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对时间的流逝并不敏感，这样的特质使有趣、快乐、幸福的时刻在他的感知里可以无限长，无趣的日子变得很短。


    这几天库洛洛每天都会来，派克诺妲偶尔会来，但她每次来看望霁的时候总能把萨拉萨的近况详细的告诉霁。


    等待的焦躁不安就这样一点一点被诺妲化解，霁逐渐没那么焦躁的想见到萨拉萨去询问关于哥哥的事了。


    一次，在诺妲提来午饭离开后，库洛洛等霁摸索着坐到桌边后，把筷子塞入他的手中，用有些夸耀的语气说：“怎么样，派克很靠谱吧，她对自己承诺过的事都很认真哦，派克之前答应我的请求后配音的粉色战士真的超级还原……真希望萨拉萨可以早日恢复，这样我们就可以进行《清扫战士》剩下的演出了……”


    库洛洛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起来，霁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依然感知到了一些东西。


    把食物咽了下去，霁有些苦恼，如果是哥哥的话一定知道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哥哥不在的话……


    霁突然想到了艾娜。


    啊，这样就说得通了。


    他能感受到库洛洛的心情是因为他们的感情曾在某一刻达到共鸣，他永远的失去家人，那库洛洛呢？他的小伙伴不是被哥哥救了吗，他为什么还会……有着那样悲伤的情绪？


    霁感到不解，疑惑的开口询问：“呐，库洛洛，你为什么不开心啊，萨拉萨不是快好了吗？我也在期待着你们的演出呢，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


    “嗯，但是一想到萨拉萨差点因为我的原因被外界猎杀，我就没有办法向往日一样不去想这些早就摊开在我眼前的现实。”


    库洛洛坐在了霁的旁边，用稚嫩的童音冷静的将自己刨开解析：


    “出身在流星街的人无法得到外界社会的承认，对于外界来说我们都是‘不存在’的，因此外界的恶棍来流星街肆意地捕猎原住民，萨拉萨的遭遇是流星街所有遇害孩子的缩影，还好萨拉萨遇到了你的哥哥，不然……


    “神父说过段时间就会把我引荐给长老会，我的意见有可能会被他们听取，所以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有了很多想法，我打算等《清扫战士》的后续配音演出结束后把我的想法讲给大家听，到时候听一听大家的想法。


    霁，那天你也来吧，我需要大家的力量。”


    霁听库洛洛真情实意地说了一大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会很有趣吗？”


    “哈哈哈哈——”


    库洛洛开心的笑了，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他许诺道：“会的，我打算和大家一起大闹一场，不过这需要点时间，霁能等等我们吗？”


    “好哦。”


    霁向库洛洛伸出小拇指，库洛洛有些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但很快意会了，也伸出了小拇指。


    两只小拇指勾起，摇晃。


    “这是外界达成约定的方式之一，库洛洛，我会好好等待的，你不要让我感到失望哦。”


    “约定好了，一定会让外界大吃一惊的。”


    流星街沉默的灵魂见证了二人的约定，这座遗弃之地在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的天光下一如既往。


    在几日的修养下，霁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好了，隐约间已经可以看到大家模糊的脸了。


    “霁要出去看看吗，刚好今天教堂要举行一个孩子的葬礼。”


    听到霁的眼睛有所好转，库洛洛合上书邀请到。


    “葬礼？”


    霁变出玩具箱，打开盖子从中掏出了一个缀着水晶小花的头绳，开始摸索着给自己扎辫子。


    他打算和库洛洛一起出去。


    “葬礼是生者给死者举行的送别仪式。”


    库洛洛打量着霁手中突然出现的玩具箱，眼神中透露着浓郁的好奇。


    好想知道霁的能力有什么用啊。


    没错，库洛洛知道有部分人有着特殊能力，比如能将尸体恢复至生前状态的莲可小姐。


    他知道能力的具体详情是大家的隐私，所以即使他非常好奇，他也会努力按捺住探索欲。


    特殊能力，他迟早也会有的，不急于一时。


    霁第一次自己尝试着扎辫子，感觉手不听自己使唤，成功把自己拽疼了。


    “我来吧。”


    在霁的痛呼声中，库洛洛轻笑着接过了头绳。


    库洛洛也是第一次扎头发，但是他之前见过养母给小女孩梳头，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手巧的人，所以很快就扎出了一个完美的马尾辫。


