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火舌顺着风势在狭窄的过道里猛烈乱蹿，无情舔舐着一切易燃物件，劈里啪啦燃烧的声响像是它来自地狱的阴笑。


    黑色的焦痕从墙角开始蔓延，通风口的玻璃窗已经有了欲要炸裂的痕迹，整栋矮楼像是一个被烧红了的铁炉，能将人的骨头都给蒸化。


    林砚护着怀里的人顶着烟雾一路往前小跑，没过多久，沈淮书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但好在离出口不远了。


    就当两人准备下楼时，临近楼梯的化妆室里传来尖锐的求救声，“有人吗？！救命，求你救救我！”


    带着强烈求生欲望的声音迫使林砚脚步停了下来，他闻声回头，而怀里的人却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沈淮书用盛着泪水的眼睛无声望着男人，寓意再明显不过。


    她不希望他去，不希望他为了别人舍弃自己安危而不顾，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书书。”林砚轻声唤着她，说道：“往前跑，不要回头。”


    “你跟我走，会有人来救她的！”沈淮书攥紧他的手指，眼泪夺眶而出。


    “书书对不起，可我是警察。”


    林砚颤栗着指腹抹去她眼角滚烫的泪珠，心疼到无以复加，却狠下心折返回火场。


    大火仍在蔓延，黑烟缭绕冲向天际，附近居民察觉这边火势，不约而同拨打了消防电话。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我？！”


    凄厉的哭声混合着细小的爆炸声从里面传来，林砚用袖口遮住鼻子，毫无顾虑地跑了进去。


    被压在化妆柜下的女生见到去而复返的人，顿时喜极而泣：“求您帮帮我！我的腿动不了了！”


    “你先别急，不要吸入过多烟尘。”


    林砚瞥见角落的饮水机，顺手将桌上的手帕打湿递给她。


    这间化妆室离起火点最远，房间里只有浓雾，还未烧起来，还有时间跑出去。


    他在女生身边蹲了下来，实木的化妆柜很重，她的右腿被砸了个结实，小腿已然变得扭曲。


    伤成这样，就算能保下来，恐怕也难以恢复功能。


    林砚抿了抿干涩的唇，十指扣住箱子边缘用力的往上抬，然而效果微乎其微。


    化妆柜实在太重了，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完全抬起来，更何况在砸木架时已经耗费了他大半力气。


    男人喘着粗气，汗珠顺着下颚滑落，他声线绷得难受，开口道：“你试着动一下！”


    女生匍匐向前爬了一小段距离，当她回头看见自己变形的腿时，眼泪瞬间掉了出来，但心底的恐慌几乎盖过了剧烈的疼痛，脑子比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她用手肘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将腿从柜子下拖了出来，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花费了全部力气。


    林砚手臂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血管涨得像是要炸开，见女生完全脱离，才敢松了手。


    沉重的木柜砸在地上发出刺耳闷响，扬起更多的灰尘，而门外烈火正在无限逼近。


    “你忍一下。”


    男人就着水桶里的水将两人外套都浇了个透，然后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火浪携裹着浓烟穿透整条走廊，天花板上的吊灯被烤得融化，坠落到地板上溅起小片火星。


    沈淮书怔怔站在大楼外，眼睛都不带眨地盯着出口，满心期待着熟悉的身影出现。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轰”的一声爆炸让整栋建筑仿佛都颤了颤。


    “林砚！”


    沈淮书感受到浑身血液都在此刻静固，她瞬间苍白了脸，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冲。


    好在梁斯川及时出现，拉住了她，出声阻止这荒缪的想法：“书书，火太大了，你不能进去！”


    “放开我！林砚还在里面，我要去找他！”


    沈淮书像是疯了一般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束缚，但力气远不如一个成年男人。


    “书书，你冷静一点，救火队马上就到了！”


    “林砚还在里面，你要我怎么冷静！”


    沈淮书双目赤红瞪向他，眼底的恨意比这烈火还要烧得旺盛。


    她真的后悔了，后悔答应梁斯川的要求，若不是她一意孤行，林砚也不会困在火海里，生死不明。


    透明的泪珠在猩红的眼眶里像是成了血水，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沈淮书努力平缓着呼吸，可心脏绞痛得让她连站立都不稳，周遭的喧闹渐渐消失在耳畔，在意识消散之际，她听见了警笛声。


    华雅医院。


    夜幕降临，漫天繁星闪耀，冬日寂静的夜漫长无边。


    沈淮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还有一双双充满担忧的眼睛。


    安婷见她醒了，急急出声问道：“书书，你哪里难受？告诉妈妈。”


    床上的人呆滞望着天花板，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丢了魂儿。


    沈淮予见状不禁皱了皱眉，按下了呼叫器。


    几分钟不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麻烦家属回避一下，我们先做个检查。”


    安婷泪眼婆娑看着自己女儿，踌躇移动着步子，好在身后有丈夫搀扶，不然也没了力气站在这儿。


    三人前前后后退出了病房，安婷看了一眼关上的门，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淮书便推开医生从里面跑了出来。


    “书书！”沈淮予眼疾手快把人拦了下来，按在了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林砚没事，哥哥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别担心。”


    怀里的人听见他的话，紧绷的身子才缓缓放松了下来，劫后余生的心悸让她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安静的走廊回荡着压抑的哭声，连同窗外的明月也跟着黯淡。


    李景天赶来医院时，高坚他们已经到了，警局的人稀稀疏疏占满了观察室的门外。


    “什么情况？”


    高坚沉声应道：“林队从火场救出了一个女生，自己却被压在了断裂的门板下面，经过抢救，人还处于昏迷状态。”


    李景天扭头看向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观察室，哑声问：“起火原因找到了吗？”


    “火调还在查，具体情况还要等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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