离。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虽说灵草生长在水边，但灵华镜中有许多湖泊河流，总不可能一处一处探过去。陆筝索性御了剑飞到最近的湖边，只扫了一眼便道：“此处没有。”


    “这么快？”谢羡之微讶，“师姐，不用下去看一眼吗？”


    “不用。”陆筝御剑飞向下一处湖边，“这灵草生得极有特点，只要一眼足矣。”


    谢羡之勉强驾着离火枪跟上陆筝，气喘吁吁道：“师姐你慢点……”


    陆筝表情未变，却真的放慢了些速度。谢羡之这才能与陆筝并肩，问道：“师姐，你能告诉我那灵草长什么样子吗？我想和你一起找。”


    陆筝的侧脸在风里有些模糊，她垂着头，似是在想如何向谢羡之描述那灵草的模样。


    待到了另一处湖边，陆筝轻巧地跳下疏桐剑，道：“有了。”


    谢羡之燃起了希望：“什么？”


    “看见这株草木了吧？”陆筝指着一棵生着红果的小草，“记住它的模样。”


    谢羡之蹲下仔细盯着小草，道：“记下了。师姐，是它吗？”


    “不是这个。”陆筝又随手指向一株开了小白花的植物，“看清楚了，也不是这个。”


    谢羡之有点汗颜：“那……是哪个？”


    陆筝抱臂站在一旁，道：“这些常见的植物模样，与那株灵草皆无半分干系。若要形容一下，可能像是……”


    陆筝卡了卡壳，道：“像是一条蛇。”


    “一条蛇？”谢羡之大感新奇，“灵草为什么会长得像蛇？”


    “不可以吗？”陆筝理直气壮，“这灵草就叫潜龙藤，形似一条盘踞的长蛇，不生叶子，亦无花朵果实。我方才以神识探了四周，方圆十里皆无此灵草，还得去更远的地方才行。”


    谢羡之顺手揪了一片叶子，道：“灵华镜这么大吗？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小秘境。”


    陆筝轻哼一声，道：“别废话了，接着走。”


    谢羡之顺从地被陆筝赶上离火枪，随着陆筝四处去寻潜龙藤。然而今日却奇怪，两人几乎找遍了秘境，路上还杀了不少精怪，却都没有见这潜龙藤的半分影踪。


    天色擦黑，谢羡之蹲在地上擦了把汗：“师姐，灵华镜里真的有潜龙藤吗？”


    “不仅有，而且天下间只有灵华镜中有。”陆筝道，“不过我也说了，我亦只在灵华镜中见过两三次，或许是被人采去了也未可知。”


    谢羡之实在累极了，干脆靠在树旁坐了下来。这大树遮天蔽日，是个绝佳的休息之所，他仰头饮了口水，道：“师姐，其实我觉得我的伤快好了，也许不需要潜龙藤呢？”


    陆筝也撑着剑坐在树下，道：“你体内的魔气虽祛除了大半，但到底会有一些残留，潜龙藤不仅能够愈合伤势，还能将残存的魔气消除殆尽。何况你受伤三日便强撑着入灵华镜，若无此物，恐怕会留下内伤。”


    “内伤？”谢羡之好奇道，“什么内伤？”


    “修炼难以突破，修为亦极不稳固，容易走火入魔。”陆筝平淡道，“还要找吗？”


    “找找找！”谢羡之弹起来，“但是师姐，万一真的没有潜龙藤怎么办？”


    陆筝的目光望向远处，低声道：“那就由我来帮你除去内伤。”


    谢羡之微愣，下意识开口：“怎么除？”


    “将我的修为渡给你一部分，以此来彻底除去魔气，稳固修为。”陆筝收回视线，“不过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若有别的选择，自然还是潜龙藤最佳。”


    谢羡之心下疑惑，忍不住发问：“当日师姐只用一滴血便除去了大部分魔气，为何残余的这一点便要如此麻烦？”


    陆筝转头看他，严肃道：“因为那是魔尊的魔气。”


    “魔尊？”谢羡之坐直了身子，“是因为魔尊的剑法吗？”


    “不错。”陆筝道，“伤你的虽是林沐风，但那剑法来源于魔尊，其中蕴含了魔尊东方暝的魔力，即使是我也无法全部清除。若无潜龙藤，便只有渡修为这一条路了。”


    谢羡之心中一酸，道：“可是如果师姐要为了我渡修为，我宁可受内伤。”


