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栗子，我们可以见面吗？”


    理智回笼时，黎瑜听见这一句话。


    他惊得汗毛直竖，线下见面？当然不行！


    黎瑜额头冒出冷汗，紧要关头，他立马下了决定。


    挂掉视频，然后发了一条类似于“你很好但我配不上不好意思我走了”之类的，黎瑜现在脑子也乱乱的，具体发了什么他记不清了。


    总之，发完消息后，不等对面回复，黎瑜立马拉黑了秦钊。


    拉黑完觉得不妥，又把人拉回来。


    秦钊只来得及发过来一条消息。


    【？】


    黎瑜拿手挡住屏幕，点进头像把人删除了。


    操作完，他松了口气。


    很好，手机干净了，就算秦钊手段通天，也不可能根据一个消失在列表的账号找到小栗子是谁。


    黎瑜擦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


    他回过神，软塌塌倒在床上，手机盖在胸口，愣愣地望着床板。


    心想，秦钊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小栗子只是一个不识好歹的追求者而已，被拉黑删除的秦钊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被追求的人拒绝表白，秦钊一定会很生气，但气过以后，就会把小栗子抛之脑后吧。


    小栗子只是秦钊精彩而充实的生活中，一道小小的影子而已。


    黎瑜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逐渐说服了自己，因为害怕，他甚至不敢玩手机，瞪着眼睛等待睡意袭来，然后闷头睡了过去。


    没什么是睡觉解决不了的！


    一觉醒来，他还是一条好汉。


    -


    “什么？你要搬回来？！”


    结束家教课，黎瑜收到了来自一个周没给他发消息的秦钊的电话。


    距离小栗子消失已经一个周，黎瑜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后来平静如水，以为风波就此度过。


    谁曾想噩耗从天而降。


    秦钊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打电话通知他这个室友，今晚就要搬回宿舍住。


    秦钊冷冷地声音从听筒里响起，几乎能让人想象到他说话的样子。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秦钊眼睫微垂，幽深的眼眸深潭一样盯着他。


    “是的，今晚。”他幽幽地下了最后通牒，还假惺惺地说，“你不会不习惯吧。”


    黎瑜哽住：“……没，本来宿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秦钊：“那好，”他话锋一转，凉凉地问他，“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黎瑜：“……不。”


    秦钊：“行。”


    两人一时间陷入奇怪的沉默。


    直到秦钊冷硬地问了一句：“你晚上吃什么。”


    听到这句话，黎瑜还有点不习惯，以前秦钊经常会在小号上询问他的一日三餐，这个周被删了才没有继续。


    乍然听见这句话，黎瑜抠抠手指，“随便吃点吧。”


    秦钊：“你不用买了，我会带饭过来。”


    黎瑜唯唯诺诺：“哦哦好的。”


    啪地一下，秦钊率先挂掉了电话。


    黎瑜撇撇嘴，拽什么。


    但一想到秦钊要搬回来，他就紧张得跺脚，有种末日大难临头的感觉。


    奇了怪了，秦钊被小栗子甩了，又不是被他甩的，根本不用紧张。


    黎瑜安慰了自己一下午。


    结束完兼职，他匆匆往寝室赶。


    路过一家花店，他看了一眼，刚走过，脑海里浮现出秦钊那张脸，他停下脚步，转身。


    黎瑜迈进花店，心想，花瓶里的花快谢了，他只是想换一朵新的。


    买花这种有点浪费钱的行为对他来说还是太超出了，黎瑜左看右看，狠心买了一小束满天星。


    他举着花，小心翼翼地敲着宿舍门。


    几分钟之前，秦钊给他发消息，问他怎么还没回宿舍。


    黎瑜都不敢进去了。


    敲门声响起，里面传来稳健的脚步声，门把手咔哒一声，黎瑜仰起头软软一笑：“好久不见。”


    秦钊的表情本来是冷着的，莫名其妙被小栗子删好友，一个周之前没有直接冲到黎瑜面前抓人，是因为理智尚存。


    他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黎瑜追了他这么久，刚到手就跑了，这是什么意思？逗他玩吗？


    秦钊也是有自尊的，他忍了整整一个周，黎瑜没有给他发一条消息，小栗子就这么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两情相悦好像是他的错觉。


