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作品:《逆向标记ABO

    顾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气压低得吓人。江荣青垂首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几乎不敢呼吸。作为顾昭衍的首席秘书,他很少见到老板流露出如此……具象化的低压气场,那醇厚的白兰地信息素此刻仿佛都能透过抑制环沉凝出实质般,压得人心口发闷。


    “所以,”顾昭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光滑的桌面,“你的意思是,一个能自由出入苍城最高级别生物研究所、并且拥有足以压制我的Enigma,在研究所的人员系统里,查无此人?”


    江荣青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顾总,我们调取了事发时间段前后所有区域的监控,但那个角落恰好是监控盲区。只能模糊看到一个穿着研究员白大褂、身形清瘦的男性背影,他遮住了脸,无法辨认容貌。”


    “我们随后排查了当天所有有权限进入东翼的人员名单,包括访客记录,进行了交叉比对,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目标。信息素特征库那边也没有匹配结果——”


    顾昭衍的眉头锁得更紧。一个如此强大的Enigma,怎么可能像幽灵一样不留痕迹?除非……


    他脑中飞速闪过一个名字,一个他亲自批准、直接对他负责的绝密项目——“普罗米修斯”。那个项目拥有最高级别的保密权限和独立于研究院常规体系之外的特殊通道。


    “你查过研究院最近所有的特殊人才引进,尤其是直接授予高权限的名单吗。”顾昭衍的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特别是,‘普罗米修斯’项目相关的。”


    江荣青精神一振,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最重要的领域:“请您稍等!”他迅速操作随身携带的加密平板,接入一个需要顾昭衍二次动态密码验证的独立端口。


    几秒钟后,屏幕亮起。江荣青快速浏览,语气变得确定却又带着新的困惑:“有的!顾总。‘普罗米修斯’计划一周前特聘了一位首席顾问,权限已于三日前完全开通,级别与项目负责人等同,直接对您负责。但是……”


    “但是什么?”顾昭衍的目光锐利如刀。


    “但是这位顾问的常规人事档案确实尚未同步至研究院总库,目前仍独立存放在‘普罗米修斯’项目的加密服务器内。根据您之前签署的该项目最高保密条例,调阅其核心信息需要您本人、项目负责人周临博士以及这位顾问本人的三方密钥同步授权,或者……您的最高权限直接越级提取。”江荣青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们之前的排查,没有触及‘普罗米修斯’的独立数据库。”


    顾昭衍的心猛地一沉。所有的线索瞬间收拢,指向那个他既期待又恐惧的可能性。


    “代号。”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江荣青看着屏幕上那简单的几个字符,咽了口唾沫,清晰地汇报:“系统内显示代号:‘J’。职位:‘普罗米修斯’计划首席顾问。”


    某个荒谬的、被他强行压下的念头,此刻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猛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入他的脑海。


    江荣青屏息等待着,办公室内落针可闻,只有顾昭衍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在人的心上。


    季……容与?


    不,不可能。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四年,他动用了所有力量都找不到。怎么可能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这样一种身份回来?


    而且……Enigma?


    他记忆中的季容与,是信息素紊乱、需要他临时标记才能稳定的、脆弱的Omega。与今天那个散发着绝对威压、行为诡异强大的存在,简直是两个极端。


    可那个拥抱……顾昭衍闭上眼,试图捕捉那一瞬间被绝对威压裹挟时,几乎被忽略的细节。那个拥抱短暂却用力,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汲取感,与他记忆中那个总是小心翼翼保持距离的Omega截然不同。


    还有那双莫名熟悉的眼睛……顾昭衍猛地闭上眼,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需要我向研究院高层施压,要求优先开放这位‘J先生’的权限吗?”江秘书几乎小心翼翼地问,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顾昭衍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抵着眉心,试图压下那因睡眠不足和易感期残余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以及耳边细微却持续的蜂鸣声。大脑却不受控制地飞速运转,将一切线索抽丝剥茧。


    北城的峰会……他前几天确实不在苍城。为了那几个至关重要的跨国合作案,他几乎隔绝了所有非必要的内部通讯。易感期末期,天光微亮时,他才处理完因峰会而积压的公司文件,将那些不堪入目的提案全部打回重做。


    研究院的人事变动,尤其是“普罗米修斯”这种独立项目的细节,在他明确要求“非紧急勿扰”的情况下,确实很可能被归类为“常规流程”,不会第一时间呈报到他这里。


    一个信息差。一个恰好发生在他短暂离开权力中心、并被繁琐事务缠身的时的、微妙的时间差。


    是巧合吗?


