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好好看啊
作品:《恶狼?不对,那是我养的小狗呀》 灵堂门口的柳树抽了芽,初春的生机在还未回暖的寒风里瑟瑟发抖,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倒春寒。
“什么?他不在这里?”斛炘眉心凸起来。
“是的,大少爷来灵堂跪了一会儿便悲从心来,恸极攻心,没一会就回院子里休息了。”
穆囚月:“他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穆囚月跟在后头喃喃自语。
“怎么了?”斛炘瞧他。
穆囚月摇摇头,左手搓着腰间的布料:“没什么。只是觉着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一种感觉。算了,我们先进去看尸体。”
原本只停着一具尸体的灵堂,如今填进了第二具,白色丧幡挂的更多了些,让原本还看着宽敞的悼念空间变得狭小逼仄,显得有些寒酸。
一天前还在面前阿谀奉承,废话连篇的人,如今嘴已经闭上了,紧抿着的,苍白的。属于死人的灰败在他身上飘散开来。或许是因为事发突然,时间紧急,赵老爷仪容的整理并不精细,衣衫和头发还凌乱着,不服帖也不端庄,让整个人看起来很潦草。与生前那副,浑身上下穿金戴银的体面样子判若两人。
“怎么样?”
穆囚月还是坐在上次进来的位置,看着斛炘对着那具尸体细细端详。
斛炘拿出怨邪标,果不其然一缕红线连上了那具尸体。
“还是怨邪。”他上手同样检查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其余的伤口。”
穆囚月毫不意外,抓起贡台上的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水爆炸似的在口中飞速扩散开来,他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一个激灵,那一刻他都不困了,古怪地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无言两秒。
这赵夫人是真恨赵老爷啊,够酸。
他撑着满面笑容,将剩下的苹果往嘴里塞。
“你有什么想法?”斛炘看向他,突然安静了还有些不习惯。
“......”穆囚月将嘴里最后一口苹果咽下去,终于松了一口气,“嗯?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用什么方法彻底杀死怨邪?”
“灭怨咒。”斛炘的眼睛第一次带上了震惊的情绪,他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你是哪来的古董?我这几天就觉得你有点怪怪的。你就好像没有生活在这个世界一样离谱,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常识都没有。你到底是什么人?”
“嗯,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穆囚月笑得还是不太正经。
斛炘看他。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现在不太可信的样子。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穆囚月稍微认真了些,“我没有记忆,一醒来就在这个地方,逃出去之后就遇到了你。别的我什么都不记得。”
斛炘是一个字都不想信的,但是穆囚月的态度看起来太真诚了,实在不像是假的。他又将信将疑了,他看着他,也没说到底信不信,一会儿过后便收回了视线。
“随便你,反正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这时,灵堂外的柳树被一阵剧烈刺骨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一阵强烈的、不详的预感从穆囚月的心里升腾,昨夜床顶那朵古怪的花突然在他的脑海里闪了一下,心脏一瞬间被揪起。
“遭了!大事不好了!大少爷他!”
外头传唤的小厮大喊大叫地跑去正厅,被斛炘闪身一把拦下来,他问:“大少爷怎么了?”
面前的小厮瞳孔放大,呼吸剧烈急促,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看见了及其惊悚的东西。定睛看到斛炘后,小厮都快要哭出来:“太好了!您在这!大少爷大少爷!他被鬼上身了一样,一直在说有火,有大火在烧他!低喃着热,烫,要被烧死了!如今正在床上打滚呢!您快去看看吧!我要去通知夫人,还要让人去传大夫!”
斛炘一松开他,那小厮便一溜烟窜出去。
穆囚月从地上跳起来,看他,眼底说不好是什么情绪:“走吧,去看看。”
“嗯。”
等他们赶到大少爷的院子时,已经没有了想象中的凄厉叫喊,只剩下静默。
房间里已经被侍女仆从围了个水泄不通。等二人挤进去,他们就瞧见赵大少爷浑身无力瘫铺在床上,浑身剧烈地发着抖,眼珠狰狞得要瞪出来,眼白被烧成血淋淋的红色,整个面目皱在一起像一团被使劲揉捏过的宣纸。
他的手指小幅度地抽搐,想要抓挠床榻上的布料,却在伸屈到一半时无力的松懈下来。有小厮将他从床上扶起,想要喂一点水,赵大少爷却如同一张没了骨头的面皮,里头灌着晃动的水一般软趴趴的任由动作,他连吞咽都做不到,水从嘴角凝成一缕水流,浸湿了一片衣襟。
“还救得了吧?”穆囚月站在床前问。
“救不了。”斛炘不想看眼前的情景,于是转过头,“一但怨邪开始杀人,那么作为猎物的所有人,一个都活不了。”
“……”
突然,床上的面皮开始抽搐,非常剧烈的,及其剧烈的抽搐。那张俊秀的面皮几乎要拧成一块抹布,眼眶倏忽凸起,脸颊红的发紫,他看着极度痛苦,嘴巴张着想要嘶吼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到。
这像是一幕黑白默剧,四周都是诡异的寂静,毛骨悚然。
旁边照顾的佣人被吓得浑身盗汗,伸手一捞却发现如今能捞起来的,真的只剩下一张面皮了。皮下的血肉骨头都没有了它该有的柔韧,在手下,真的如同一股股水流般来回涌动——他们用手抓住他的胳膊,手中便只能捏到两层薄薄的皮,中间的骨血一股脑涌上两头,将手指头胀的鲜红巨大,宛如下一秒便要破裂涌出血浆。
怎么回事?!