    霁抱着玩具箱，静静的感受着他人手指穿梭在发间。


    霁垂下眼睛，将酸涩的感觉压抑了回去。


    发觉库洛洛对他的玩具箱感到好奇，霁摸了摸玩具箱上镶嵌的贝壳心：


    “这是我的念能力，叫神明的玩具箱，我只知道我能从里面取出任何我想要的东西，它们可以解决我遇到的困难，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我想，这一定是艾娜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她虽然不见了，但她送给我的玩具箱会永远，永远的陪着我，直至生命的尽头。”


    霁举起玩具箱把它展示给库洛洛看。


    “唉？具体用法还需要主人去开发吗，感觉更有趣了呢！”


    得到了霁的许可，库洛洛近距离观察玩具箱。


    唔，除了更加精致外，看不出与普通箱子的差别，果然还有其它条件需要达成吗。


    库洛洛将手覆在唇前，陷入了沉思。


    “霁可以在去葬礼的路上详细给我讲讲……念能力吗？”


    “唔，可以是可以，但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要是有关念的都可以吗？”


    “当然！”


    “好哦，让我好好想想……”


    这是霁第一次真正踏入流星街。


    自从他醒来后，他一直待在屋子里静养。


    现在他正牵着库洛洛的手，好奇地看着眼前朦胧的世界。


    阳光正好，天很蓝，视力没有完全恢复的霁只能隐约看到远处有着“群山”。


    阳光和雨露从来都没有苛待这个贫瘠之地，但无时无刻不在被有毒垃圾污染的土地注定无法耕种出填饱所有人肚子的粮食。


    流星街人最主要的食物来源是每天从新的垃圾里翻出来的还可以食用的垃圾。


    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翻出还可以食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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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那是难得的滋味。


    只要把不可食用的地方去除掉，再回锅重新熬煮，美味的肉食就可以填饱许多孩子的肚子。


    外界倾倒的无用之物养活了800万流星街人。


    眼睛没办法看到的，嗅觉会告诉他，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味道。


    虽然霁短暂的10年人生经历里就只去过3个地方，但这三个地方都有着不同的味道。


    卡卡王宫终日弥漫着清雅的花香，庭院里一年四季都有花会开放；


    特斯拉王国有着甜甜的焦香味，大概是因为去的那天是庆典，所以路上有许多做传统小食贩卖的小摊贩；


    而流星街有着不同于上面两地的味道，霁描述不出来，只能说不好闻——这不是幸福的味道。


    如果霁的阅历再多点或者林霁在的话，他就会知道，这是垃圾的腐臭味。


    即使在没有垃圾山的居住区域，对于外来者来说这味道也是如此的明显。


    还好霁对此没有其他的想法，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久的接触外界，对外界的好奇胜过了一切。


    没多久，霁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花香。


    “流星街也会有花开放吗？”


    绚丽的色块映在他的眼底。


    霁的疑惑来源于库洛洛一路上对他讲解的流星街。


    恶劣的土壤条件连粮食都无法大规模耕种，为什么更娇气的花朵会在这样的土地上盛放的如此烂漫？


    库洛洛开心的笑了，语气里带着难掩的自豪：“神父告诉我，流星街曾经是没有这么多花的，直到有个爱花的小女孩出现了，她长大后走出了流星街，在外面闯荡了一番后回到了流星街，她为流星街寻来了四季都能开放的花种。


    刚开始没人看好她，直到她的花开了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就算她离开后这些花无人照料，它们依然开的很好，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它们开满了这片贫瘠的山坡，流星街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花。”


    “我啊，想要和她一样改变流星街。”


    库洛洛凝望着随风摇曳的花海，模糊的笑容永远刻在了霁的脑海里。


    如果真的能让流星街变好，库洛洛一定会很幸福吧，霁想。


    真好啊。


    霁坐在地上等库洛洛摘花。


    “久等了，霁。”


    库洛洛拉起霁，分了一束花给他。


    “我们一起去参加那孩子的葬礼吧。”


    库洛洛牵着霁的手向教堂走去——下葬前，尸体完整者会摆放在教堂的礼堂中心供人悼念。


    那个库洛洛不知道姓名的孩子，就是死在萨拉萨前面的孩子。


    那孩子的尸身还是他们带回去的。


    “快点……带他回去吧，这样太可怜了，一定很痛吧……”


    一想起那孩子，玛奇的话好像就会在耳边响起，大家的哭声他永生难忘。


    如果死的是萨拉萨……


    这个可能性使他们不敢深想，太可怕了。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无声的火焰静静地燃烧在库洛洛黝黑的眼睛里，其中有着令人无法直视的深渊悄然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