    他想起那个拥抱,那股强大却透着诡异熟悉的Enigma威压,那个刻意遮掩的身影……对方似乎完全清楚他的行踪,精准地抓住了这个空档,完成了一次无声的亮相和挑衅。


    不,这绝不仅仅是巧合。顾昭衍心底那点多疑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他习惯性地将事情往最复杂、最精于算计的方向去想——这是他的生存法则。


    更何况,“J”这个代号,以及“首席顾问”这个职位……季容与。这个名字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这一次,却带着更沉重的分量。


    不仅仅是那个荒谬的猜测。而是……专业对口。


    他想起来,季容与在高中的时候,就是以惊人的天赋和成绩被破格录取进顶尖大学实验室的。他所钻研的方向,恰恰与生物信息素和基因表达调控密切相关。甚至可以说,“普罗米修斯”计划最初的理论雏形里,未必没有当年那个沉默少年在实验室里埋头计算时,无意中闪现的智慧火花。


    如果真的是他……以他的专业能力,完全足以胜任“普罗米修斯”的首席顾问。


    这个认知让顾昭衍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种混合着震惊、荒谬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迫切感的情绪席卷了他。


    他睁开眼,目光已经恢复冷静,甚至比之前更冷,带着一种被精心设计的谜题挑起了全部兴致、却又因可能触及真相而极度警惕的锐利光芒。


    “不。”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天那个人,就是这位神秘的“J先生”。


    而对方不仅料到了他会查,甚至极有可能是故意选在他不在的时候入职,故意留下模糊的线索,故意将初步信息隐藏在他权限最高却也最敏感的项目里——就像一只猫,懒洋洋地拨动着线团,等着看他这只“老鼠”何时会循着气味找上门。


    一场角色颠倒的猫鼠游戏。而他,竟然在开局就落入了对方的节奏。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度不适,却又奇异地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那股久违的、属于顶级Alpha的征服欲和探究欲。


    “继续查。”顾昭衍下令,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冰冷的、属于猎手的专注,“用别的渠道,更隐蔽的。我要知道这位‘J先生’……在成为‘J先生’之前,到底是什么来头。”


    J?


    季……容与?


    不要让我再次失望……


    他要知道,这四年,那个消失的季容与,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如今这个归来便直接落子于他棋盘最核心处的、莫测的Enigma。


    “是,顾总。”江荣青立刻领命,悄然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重归寂静。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光微亮,城市轮廓逐渐清晰。顾昭衍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渐渐苏醒的苍城,白兰地的气息在他周身缓缓收拢,沉静之下,是暗流汹涌。


    猎物不仅现身了,而且,似乎还抢占了先手。这盘棋,忽然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


    季容与站在淋浴下,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洗去今天所有失控的痕迹和……那个Alpha残留的、若有似无的白兰地气息。


    水流声掩盖了他略微急促的呼吸。


    他清楚地知道,顾昭衍此刻必然已经动用一切力量在调查“J先生”。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眉头紧锁、势在必得的模样。


    一如当年。


    季容与关掉水,扯过浴巾,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却轮廓锋利的脸。金丝眼镜被放在一旁,那双总是刻意维持平静的眼眸深处,翻涌着连他自己都厌弃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冲动了。


    用Enigma的力量去威慑一个Alpha,像一个最拙劣的、被本能驱使的野兽,只为了证明某种可笑的占有欲。


    这与他四年来所受的全部训诫背道而驰。教化局的冰冷墙壁和电击惩罚仿佛又一次烙在他的神经末梢,提醒着他失控的代价。


    但他不后悔让顾昭衍知道他的归来。


    他甚至……是故意的。


    故意留下模糊的线索,故意让系统延迟录入自己的信息,故意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里。他像一个耐心的猎手,布下疑阵,然后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只是他没料到,先失控的会是自己。


    “顾昭衍……”他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吐出这个名字,舌尖尝到的却不再是年少时卑微的甜,而是混合着血与铁锈的、冰冷的恨意与……某种他绝不承认的复杂情愫。


