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躲他

作品:《星星里

    这两天江知晚都是一个人回家,今天也不例外,谢知栩得下周才回校。


    她走在校外的南松街道上,手里拿着本汉英小词典,边记边走。


    走到拐角处,江知晚被一道突兀的口哨声吓了一跳,挺直背循声抬头看去。


    在斑驳的橙色夕阳下,沈柯手里拎着一个大牌口红袋子,单手撑着头,手肘抵在香樟树树干上,左脚伸直,右脚曲着脚尖点地,深情款款的对她笑。


    “好巧啊,我正打算对经过这里的第一个女生表白。”


    江知晚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看了眼身后,没有别人,这是她回家最短路线的必经之路,“祝你早日等到。”


    说着她就想擦过他直走,沈柯迈两步脚挡住她的路。


    “我等到了,就是你,我喜欢你,口红是追求礼物。”


    江知晚合上词典,没看礼物,看着他说:“谢谢你的喜欢。”


    “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是真的谢谢你。”


    沈柯乐出声,笑得肩膀发颤,“不愧是我看上的,这么幽默。”


    “我不喜欢你。”江知晚没再掩饰心情,眉头一皱,有些无语,“你以后不要再往我桌筒里塞纸条了,我没拆开看过,也请你不要再给我制造垃圾。”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长得也不赖吧,恋爱经验多的更会疼对象,吻技也不错。”沈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自顾自的说,“是不是听别人说我渣,谈过很多对象,其实那些都是谈着玩的,我没动过心。只有你最特别的,花我都亲自挑,我对你绝对认真,之前谈的那些人我勾勾手她们就来了,跟货架上的——”


    “你够了,我不想知道,不想了解。”江知晚很想谴责他把感情当游戏的行为,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很难理解吗。”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你听完之后再给我答复。”


    沈柯没等她开口,紧接着说:“校庆晚会上我就注意到你了,所以我朋友让我去五班找他玩我才没拒绝,没想到你就坐在我朋友后面。我坐在那十分钟,没引起你一丁点儿注意,你唱歌好听,英语一般的我虽然听不懂,但也通过听歌识曲在音乐软件上找到了歌名,还成了我歌单播放次数最多的歌曲。”


    “我承认一开始是见色起意,但后来给你写的每一张纸条,每一句情话,都在表达我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我的第三种绝色。”


    一辈子?谁知道你和几个女孩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谁知道你欠别人几辈子了?


    怎么能有人轻飘飘的把做不到的承诺说出口。


    江知晚不为所动的和他拉开距离,不想多说废话,她轻吸气,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碰掉我的企鹅摆件,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我——”沈柯眼神闪躲,企鹅摆件是他接近她的牺牲品,他是有心机了点,那都是为了追她,一个摆件算什么,又不是赔不起,他坦诚道,“我故意的。”


    故意的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江知晚对他没了耐心,“别在骚扰我了,你的喜欢,很麻烦,把前任当战利品,贬低她们来拉高自己的魅力,这些行为,很没品。”


    “那都是过去式了。”沈柯轻啧,“就跟我试试会怎么样?先谈一个星期,你也不亏啊,我有钱,零花钱可以匀一半给你用,又帅,带出去有面。”


    “你知道冒犯两个字怎么写吗?”


    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两人就没法沟通,江知晚呼出一口气,掠过他直走,沈柯喊她,她加快步伐,跑了。


    神经。


    神经病啊。


    江知晚头疼的用掌心揉了揉侧额,气得怒记三十个英语单词。


    cicada,蝉。


    它一叫,人们便知,夏天到了。


    知了蛰伏在树干上,单调的求偶嘶鸣,书本上的抽象单词,从此具象化。


    江知晚捧着一沓从油印室新鲜出炉的英语卷子,路过高二光荣榜,最顶上的那个人,还是谢知栩。


    只不过,他的照片被人用红色马克笔画了个大爱心圈住了。


    上课铃响起,课间十分钟永远不够用,江知晚对着照片不自觉的笑了笑,跑向楼梯口。


    有两位女生和她一样急匆匆的跑去同一方向,两步作一步的踩上楼梯踏步。


    天气热,江知晚不想出汗,放缓脚步一级一级往上走,依稀听到了谢知栩的名字。


    “十一班那学弟是不是在追你?”


