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下雨了。”


    小泉悠撑开了伞，她刚刚解决完近藤春树，完全没有带伞的她决定冒着雨回去。飘零的细雨被风裹挟着，无论怎么阻挡也依旧会拍到脸上，于是小泉悠放弃用书包挡雨，小跑着往家里冲。雨水浸湿了西装外套和裙子，冷意像要爬进骨节当中，浓厚的云都像要坠落到地面一般....小泉悠不自觉地想，没有真在身边的时候总会觉得有点孤单。


    “阿嚏——！真是的，怎么突然下雨了啊？”


    自言自语的小泉悠将钥匙对准了孔位，稍微用力地扯开了公寓的门，老旧的铁门发出了难堪重负的声音，外面是裹挟着落叶的暴雨，走廊上的摇铃剧烈地摇晃着，室内是安稳的、带有自己喜好的装饰的场景。


    风铃是她和山村真一起买的，为了避免暴雨把风铃打落到地面，于是小泉悠踮脚将风铃摘了下来，顺手就放在了鞋柜上。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饥肠辘辘、浑身冰冷，持续降低的体温让小泉悠直接立刻脱下了身上所有的衣服，滴水的衣服被她粗暴地放在了鞋柜旁边，她就这样浑身**地走进了浴室里面。


    “好冷。水好慢。”小泉悠蹲在浴室椅子上，她视线就这样盯在缓慢出水的水龙头，手机被她放在了置物架上，“好困，哈啊，好饿.....今晚吃冰箱里的饭团好了。”


    室内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他人，安静得除了水声以外什么都没有了。外面的暴雨在拍打着略高的排气窗，关好浴室门的小泉悠已经等不及水彻底满上了，她小心地坐在了热水里，然后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蒸腾的水汽在狭小的浴室里飘荡，薰衣草的香波味溢满了整个浴缸，散落的衣物被少女忽视了，她更加关注的事情是怎么回复少年。


    头发并未被少女盘起，就随着小泉悠的潜入水中的行为四处游荡，她苦恼地在水中吐着泡泡，憋了好几分钟之后又猛地浮起大口呼吸着，整个人都被温热的水蒸得发红了些。老旧的浴缸略略发黄了，但是小泉悠并不介意，甚至在租房的时候好好清洁了一番....当时的山村真将自己的头发束起，然后老老实实地拿着刷子陪着小泉悠刷着浴室。


    “浴缸，有点小呢。”


    “唔~以后再换大的！”


    柠檬味的清洁剂被山村真仔仔细细地涂满了地板，而小泉悠则是拿起抹布擦着椭圆形的镜子，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续着对方的话，被春风抚过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叮叮声，外面的阳光毫无顾忌地跑进了这间狭小简陋的公寓间内。


    “一个人泡的话还好呢？真要不要进来试试看。”


    赤着脚的小泉悠小心地扶着边缘想要坐在浴缸里面，察觉到她的意图的竹马立刻将手臂借过去扶着，少女随即在这个浴缸中蜷缩着，示意着山村真坐进来。


    “嗯？”


    “来试试看嘛~我用视线目测是可以两个人都能坐进去的！”


    山村真的“嗯”似乎是发自内心的，他思考了会这样做的意义，又想了会这个狭窄的容器能不能容得下他和小泉悠两个人，总而言之似乎是敌不过小泉悠的目光....最后借由小泉悠的手也坐进了浴缸的另一边。


    细长的浴缸有点让他为难了，他努力地曲着腿，最后还是觉得岔开双腿反而可以让小泉悠伸展脚，于是山村真别扭地将无处安放的双腿打开放在了小泉悠的身体两侧，而小泉悠则是觉得相当有趣一般戳了戳山村真的小腿，然后发出了几声笑。


    “怎么样？两个人都能容得下吧？不过对长得高的山村真来说的话有点狭小了哦。”


    “勉强勉强吧，小泉你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真那么高的我肯定是没问题的啦~倒是只有你曲着腿还比较麻烦呢.....以后等攒钱了再考虑吧。”