    “一点修为而已。”陆筝的声音毫无波澜，“多修炼几年就是了。”


    谢羡之眼眶涩了涩，低头不语。


    距离书中的结局只剩下四年，如果陆筝真要为他渡修为，她便绝无战胜东方暝的希望。


    无法战胜东方暝，陆筝便还是改变不了献祭的结局。


    思及此，谢羡之坚定道：“师姐，我不信这么大的灵华镜中会没有潜龙藤。若是真被人采去了，那我们就同那人交换，再不济就抢过来。无论如何，我不要你为我渡修为。”


    “当真不要？”陆筝侧眸看他，“若我为你渡修为，你会立刻迈上几个台阶，直接突破分神期也不是没可能。”


    谢羡之支着下颌，咧嘴笑起来：“不要。”


    陆筝从未听过有人不要放在眼前的好处，也笑了一声：“为什么？”


    谢羡之坦荡道：“因为我有私心。”


    “私心？”陆筝道，“说来听听。”


    陆筝问的坦然，谢羡之却沉默了一瞬，兀自低头看着落叶，没有说话。


    如果陆筝修为不足，最终与魔尊的交战便很难取胜，自然也逃脱不了献祭的结局。若是改变不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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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便会被系统带入轮回之中，永世无法逃脱。


    可是除了私心之外，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他既不想死，也不想看着陆筝死在自己面前。


    谢羡之打起精神，强笑道：“如果师姐真的用修为还了我受的伤，那这便算是两清，往后我便再没有机会来日日烦师姐了。”


    少年难以遮掩的真心藏在掩饰的话语里，谢羡之忽然有些难以分辨，不知自己的话中是否掺了些多余的感情。


    陆筝一愣，没有接话。


    谢羡之笑着接了下去：“可是如果我为了师姐身受内伤，那么师姐每日见了我都会想起此事，对我的愧疚越积越多，万一某日就对我情根深种了呢？这样想想，我便更不能接受师姐的修为了。”


    他说的话有几分玩笑意味，眼神却清明极了，认真地盯着陆筝。


    夜间的灵华镜一片寂静，天地间唯余少年带着笑的声音。


    “师姐，我才不要同你两清。”


    他道：“我要师姐每日都记着我，哪怕是愧疚，总比忘了我要好。”


    陆筝被他看得不自在，别扭的转过头去：“我才不会愧疚。”


    “师姐若不愧疚，便不会主动提起渡修为一事了。”谢羡之扬起嘴角，“总而言之，我是不会接受师姐的修为的。今日休息一夜，明日我们再接着找潜龙藤，总能找到的。”


    陆筝仿佛也被他感染了，轻声道：“你说的没错。”


    月光柔和的洒在地面上，谢羡之伸了个懒腰，道：“想来师姐也累了，我们今日还是早早休息吧。不过就这样睡在树下，会不会太不安全了？”


    陆筝回过神来，意识到谢羡之说的对，便干脆利落地抬手划了个结界，罩住了两人的身形。


    这结界蕴了极强的灵力，莫说寻常魔物精怪，便是分神期的大魔也难冲破结界入内。


    陆筝满意地看了一圈，道：“这下安全了。”


    “但是睡在这里，师姐可能会冷。”谢羡之解了外袍罩住陆筝，“这样应当就好些了。”


    少年身上清爽的香气还留在衣袍上，骤然冲入了陆筝的鼻腔。陆筝一时不习惯，微微红了脸：“我说了，我不会冷。”


    “那就当我觉得师姐冷吧。”谢羡之仰面躺在树下，“师姐如果睡得不舒服，就还是拿我当抱枕好了。”


    陆筝眼风一扫，威胁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谢羡之立刻改口，“我只是给师姐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毕竟两个人靠在一块会暖和些。”


    陆筝没绷住脸色，语调和缓了些：“虽然我不冷，但你没了外袍，不会冷吗？”


    “如果师姐靠在旁边，我肯定不冷。”谢羡之笑道，“至于外袍，我们可以一起盖的。”


    陆筝被他的无耻征服了，把外袍丢回他头上：“说到这个，你今日早上说我说梦话？我说什么了？”


    谢羡之无辜道：“真的没什么！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


    陆筝竖起耳朵：“到底说什么了？”


    谢羡之又将外袍盖在陆筝身上，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靠近了些许。


    “师姐说，谢羡之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