    “哪个?”


    “谢知栩,早读下课来给你送礼物那个。”


    学姐跑远了,声音和脚步声交叠着消失在楼梯拐角,江知晚没有听清后面的对话,她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即便是从别人口中知晓,他已经回来了。


    下午最后两节课是大扫除,江知晚和李雨青负责擦玻璃窗,边干活边闲聊,不算太累。


    李雨青推开一扇窗户:“知晚,你看对面那个人像不像谢知栩?”


    对面是高三楼,江知晚眯着眼睛看她指的地方,高三十一班外的走廊上,一个分外熟悉的背影微微俯身,侧耳倾听别人说话。


    别人,是位学姐。


    “不是像,那就是他。”江知晚用抹布抹了抹玻璃上的黑点,没擦掉,她加了点力度擦,还是在。


    好烦,好难搞。


    “这个时候,竞赛保送的早不在学校了。”李雨青关上玻璃窗,擦着,八卦道,“他不会是在追那学姐吧,学姐手里拿的信封,不会是情书吧?”


    一连两个当作闲谈消遣的无意反问,像无头的箭矢正中江知晚额心,不会见血,但会留印。


    “应该不是。”她蹲下身,把抹布丢进盆里,端起水盆,背对着窗,“窗户都擦好了,我先去厕所洗抹布。”


    班级里的椅子都倒扣在桌面上,拖过后的地板被不均匀的水痕覆盖,玻璃窗上的水渍星星点点,和黑点别无两样。


    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风一吹,带起一股水腥气,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敲字。


    【Esther】:我有事先回家了。


    她现在暂时不想见到谢知栩,他会影响她的判断。


    第二天,放学前一节课,江知晚有了一个不和谢知栩一起回家的正当理由。


    【Esther】:我和夏夏约好了下课去美食街吃饭,不和你一起走了


    【Z】:好


    第三天,谢知栩先给她发了消息,下课等他十分钟,一起回家。


    江知晚脸贴着桌面,想了想,埋头打字推脱。


    【Esther】:那我先回去啦


    谢知栩蹙眉看着这短短的六个字,如同看一道势在必得却算错了答案的题。


    他已经十一天没见过她了。


    第四天,江知晚先斩后奏,计划着出到校门口再发消息告诉谢知栩不一起回家,仗着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提前五分钟开溜,她和昨天一样从实验楼那边下楼,特意绕远路避开他惯常走的路径。


    转弯下到第一个楼梯平层,身后响起一身轻咳,江知晚还来不及分辨是谁的声音,身体率先停下,偏头一看。


    谢知栩一身ALLblack,单肩背着同色系书包,踩着楼梯踏步,一级一级台阶往下,不疾不徐地向她走来。


    压迫感越来越强烈,江知晚抿了抿唇,慌张的往后退一小步,下意识想跑,但谢知栩已经堵在她身前,语气像是在询问。


    “你们班都提前下自习了?”


    “还是,你在这等人?”


    “等的人,是我吗?”


    谢知栩说一句就向她靠近一步,将她逼到了墙边,盯着她问:“为什么躲我?”


    江知晚垂头低下眼,避开他的视线,手指无力的蜷了蜷。


    片刻后,在他目光的“逼供”下,江知晚将郁闷了她两天的心结抛出:“听说你正在追高三的一个学姐。”


    谢知栩松了口气,附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想追的人只有你。”


    江知晚心口痒痒的,耳廓一点一点泛红,自知理亏,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注视着身前装鸵鸟的女孩,谢知栩微不可查的叹气,慢慢挺直肩背,无奈的后退,和她保持正常社交距离,给她空间,耐心的等她开口。


    清冽的气息变淡,江知晚缓缓抬眸:“抛开血缘关系,你对我和其他关系很好很好的异性会不会一碗水端平?”