    还没排干净水的花洒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水，老旧一些的淋浴头总会有这些情况，但是租房的小泉悠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她也只是表示自己更看重“离学校近”这一点，以及跟山村家不算太远这额外的点。


    “小泉。”


    “什么？”


    “去我家住吧。”


    “不要——！”


    小泉悠拉长了语调表示拒绝，她用手指戳着对方的小腿以示不满。被戳着的少年并没有什么额外的表示，他将手搭在了浴缸边缘，然后歪着头表示“不解”。


    “因为这是小泉悠的生活啊？小泉悠要为自己负责，所以公寓这一事没得说。哼哼.....山村~真~是不是想我了？”


    “嗯。”


    “诶——今天意外直接嘛？”小泉悠将头放在曲着的膝盖上，松散的头发垂落着，语气温柔地调侃着对方，“想我的话来找我就好了。”


    ——但是我无时无刻都想跟你在一起。


    山村真看向了少女，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触及了少女的眼神后却没有说出口，最后还是默默吞了回去，将此作为一个不可宣泄出口的秘密。


    “为什么不回我话，自大的真在想什么？”


    “在想你。”


    “我也是哦。”


    猛地站起的少女差点摔了一跤，而山村真立刻就稳妥地接过了小泉悠往前跌的身体，结果山村真变成了少女的沙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能够稳稳接住少女的身躯的场景，反而是因为这一点有些挫败。


    “真？没事吧？！”


    并没有察觉到自家竹马挫败于自己不够强壮的小泉悠只是担忧地直起身，双臂撑在山村真的身体两侧，从最开始的局面逆转了，现在反而是小泉悠在担忧着自己的重量压下去有没有伤害到山村真的身体这一事。


    “不.....小泉，你没事吧。”


    “只是我该说的话啦？！倒不如说你有没有被我压倒？身体没事吧？”


    “没事，你没事就好。”


    “什么啊，快起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压到你.....什么？怎么突然抱我？”


    莫名被抱着的少女不清楚山村真的意图，她只是缓慢地回抱着对方。


    “我会努力锻炼的。”


    “嗯？？”


    小泉悠更加不清楚自家竹马的这句话的含义，她头脑风暴了一下，思索是哪句话造成了误解。


    “我刚刚没有接住你。”


    “——啊，是这样啊？但是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呀？真不是体力派吧。”


    小泉悠无意中一句话又让敏感的竹马受伤了，山村真深刻反省着自己的体力情况，争取能够成长为毫不费劲地接住小泉悠的体格，而小泉悠却是安安稳稳地被抱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一句话让竹马未来的体格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叮——叮叮”


    .....风铃声？我不是已经摘下来了吗？


    小泉悠在温暖的水里醒来，隐隐约约能够听见什么声音，自己并不记得睡了多久，只是因为温暖的水里想起了刚刚租房的过往。梨花香味的室内香薰压过了浴球的味道，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起了细密的疙瘩，浴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散落的衣物依旧维持着原状，小泉悠大脑依旧一片混沌，热水将她蒸得昏昏沉沉，排气扇也依旧没打开.....幸好浴室的门是开着的，不然她不是被淹死就是二氧化碳中毒了。少女懒洋洋地趴在了浴缸边缘，后知后觉地思考着这件事，但是依旧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以结果而言也确实没有到这一步，自己也好好享受了这次的热水浴，好好地放松了一把。


    手上因为揍近藤春树而受的伤在热水中泡得发白，她连伤口都懒得处理就回去了，毕竟最重要的录音已经到手了，小泉悠如是想到。外面的声音一直接连不断地响着，除了风铃声现在还多了一个声音，手机在持续不断地震动着，似乎是某个人在找自己，除了手机声音以外还有某个人轻轻敲着门的声音。


