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是谁?

作品:《你可以做我朋友吗?

    冬天的风已经裹着凉意,钻过栋梁班教室没关严的窗户,把黑板上“三角函数专题”几个白粉笔字吹得微微发灰。星希盯着那行字,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又一个小坑——这已经是托管的第十天了,每天从早七到晚十,课桌右上角的保温杯里,早上灌的热水早就凉透,像她心里那点盼头,总在反复的期待里冷下去又硬撑着热起来。


    栋梁班的托管是出了名的“铁板规矩”,班主任夕老师上周在讲台上拍着教案说“上届学长学姐没有一个不托管,你们要是请假,就是拖班级后腿”时,星希想了想其他班。


    落白不在栋梁班,她在学校的重点班,去年高一,落白的班主任还放她们整个班离开,星希当时听落白说这事,星希眼睛都亮了。


    可今年不一样了,高二一开学,连普通班都要托管,星希本来还丧着脸,直到听说落白也在托管名单里,突然就觉得草稿纸上的三角函数都顺眼了点。


    每天最盼的就是晚上十点半放学那刻。铃声一响,星希总是第一个收拾好书包,动作快得能让同桌打趣“你是赶着去见神仙啊”。星希每天都想碰到落白。


    可这十天,星希的“偶遇”计划全泡汤了。第一天放学,她像平常速度走的”;第三天,她绕到落白教室,只看见空荡荡的座位和黑板上没擦干净的粉笔印;第五天,她甚至提前五分钟收拾好书包,在走廊上望,却只看见熙熙攘攘的人流,没找到那个短发的身影。


    “怎么回事啊……”第十天晚上,星希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时,忍不住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晚风卷着几片枯黄的叶子擦过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六点零三分准时亮起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斜斜地投在步行街的青石板上,像一条孤零零的线。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学校大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穿驼色大衣的男生站在那里,而他身边的人——星希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是落白。


    落白背着她常背的白色书包,侧着头跟男生说话,嘴角好像还带着笑,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男生看起来很年轻,个子很高,肩膀宽宽的,不像落白的爸爸。


    星希停下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指节泛白。“会不会是表哥啊?”她心里嘀咕着,眼睛却像被粘住一样,挪不开视线。男生抬手,好像帮落白理了理头发,落白没躲开,反而微微仰头,说了句什么。


    “肯定是认错了,”星希猛地转过身,快步往前走,脚步却有些发虚,“落白家人接她,很正常啊……”可那句自我安慰像飘在风里的纸,一戳就破。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大门口的两个人已经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男生的手轻轻搭在落白的肩膀上,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叠在一起,看起来那么近。


    那一晚,星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大门口的画面,男生的驼色大衣,落白的笑,还有那只搭在肩膀上的手。她甚至拿出手机,翻了翻和落白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还是一星期前,落白回了个“嗯”。


    “明天一定要见到她,问清楚。”星希对着天花板攥了攥拳,把闹钟往前调了十分钟。


    第二天放学,星希几乎是踩着铃声冲出教室的。她直接从楼梯跑下去,书包在背上颠得砰砰响。出了校门,她推着单车往步行街的方向走,眼睛不停地扫着周围——终于,在前面的路口,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书包。


    落白就走在人行道上,身边还是那个穿驼色大衣的男生。这一次,星希看得更清楚了:落白的手挽着男生的手肘,动作自然。男生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对落白说了句什么,然后伸手,轻轻把落白往人行道内侧拽了拽。


    “说过多少次了,走路要走在里边。”男生的声音不算大,却顺着风飘进了星希的耳朵里,温和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他的拇指轻轻擦过落白的耳垂,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被风吹乱的短发别回耳后,指尖碰到落白后颈皮肤时,落白的肩膀好像轻轻颤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星希的手猛地一紧,车把被攥得咯吱响。她感觉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连呼吸都变得有点困难。


    落白从来没跟她这么亲近过——她们一起走路时,最多是肩并肩,偶尔碰到手臂,都会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一点。


    落白好像想说什么,男生已经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驼色围巾。“低头。”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落白乖乖地低下头,男生把围巾绕在她脖子上,一圈又一圈,动作轻柔得像在裹一件珍宝。缠绕围巾时,他的小指不小心擦过落白的后颈。


    星希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画面,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涩。她原本想上前叫住落白,可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要是走过去,落白会怎么介绍——“这是我……”表哥?还是别的什么?


    “算了。”星希咬了咬下唇,猛地跨上单车,脚蹬子踩得飞快。车轮碾过路面的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打碎什么。她没有回头,任由风把眼睛里的湿意吹干,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那个人是谁啊?哥哥?表哥?不可能,落白说过她没有哥哥,表哥在外地读大学;男朋友?竹马?那更可怕了,竹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怎么比得过?


    “啊啊啊!”星希骑到家楼下,忍不住停下车子,双手抓着头发蹲了下来。她想起自己之前为了跟落白一起走,特意提前收拾书包,结果还要碰运气,也不敢约她。


    “我连手都没牵过她的手啊……”星希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她不是嫉妒落白有别人陪,是嫉妒那个人能那么自然地靠近落白,能让落白露出那样的笑,而她只能站在远处,像个局外人。


    那天晚上,星希像往常一样回家,却在路上又看到了他们。落白的家人平时都是开车来接她的,可今天,男生陪着她走在小路上,手里拎着一个粉色的袋子,看起来像是落白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包装。


    星希的手还握着车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甚至被车把上的纹路硌出了红印,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心里的疼比这个厉害多了,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扎得她连呼吸都难受。星希骑着单车从他们身边掠过。


    第二天早上,星希看见落白的身影在不远处出现了。她还是背着白色书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脖子上还围着那条驼色围巾——是那个男生的围巾。星希深吸一口气,故意放慢了脚步,等落白从后面追上她。她想,怎么说也算半个朋友了吧,她会追上来的。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算着距离,甚至故意把豆浆洒了一点在手上,停下来擦手,等着落白追上。可落白一直在后面,也没追上来。心里的期待一点点冷下去,像吹凉的豆浆。


    清晨的空气很凉,星希的呼吸凝成一团白雾,飘在眼前,又很快散开。她感觉锁骨下方的位置,传来一阵细细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轻轻一碰就疼。她想起昨天在巷子里蹲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拼命想靠近舞台,却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


    “我就像一个joker吗?”星希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