    “不会。”


    江知晚哦了声,谢知栩朝她靠近半步,微低着头,语调没有起伏,“我目前并没有除你之外关系很好的异性,以后也不打算有,其次,这碗水永远都不可能端平,对你,我会偏心。”


    “江知晚,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


    这些话像棉花枕头般朝江知晚袭来,又在快触及她时化作温热的雾气,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心先咯噔一跳,咚咚声敲打耳膜。


    她压下汹涌的情绪,不答反问:“你去高三十一班做什么吗?”


    “我周一去过高三十一班两次,第一次是在早读下课,第二次是下午大扫除,找的都是十一班的心理委员。”谢知栩揉了揉侧颈,耐心坦然的说,“顾图南是我们班的心理委员,他那天请假了,写给高三的祝愿卡,是我去送的,下午是去送拼贴信。”


    广播铃声渐入,下课了,有脚步声和交谈声在靠近。


    江知晚脚后跟习惯性的后撤了半步,谢知栩牵住她手腕,淡声说:“别再退了,墙上有白灰。”


    听着前半句,江知晚呼吸一顿,还以为他话里有话。


    两人并排下楼,江知晚疏理自己如针线团般的心思。


    郁闷了她两天的并不是只有一面之词和旁人瞎脑补的追人绯闻,而是她和他的未来。


    他们是不可能会考上同一所大学的,这点她很明确,谢知栩会不会出国读书,她不敢想也不敢问。


    假若高考后真在一起了,感情会因为距离和时间被消磨吗?


    会不会像《花束般的恋爱》中说的话一样,开始亦是结束的开始,百分百契合的恋爱也会无疾而终。


    “怎么就担心起分手的事了呢?”江知晚瞧着鞋尖,嘟囔一句。


    “嗯?”


    “没事,我最近学的有点累。”


    肩上的重量一轻,谢知栩提起她书包,拎在手里,问:“想吃雪糕还是蛋糕,还是都想?”


    “都想。”江知晚笑着回。


    “你晾了我三天,这件事可大可小,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收回来?”


    晾他。


    躲他。


    收回。


    哄他。


    江知晚要想弄明白他这些话的主旨,轻而易举。


    哄谁?哄他。


    他是谁?谢知栩。


    谢知栩要怎么哄?


    很简单的,要江知晚,要她哄。


    江知晚四下瞄了瞄,没有其他人出现在附近,她软着音调,扯了扯他的衣摆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原谅我吧,知栩哥哥。”


    谢知栩喉结滚动,心跳失序的那一瞬间,他扣住她手腕,拇指指腹细微磨挲了下她温热的腕骨,松开。


    他比她大九个月零三天,相隔两百八十八天,这是她第二次这样叫他。


    “以后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


    “好。”江知晚曲起右手小拇指,眼里带着笑。


    谢知栩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轻轻被她牵着晃了下,听见她郑重地说。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快到江知晚家附近时,她想起光荣榜上的他:“你在光荣榜上的照片被人画爱心圈住了,有什么想法吗?”


    谢知栩偏了下头,真心说:“是你画的就好了。”


    “那倒不是。”江知晚脑筋一转,装不经意的说,“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别人一个人回家,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我不管别人,只管你。”谢知栩长手一伸,揉了揉她发顶,“怕危险的人是我,沈柯还来打扰你吗?”


    “没有。”秀发被他擦过,零星发尾扫过脖颈,江知晚小弧度的抬了下肩,“听说他有新目标了。”


    第一次叫知栩哥哥是什么时候?


    时间拨回第十七章。


    白天没时间码字,晚上又不想熬太晚码字,但很想很想把这本写完,好好写完,虽然没几个人看。[撒花][彩虹屁][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