    咚咚、咚咚。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音跟敲门声重合，随即是窗户好像被某个人拍着的奇怪声音。迷迷糊糊的小泉悠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冷空气中的皮肤不断地弹起一片片的鸡皮，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是穿着贴身衣物泡的澡，现在也只能站起身去维持现状查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椭圆形的镜子什么时候歪了呢，关掉的花洒依旧漏着水，她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将开着水的花洒关掉了.....不如说根本就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暗淡的室内只有鞋柜放着的小灯在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除此以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光源，包括浴室也是昏暗的，手机屏幕嗡嗡作响提示着小泉悠快点接听。


    “啊，怎么快十二点了？”


    打开手机屏幕的小泉悠的脸被电子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半边脸，在镜中准确地反射出来，她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后仔细看着手机里的信息，透亮的白光隐隐照出了除此以外的什么。


    苍白的小孩子的手指在轻轻地抚摸着小泉悠的腰，但是本人却毫无所觉，只是披上了浴袍打了个喷嚏。没有封闭的浴室在外泄着热气，空气中的温度在一点点降低着，散落一地的衣服被收拾到了一边，明明是初秋，湿润的气息却愈加强烈。


    手机里全是未接来电，然后就是山村真接连发来的短信。


    除此以外还有别人的短信，但是不知道是谁，连发信人都未知.....乱码的信息看得小泉悠摸不着头脑，她一条条翻了过去，而镜中冷白色的灯光下却能够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从背后环抱着正懵懂着的小泉悠。


    执着的、纤细的手臂，柔软的、黑亮的长发，像附着在小泉悠身上的水滴一样，紧紧粘在了少女的腰部，但是小泉悠只是翻看着手机，她唯一的感受居然是秋天太冷了不开暖气太难受了，然后慢悠悠地挪到了门口的猫眼处。


    雨好像变小了，风铃在微风中发着清脆的声音，某个被淋湿的人在持续不断地敲着门，声音算不上大，仅仅停留在“哒哒”的小小碰撞声。


    “诶，十二点了？”


    小泉悠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事件，感叹于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了半夜，毫无所觉的她没有发现有某个怨恨的目光从镜中凝视着那个老旧的铁门，小小的“山村真”看着自己空荡的怀抱，随即发着嘲讽的冷哼。


    “真？”


    小泉悠转过头，她盯着椭圆形的铜框镜，然后擦除模糊的水渍.....她刚刚在视线边缘好像看到了小小的竹马在镜子里，但是仔细盯着却什么都没有，或许就是错觉。


    难道是自己太想真了，真的假的，这不是才一个下午没见吗？


    “哎呀，这么害羞的幻想可不能说出来呢，怎么手机一直在响，啊，是真！”


    当准备接起通话的瞬间，手机彻底没电了，不如说支撑了几个小时之后彻底罢工了，大门的敲门声也让小泉悠不得不去查看到底是什么状况，万一被邻居投诉就糟糕了。


    她将手机放在了鞋架上，门口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小泉悠俯身看向了猫眼。


    ——高大的身影在声控灯下照得面孔模糊，玻璃制的风铃在风中发出了类似于敲门的咚咚声，湿透的头发粘在了苍白而瘦削的脸上，从上打下的声控灯在描绘着那人的五官。


    声控的白炽灯显得门外的人更加得阴郁了，笼罩在阴影的眼神晦暗不明.....外面的人已经站了很久了，甚至这人站着的范围都是一个小小的水滩，校服彻底黏在了人身上，那无疑是一个男性。


    连同脸一样肤色的手指换了手势，伸出的细长的食指点着锁，外面的男人将脸凑近了猫眼，在小泉悠看过去的模样甚至是被拉得略微变了形，怔愣的少女反应过来什么，她立刻打开了大门。


    “——？！”


    高大的、穿着校服外套的男人携着浑身的湿气立刻紧紧地环抱着少女，小泉悠想说出什么话也被打断了，她也只是回抱着对方，那股湿冷的气息随即裹上了刚刚从热水浴出来的少女，让小泉悠彻底打出了今天的第三个喷嚏。


    “阿嚏，，真.....”


