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经9点，徐家敏啪嗒一下关掉电风扇，揉了揉眼睛，搭拉着鞋子往外走。边走边打了几个哈欠，眼角析出眼泪来。


    屋外树林里的布谷鸟仍在“布谷布谷”地叫着，声音很大，却很有夏季的氛围。大概再过1个月它们就要飞走了吧。


    走出屋门的徐家敏迎面撞上一阵暖风，她的发丝被吹得微微摇摆，眼睛都眯了起来。


    真舒服啊！


    她伸了个懒腰，顺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正咕嘟咕嘟地喝着。


    “家敏，今天洗个头吧。奶奶和你一块儿洗。”理着渔网的奶奶说道。


    徐家敏咽下茶水，点点头：“好啊。”


    她小时候都是一个星期洗一次头的，那时候既不会觉得痒，也不会觉得油。不知道是不是人长大后头皮的清洁功能下降了，她后来就必须三天洗一次，甚至两天洗一次。不然它就痒得人受不了，或者油得让人出不了门。


    徐家敏跟着奶奶端一条长板凳放在门前，又自觉拿来开水瓶、洗发水和毛巾。


    做完这些，她又像奶奶的小尾巴一样，跟着奶奶去拿脸盆和打冷水。


    徐家敏家的水是从江里抽上来的，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自来水”。刚抽上来的水总是很混浊，奶奶和爷爷便会放明矾在里头，水很快就能变清澈。


    而舀水用的瓢，是个半边葫芦。没错，她家用的，大部分都是大自然的造物，就比如还有洗碗用的“清洁海绵”就是丝瓜瓤子。


    两人弯腰在门前洗头，揉吧揉吧，满头都是白色的泡沫。然后她们互相舀水冲洗，把头发冲得干干净净的。


    徐家敏擦干头发，就开始写作业。除了语文作业是最后一节课布置的她没写完，其余的，她早就在学校做完了。


    1个小时搞定，欧耶。她就作文花费了点时间，成就感超棒的，剩下的假期就可以痛痛快快的玩耍啦。


    想她上高中之后，就几乎没有几次把月假作业写完了的。这也不怪她的吧，才放3天，他们老师就快要布置8张试卷了。嘿嘿，其实也是跟她越长大，自制力越差有关。那时候，她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写作业的。


    收拾收拾东西，去找田雨甜喽。


    跟奶奶说了声，她就往出走。现在她家可没有电动车，个子太小她也骑不了爷爷的“大块头”自行车。好在天气舒适，太阳是暖烘烘的，并不晒人。


    路上的野花野草都能成为她生命中美好的“邂逅”。


    她的小肉手攥着植物的根茎，逐渐凑成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花束。过会儿就将这把鲜花送给田雨甜好了，她开心地想。


    如果不是身上没有袋子，她还想摘一袋野菊花回去。晒干之后还可以泡水喝哩，清热解毒哒。


    再往前走就是堤了。


    堤上除了水泥的斜坡，还有供人行走的石阶。上坡是不规则的大石块，下坡则切割地很整齐。


    她一直都挺喜欢站在堤上往下看的。一栋栋摆放整齐的房子，街道之上穿行的杂乱电线，以及各式各样的人都会映入她的眼帘。


    满昌镇挺小的。


    满昌镇真的很小，一路上左顾右盼地徐家敏很快就来到了田雨甜家。


    “嘿嘿，给你的花。我来的路上采的哦。”见到田雨甜第一眼她就递出了她手上的鲜花。


    别小瞧野花哦，她精心采摘的一束，很漂亮哒。


    田雨甜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惊喜，开心地给了徐家敏一个熊抱后，就拉着她往自己房间走。


    嘻嘻，她就说嘛，没有女孩子不喜欢惊喜，不喜欢鲜花的。


    徐家敏看着田雨甜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盛满清水来装她送的花，那样珍视，那样快乐。她的心也被田雨甜填的满满当当了。原来送别人礼物该是这样的感觉。


    在编织手链的时候，她不禁想起了往事。


    收留过徐家敏一年多的慧芳姑姑在学校门口开着一家小店，里面除了卖学习用品和零食，还卖一些精致的小礼物。有漂亮的香薰蜡烛、八音盒和能下雪的水晶球，以及各种各样漂亮的小东西。