    他戴上眼镜,重新将自己武装成冷静自持的季首席。


    ——


    次日上午十点。


    实验室笼罩在一种冰冷的蓝光下,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电子元件特有的味道。季容与站在巨大的全息投影前,上面复杂的三维基因链正以一种近乎极端的速度旋转、断裂、又尝试重组。


    那是他自己的基因序列。一段来自“过去”(Omega时期),一段来自“现在”(Enigma时期)。


    数据的洪流在光屏上奔涌,每一个异常波峰和未知碱基对都像是一个沉默的嘲笑,嘲笑着人类对自身认知的肤浅。


    不管在什么时代,人类身体的奥秘都永远在研究的路上,外行看上去已经走了很远,偏偏所有研究者都知道,这些玄乎其神的报告往往连千分之一的秘密都没有解开。


    “标记第734号序列,能量波动与信息素受体活性关联度上升至17.3%,但仍未达到临界阈值。”季容与的声音平静无波,透过口罩传出,显得有些沉闷。


    助手在一旁快速记录操作,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位新来的首席顾问年轻得过分,也冷静得吓人。他对数据有着近乎苛刻的精准要求,甚至能一眼从海量信息中捕捉到那微不可见的异常波动。


    研究初期举步维艰。Enigma的样本太少,几乎所有数据都来自他自身。


    “濒死体验……”


    季容与的目光掠过那一处剧烈突变的点位。数据库里关于其他Enigma的记录寥寥无几,且都语焉不详。所有的理论都指向这个冰冷而残酷的前提——无限接近死亡,才能触发新生。


    他调出了一份模拟应激程序,试图在数字模型上复现那种极端状态对基因的影响。


    但这就像试图用公式去计算一场海啸的精确轨迹,徒劳且可笑。生命最深的奥秘,岂是简单的数据模拟能够窥探?


    研究陷入了僵局。他拥有最珍贵的样本——他自己,但却像守着一座无法破译密码的宝库。


    短暂的休息间隙,他走到实验室角落的观察台。


    那里没有昂贵的仪器,只有一个简单的恒温栽培箱。箱中是几株再普通不过的三色堇——不过是他前些日子从路边随手买来的小花,便宜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如今,它们却被安置在这精心调控的环境里,紫、白、黄三色花瓣在恒定柔和的人工光源下安静地舒展,每一片叶都挺得端正,每一瓣色都亮得纯粹。


    它们占着一方连名贵品种都未必能享有的恒温箱,像是忽然被命运捧上了高台。周遭是冰冷严肃的金属器械、闪烁的指示灯与错综的线路,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实验室环境。可偏偏是这箱柔弱的花,在此处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矜贵。


    它们再不是随风摇曳、任人采撷的野花,而是被他亲手请进这座科技殿堂的娇客。像是麻雀飞上金枝——他低头看着,无端想起那句老话:  这岂不正是,飞上枝头,变作了凤凰。


    他打开小小的玻璃罩,指尖极其轻柔地碰了碰那丝绒般的花瓣。植物不会说话,不会泄露秘密,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它们只需一点水分、光照和恰到好处的温度,就能安静地生长,呈现出简单而分明的色彩。


    不像人类的基因,如此复杂,如此矛盾,充满了无法预料的突变和痛苦。


    其中一株三色堇的花瓣上,紫色和白色的边界有些模糊,像是谁不小心用水彩笔晕染了一下,生出一种渐变的、不确定的灰紫色。


    季容与的指尖在那片模糊的边界上停留了片刻。


    就像他现在的研究,就像他自己的状态。非A非O,也并非传统的E。处于一种边界模糊、定义不明的灰色地带。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是植物淡淡的、微苦的清香,暂时驱散了那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


    助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首席,下一轮细胞活性刺激准备就绪。”


    季容与缓缓收回手,关上了栽培箱的玻璃罩,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柔软与色彩重新隔绝开来。


    “来了。”


    他转身,眼神重新变得冷冽而专注。研究还要继续。那座基因的迷宫,他必须一步步走下去,即使手里只有一盏微弱的光。


    而窗台上的三色堇,依旧静默地盛开着,仿佛一个无声的见证者,见证着科学与痛苦交织的每一个瞬间。


    饭来![饭饭]


    小顾总:惊(喜)(怒)


    感觉这章写的乱七八糟的(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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