    “.....”


    沉默着的山村真将脖颈埋在了少女怀中，那头乌黑的头发吸满了雨水，在抱着的时候代替着主人发着闷气一样粘在了小泉悠的脖子连同侧脸上，他一言不发地将重量压在了小泉悠身上，像一只大型的长毛猫挂在了主人身上。


    “真.....小真？山村真？阿真——”


    持续换了好几个称号的小泉悠试图唤起这个沉默的大型猫的回应，门已经被她在挪动拖着山村真的时候关上了，她在思考该说什么之时，对方终于“说话”了。


    温热的眼泪代替话语浸染了小泉悠的身上，山村真哭了。


    “.....过了十二点了，所以我来找你了。”


    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甚至字都没有咬准，吞吐地说着话。


    啊——是今天说的“过了明天才能找我”这句话吗？小泉悠这样想着，然后安抚一般轻轻拍着山村真的头，而对方只是维持原本的姿势，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着混合着哭腔的语调说着话。


    “我好想你。”


    “对不起，悠。”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我好害怕。”


    山村真接连说着话。


    ——到底是害怕还是想我呢，小泉悠分不清这一点，但是山村真难得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眼泪连同情绪一同流淌在小泉悠的身上，她想了一会.....然后心想应该是一直没有回信的事情让山村真感到了不安，亦或者是害怕自己离去的心情让山村真感到了恐惧，所以她轻掰过山村真的哭脸让其面对自己。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丑？”


    山村真的眼泪从密且长的下睫毛滴落，他并未直视小泉悠，眼神微微倾斜，看起来既生气但是却又难过，他好像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哭的模样一点都不好看，所以头也连带着侧过去了些。


    眼泪彻底打湿了山村真的脸，连带着捧着脸的小泉悠都摸到了那种湿润的触感，委屈的山村真是少见的.....垂下眼睛流泪的时候像是一竺雨中飘零的百合花一般脆弱，眼泪顺着睫毛往下滴，随后顺着脸庞滑落到小泉悠的双手，原本就长相女气的五官轻轻皱起，哭起来的时候甚至能够感觉到嘴角都在发颤，英挺的鼻子因为哭泣的本人而抽着气，苍白的脸色也因为哭泣发了点热。


    “不丑哦，真很好看。”小泉悠用拇指轻轻地擦拭着山村真的脸，她怜爱一般将嘴唇印在了哭泣的竹马的脸颊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吧。”


    少女又将吻停留在了低垂流泪的眼皮上，山村真也任由小泉悠的动作，脸上一些肉被小泉悠的手捏得有些扁了，发红的眼角又被小泉悠亲了一下。


    咸咸的。


    小泉悠这样想。


    “不丑吗？”


    “很可爱哦。”


    .....


    “说谎。”


    “才没有！”


    被压着的小泉悠几乎都要倒在地上了，但是很快被反应迅速的山村真垫在了下面，彻底变成了女上男下的场面，在玄关处两人纠缠着就这么倒下了。


    “没有哦，真还是很好看。”


    咚地一声，山村真迅速地用手臂遮挡着自己的脸，而小泉悠只有慢慢地将头钻入自家竹马的手臂空隙当中，手轻轻地搭在了山村真身上.....两人相触的时候驱散了不少冷意，小泉悠这才发现自家竹马的脸都哭得发红了。


    “为什么要遮起来啊？”


    “.....不好看。”


    “很可爱哦。”小泉悠重复着前面说过的话，来表示自己的实际感受，“对不起哦真，你一定很担心吧。”


    “嗯....”


    两人就这样待在玄关有一会，温存的氛围很快被小泉悠打破了。


    ——没有进食的小泉悠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抱歉抱歉，我没有吃晚饭。”


    “再抱，嗝，三秒.....我带了咖喱。”


    哎呀——哭到说话都打嗝了，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


    小泉悠心里这样想着。


    最近PC端总是更新不了……只能是转手机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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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