    姑姑还会给那些小买家买的礼物做精美的包装。连徐家敏当时都学了一手，她还包的很好哩。


    那些美好的东西为幼小的徐家敏编制了一场美梦，她以为大概等她上初中之后，或者再长大一点，她也能和朋友们这样互送礼物吧？


    然而并没有。


    她们满昌镇的小学以及后来的景元高中都没有这样的习惯，没人提这回事儿，也没人这样做。她的老家也没有慧芳姑姑开的那种“精品店”。


    直到上大学，她们室友之间才开始互送生日礼物。但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尽管是自己花了心思找的，但往往结果差强人意。


    也正常，没人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谁又能买到价格合适，恰好又合对方心意的礼物呢。


    就像徐家敏自己，不太喜欢别人拿零食当作生日礼物。而她偏偏收到了来自所有室友的零食礼物。


    礼轻情意重嘛，不管别人送什么都该心怀感激的。只是她更喜欢能留存久一点的，比如书签、小摆件之类的。


    当对方某一天收拾以往的物品时，看见它，就突然想起了你。这不是很美妙吗？


    就像打开尘封的记忆。


    嘿嘿，当然了。徐家敏跟她室友处的一般甚至算差，确实不需要再回忆起那些令她难受的记忆。


    总而言之，上辈子她送礼物送的别扭，收礼物也收的别扭。从不感觉这些行为是令人开心的事儿，反而全是负担。


    现在才知道，全无负担，只将自己的心意传达到的感觉，竟然是这么的美妙。


    同等的，收到对方情绪的良性回馈就如同是给她的心灵幼苗洒下了甘露。


    “喂！家敏，吃水果啊。”田雨甜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做事儿可真认真，学习认真，竟然连穿手链也这么认真。我啊正好相反，像是有多动症一样，总是不能安定。”像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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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证实她说的话，田雨甜的腿动来动去，几次踢到桌腿。


    徐家敏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冲着她笑：“刚刚我是在发呆啦，脑子早不在这儿了，思绪都游神到天边去喽。”


    田雨甜：“哇！那你也很厉害啊，人在发呆，手却能不停。我才刚刚开始呢，你都快做完啦。”


    徐家敏羞涩地笑了笑，心里悄悄给田雨甜起了个外号--捧场大王。


    她喜欢“捧场大王”。


    好在“捧场大王”好像也挺喜欢她。


    12点，徐家敏准备回家去了。田雨甜家吃饭吃的晚，12点半才会开饭。她们请她留下来吃过午饭再走，徐家敏拒绝了。拿走田雨甜一条手链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可不能再留下吃饭。


    走之前她邀请田雨甜下午去江边玩水。田雨甜妈妈听到后，倒是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千万不能私自下水，岸边玩玩就成。


    好吧，老师和她妈妈说的都有道理，那就带田雨甜烤烤玉米和地瓜好啦。下水就算啦。


    回去的路上徐家敏一直在看手上的手链，野花、野草、绿树再不能吸引她的视线。


    这是田雨甜送她的礼物！


    要不是田雨甜强烈要求她跟她一起戴上，她一定要放在盒子里好好收藏起来。


    她没去过海边，也没有拥有过海螺手链。她看见别人戴并不羡慕，但等自己拥有一条她又觉得它哪儿哪儿都可爱。


    蹦蹦跳跳回家的徐家敏发现家里大门关着，她也不心急，坐着又开始欣赏起手链来。肯定是奶奶又去田里了，等奶奶回来就好啦。


    “徐家敏！你出去干什么去了！家里都没人！跑出去怎么久，像什么样子！”


    突然被吼，徐家敏吓了一跳，但等看见来人后她冷静下来。上辈子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儿，只不过是初中时和楚宁宁出去玩，而不是现在和田雨甜。


    上辈子的她立刻就委屈哭了。这次，她冷漠地看着爷爷，只觉得好笑。


    她是个宅女，几乎从小宅到大。大人们都说她总是一个人呆着，像是要呆傻了，情商低得很，还是得多出去玩儿。她爷爷也是这样“教育”她的其中之一。


    这就是她下定决心和楚宁宁出去玩，结果回家被爷爷一通说之后委屈哭的原因。


    当时的她真的好委屈。她哭着呐喊：“怎么我出去玩儿也不行，不出去玩儿也不行！”


    现在嘛。徐家敏点点头：“哦。”


    “爷，你有钥匙吗？”


    “……有。”


    “那你开门吧。”


    她算是知道当时他为什么要吼她了。奶奶和她都出了门，只能爷爷看店看屋子，他又想出去打牌，只能把门锁上。


    回来看见徐家敏，瞬间就想到这死孩子要是不出去玩儿，那家里不就有人看门了吗。他也就不用把东西收进屋子里，也不用锁门了。


    说不定他牌都还没散呢，但他得赶回来在奶奶点完豆之前开门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