    可笑。


    但方星文说，他们之间可能有误会，不如多交流交流。


    于是秦钊决定搬回宿舍。


    他心情实在算不上好，但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黎瑜软乎乎的有些讨好的笑容，还有手里捧着的花。


    秦钊的心脏无声地塌陷一角。


    脸上的冰霜悄然融化。


    黎瑜不用说，他都知道这花肯定是送给他的。


    秦钊自然地接过，接过来的时候还遇到一点阻力，他稍微一用力，就把花拿到手，另一只手顺势揽过黎瑜的肩膀往里走。


    外面偶然路过一个认识秦钊的同学，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秦钊微微颔首，关上门，隔绝别人的打探。


    黎瑜被带着往前走了几步，才觉得不对。


    哎哎哎，什么情况啊。


    “花……”黎瑜指着花瓶。


    秦钊看过去，意会道：“我明天买新的插进去。”


    然后他把那束满天星放到自己的床上。


    再带着黎瑜坐到桌前。


    黎瑜定睛一看，两菜一汤，一个小炒黄牛肉，一个龙井虾仁，汤看不出来是什么，三个菜都用看起来就很高大上的碗碟装着。


    他抽了抽鼻子，嗅到了浓郁的饭菜香气。


    秦钊把米饭放到他面前，勺子在汤里轻轻一搅，细如发丝的豆腐化开，他盛了一碗放在黎瑜手边。


    “随便买的，吃吧。”


    “哦哦。”


    黎瑜不敢置喙，端起碗吃饭。


    秦钊就坐在他旁边，夹菜间总会碰到他的手臂，黎瑜就往旁边挪了一下。


    秦钊眼风横扫过来，“这么挤？”


    黎瑜不敢动了。


    吃着吃着，他的腿被另一条腿轻轻撞了一下，黎瑜默默夹紧，那条腿却如影随形。


    天气热了，黎瑜穿的五分短裤，一坐下来裤腿会缩到膝盖上面一点。


    而秦钊还穿着长衣长裤，很一本正经的模样。


    有的人体热，肌肤的热度透过布料，几乎烫到旁边的人。


    秦钊皱眉：“你躲什么？”


    黎瑜：O_o


    来人啊，这里有人恶人先告状！！


    黎瑜忍气吞声，“再给我来一碗汤。”


    秦钊接过碗给他盛。


    两人相安无事地吃完了。


    放下碗，黎瑜小小的打了一个嗝。


    贵的菜自然有它的道理，要不是秦钊，他自己是舍不得花钱在吃上面的，一不小心就多吃了点。


    他捂着嘴，偷瞄秦钊，怕被嫌弃。


    秦钊看起来却很满意的样子：“你太瘦了，多吃点好。”


    他转头问黎瑜：“吃饱了吗？”


    黎瑜捧着鼓起来的肚子：“吃饱了。”


    “我看看。”


    话音落，一只大手伸过来，蓄谋已久似的，放到黎瑜的肚子上。


    秦钊静静感受一下，“确实吃饱了。”


    黎瑜吓得愣住。


    就像路过一个人突然被翻过来摸肚皮的小猫。


    秦钊很自然地说：“吃饱了就起来走两步，我收拾碗筷。”


    黎瑜于是捧着肚子在寝室里转圈，看着秦钊收拾好碗筷，再打个电话，没一会儿有人敲门。


    门打开，几个像某个高级餐厅服务员的人站在门外，秦钊把碗筷什么的都递给他们，放在专门的盒子里，然后默默离开。


    秦钊像个勤劳的丈夫，回头把桌子擦了两遍，还找来扫把把地扫干净。


    黎瑜都不好意思了，说：“我来吧——”


    秦钊躲开他的手，“你去洗澡。”


    黎瑜只能作罢，乖乖翻出睡衣去洗澡。


    卫生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秦钊来到黎瑜的床边，他看着挂在墙上的小玩偶，伸手拨弄两下。


    他顺势坐下，感受到硬硬的床板，眉头紧蹙。


    黎瑜对生活的要求很低，入学时别人都会跟学长学姐买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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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垫，就他不买，他从小都是睡硬床板过来的，都习惯了，不想在这上面浪费钱。