佣人们尖叫连滚带爬的远离床边。
这时的赵夫人终于姗姗来迟,她披头散发,猛地扑到床边抓住儿子的手。她泣不成声,眼眶通红,剧烈起伏的胸膛宛若破碎的鼓。
大少爷的眼睛死鱼眼般凸起撑大,他死死瞪着看向他的母亲,嘴努力的挪动,轻颤妄想着动弹,却再也没有办法控制它吐出任何一个字节。
死死瞪着的眼睛,睁着,睁着......终于,连细微的震动都没了。
终于,他死了。
狰狞而沉默,痛苦而无声。
死后的身体仿佛沸腾的水逐渐流淌变冷,凝固结冰,最终他的身体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恢复了正常身体的形状。看不出一丝伤痕,浑身干净得连汗水都没有。光看这样安详的尸身,不会有人猜得到他在生前受了多大的痛楚。
他们方才目睹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幻觉。
“啊!——”凄厉的呜咽。
赵夫人趴在床上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啊?夺走我的一个孩子还不够,要带走我的两个孩子?!”
斛炘不忍地上前一步,想说两句话安慰一下。
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他就看见有浓稠的恨意破土而出,在赵夫人身上歇斯底里:“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我们家所有的灾祸,所有的!都是因为他才招惹来的,他就是个灾星,是个怪物!”
穆囚月微眯双眸:“您说的是谁?”
“那个妖怪!妖精!他就是灾祸!”赵夫人怒目圆瞪,猛的转身跪在了斛炘脚下,扯着他的衣摆哀求道:“求求您求求您,少楼主!他是杀了我全家的罪魁祸首,你一定要杀了他,您要帮我杀了他,要报仇,我求你了!”
“您冷静一下。”斛炘想将赵夫人扶起来,却拗不过她执意跪在脚边,“你先带我们去看一下,如果她真的是杀害您丈夫儿子的凶手,我们绝不会姑息。”
赵夫人听不进去,磕着头,厉声大叫:“他是!他是!”
斛炘试图讲道理,但赵夫人现下根本无法沟通,他表情难得有些无措,然后将视线投向了穆囚月。
穆囚月抬了下眉,从善如流地开口:“走吧,您带我们过去,我帮您杀了他。”
斛炘:“……”
赵夫人飞速放开了攥着的衣摆,连连扣头道谢。
她站起来,仪容溃散,跌跌撞撞着就迫不及待地领着他们出了赵大公子的院子。
不知第几次走在赵府的连廊里,穆囚月发现,赵府的景致看似考究,精致漂亮,但却呆板压抑。整座赵府都是别无二致的柳树,毫无差异的长廊,大同小异的金玉摆设。巨大的重合与雷同把已经死过三个人的赵府衬得更加诡异。鬼气森森,阴风阵阵,这里如同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
走过这段长廊,他们回到了富贵间,推开一道十分隐秘的暗门,他们才发现正对着床的方向,有布满一整面墙的一个封闭的收藏品柜。
柜子里的物品摆放错落有致,这可以说是整间房子里最有格调的地方了。
“他在这里藏了那个妖孽将近十五年。”
穆囚月和斛炘闻言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没来得及追问。
在前方带路的赵夫人,毫无征兆的大步上前一迈,与此同时,强大的法力从掌心倾泻而出。疯狂的,四周桌床震颤,摆放得较小的东西全都倒飞出去。风旋集于掌心,赵夫人身上的金银装饰被风浪击溃,四散摔落,考究的发型被彻底吹散,褐色长发疯狂舞动,广袖鼓进自由的风——
她像个即将展翅翱翔于天际的青鸟。
她像是个一直是困于这里,困于躯体的灵魂。
这是个根本不该属于这里的背影。
穆囚月紫色的瞳孔里映照着的不只背影——它在这金碧辉煌的笼子扑腾挣扎,濒死哀鸣。最后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呐喊出了自灵魂而出的自由的本质。
斛炘上前一步将穆囚月护到身后,防止他被误伤。
穆囚月眨眨眼中干涩的水花,没什么精神地合上眼睛,好像又打了个哈欠,理所应当地躲到斛炘后面。
数十息过去,赵夫人破坏了墙上的法阵机关,一道暗门从墙后面打开,一道漫长黝黑的甬道后,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与卧室差不多的房子。
衣柜桌椅屏风梳妆镜,家具一应俱全。精细雕刻的床,足够柔软的织物被褥,所有的物件都延续了赵府金灿灿的风格,却比外面的庸俗雅致多了,像是被房里的人自己收拾过。
这是有人生活的样子。正在众人打量着这被开辟出来的空间时。一点响动从他们右侧传来,一个男人抱着一捧紫色的风信子出现在他们跟前。
长发及腰,并未束冠。
如瀑墨发被笼在一侧松垮编成麻花垂在左肩,其余发丝微微凌乱,更显朦胧,略显春色。
眉目如青黛远山,正经抬眸看人时有些上三白,眼尾上挑显得凌厉迫人,薄唇清冷,右耳一枚紫色玉石坠在耳畔。
雪白的人抱着一捧紫色的花。
他像是被藏匿起来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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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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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好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