    秦钊沉默地看着这方空间。


    忽然，他逡巡的目光一顿。


    秦钊伸出两根手指，夹住粉色的一端，往外面抽。


    是一条被枕头压着的长长的丝带。


    秦钊还记得这条丝带。


    有一天，黎瑜穿着短裙，这条丝带如藤蔓一样缠绕，从他的小腿缠到裙摆深处，黎瑜还拍了个小视频。


    昏暗的视频里，一根纤细的手指勾住丝带，松开，啪嗒，弹到肉上，背景里仔细听还有一声低呼。


    秦钊面无表情的勾唇，把丝带缠在手上。


    黎瑜都把他删了，居然还留着这些东西。


    这么不小心，又被他发现了。


    喉结急促地滚动，秦钊把丝带送到鼻尖，仰着头，高挺的鼻梁挂着丝带。


    他深深地呼吸，似乎嗅到了上面淡淡的香味。


    卫生间里水声停了，门推开一个缝，热气推着沐浴露的香气跑出来，秦钊还坐在黎瑜床上没动。


    他闭着眼，听到黎瑜趿着拖鞋走来走去的声音，毛巾摩擦头发的声音……


    只要他再走几步，就能看到坐在他床上，拿着丝带的秦钊。


    黎瑜把换洗的衣服放在旁边，“我洗好啦。”说着，他擦着头发走进来。


    看到秦钊站在衣柜前，黎瑜心跳加速。


    之前秦钊说不住宿舍，把他的柜子腾出来给黎瑜，只要秦钊一打开，就能看见里面一溜儿的小裙子。


    而且还都是秦钊买的！


    黎瑜快步走过去，挡在衣柜前面，顶着毛巾朝秦钊笑，“你可以去洗澡了。”


    秦钊垂眸，不明意味地看着他。


    黎瑜嘴角都快笑僵了，秦钊才转身离开。


    看着秦钊进卫生间，黎瑜连忙把衣柜里的裙子拿出来，全都塞行李箱里。


    裙子多，好在轻薄，通通塞进去。


    黎瑜刚松了口气坐到床上，眼睛一扫，看到枕头下压着的丝带，还露出来一截。


    黎瑜赶忙把这些小东西也塞进行李箱。


    秦钊应该没有发现吧？黎瑜回忆秦钊刚才的表情，觉得没有异样。


    把东西都藏好，他悬着的心落回到肚子里。


    简直是天衣无缝嘛！


    黎瑜这才有空思考秦钊为什么要搬回宿舍。


    秦钊肯定没发现他是小栗子，不然一个周以前就应该冲过来揭穿他了。


    难道是秦钊想体验生活了？


    黎瑜耸耸肩，干脆不想了。


    他还庆幸呢，幸好在秦钊搬回来前，小号和秦钊断了，不然秦钊住在宿舍，他怎么穿裙子拍照给他看？


    那不是分分钟露馅嘛。


    秦钊很快就洗完了，他还顺手把衣服洗了，挂在阳台上。


    就是挂的件数有点多——黎瑜抬头一看，看到了自己的裤衩在空中飘荡。


    “……”


    他的脸一个爆红，火箭一般射到阳台上，指着衣服支支吾吾地问秦钊，“你、你干嘛？”


    秦钊：“顺便洗了你的衣服，怎么了？”


    黎瑜：＠_＠


    洗都洗完了，他还能怎么办？


    黎瑜还要说：“谢谢。”


    秦钊：“不用谢。”


    黎瑜干脆扭头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秦钊跟屁虫一样跟着他，黎瑜指着衣柜说：“给你腾出来了。”


    秦钊眉头微皱，“你的衣服放哪儿？”


    黎瑜：“我自己那啊。”


    秦钊看了黎瑜一眼，黎瑜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秦钊也就不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相安无事，度过了同居的第一晚。


    黎瑜以为这就是结束。


    小栗子已经离开了秦钊的生活，而黎瑜和秦钊，就是偶尔会一起吃饭住一个宿舍的朋友关系。


    临近一科科目考试，黎瑜决定去图书馆学习几天。


    刚到座位坐下来，对面也坐下来一个人。


    那种熟悉的香味飘过来，黎瑜的身体比他本人先一步认出来对面是谁。


    “秦钊？”


    他不可置信地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