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校庆

作品:《星星里

    高三七班走廊,江知晚观望着对面的的弘志楼,下巴轻点,视线锁定高二十一班所在区域,天蓝色窗帘把窗户遮的严严实实,窥探不到一丁点儿谢知栩的教室情况,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走吧,晚。”


    手被尚佳夏挽着,江知晚边走边回头匆促看了眼,站在班级门口的郑楠朝她笑笑,她别过头问:“他怎么说?”


    “唉,他不参加校庆主持人的选拔,下个月春分也就是校庆那天,他有事,不一定在学校。”尚佳夏摊开手叹惜,“同台主持的心愿是不可能实现了,多了一个找他的幌子——询问他的主持经验。”


    “这挺方便拉近你们的距离,若是选拔过了,还能有理由送他礼物。”


    “是啊!”尚佳夏然猛想通了,嘿嘿笑着一把搂住江知晚的肩晃了两下,“晚,有你出谋划策,追上心动对象指日可待,但,我会不会打扰到他的学习?”


    “你控制好找他的频率,一次发一两个问题,见好就收,切忌天天发。”暗恋这件小事,江知晚感同身受,“最重要的还是专注自己,等到你上台主持的那天,谁能忍住不看你,加油!”


    “嗯嗯!”尚佳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主持人选拔在三月初,与校庆节目海选在同一天,江知晚十三岁考过了古筝十级,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了古筝弹奏曲目,出乎意料的通过了第一次海选。


    第二次海选,江知晚不敢马虎,准备了一个星期,每天放学回家就练琴,加上她偶尔会拿琴出来练,基本功扎实,没多久就能找到手感。


    海选三分钟,台下十年功,江知晚揉着指腹走出报告厅,向下一级一级走楼梯,走到一半步伐逐渐加快,小跑到手里提着她书包在报告厅门口等她的谢知栩身边。


    “走,我请你吃小蛋糕。”


    “海选过了?”


    “还没,明天才出结果。”江知晚背好书包,喝了口水说,“想犒劳犒劳帮我拎了半小时书包的你。”


    谢知栩和她并排走:“奖励我啊。”


    “嗯呢。”方才她走出报告厅时有一瞬间的迷惘低落,情绪还沉浸在演奏里未被抽离干净,直到为她停留的谢知栩落入眼底,她才找到真实。


    她扯紧着书包带子,没有把这些告诉谢知栩。


    翌日大课间,江知晚装好水回来,一看神采奕奕的尚佳夏,就知道海选结果八成是稳了。


    下一秒,喜讯降临。


    “晚,我们海选都过了!”


    一个上台表演,一个主持表演,双喜临门。


    -


    三月春风,拂过九秩光阴,临江之滨,喜迎盛世。


    校庆当天,上午热闹举办校友师生足球赛,下午高一二的在学术报告厅听“红色校史”专题讲座,高三照常上课。


    当晚,临江一中建校九十周年校庆晚会隆重举行,一袭香槟色礼裙的尚佳夏落落大方,声音清脆圆润,情绪饱满,与搭档庄重洪亮的声音相得益彰的,一唱一和间巧妙的拉开晚会帷幕。


    第一个表演,全校合唱《我和我的祖国》,带动现场气氛。


    江知晚表演的曲目《定风波》是第三个上台的,选定这首曲子之后音乐老师给她找了一个音乐生钢伴,古筝是学校的,不然她就需要将家里和她一样高的琴“运”来了。


    她在舞台边候场,朝下台的尚佳夏挥了挥手,穿了高跟鞋的尚佳夏比她高出半个头。


    “夏夏今天真美,气场大杀四方,可以去CCTV主持了。”


    尚佳夏俏皮的朝她wink:“今晚光线好,你眼光更好,等你成为电视台台长包养我,我就去当职业主持。”


    “不是台长也可以包养。”江知晚悄声说,“我过来的时候看到郑楠了。”


    “真的?!”尚佳夏瞟了眼观众席,笑了,“我今晚更要好好表现了。”


    几分钟后,江知晚与钢伴在掌声中摸黑上台,一左一右分座在舞台中央,钢琴声先切入。


    她端坐在凳子上脊背挺直,缓缓呼出一口气,倾身低颈触弦,腕部动作如蜻蜓点水般洒脱轻柔,在薄光之下,肩颈始终保持着含蓄的张力,弹奏出风雨将至的宁静。


    谢知栩站在舞台下,是几千观众里的某一个,凝视着大屏幕上如同穿越千年从古画中走出的女孩,旗袍盘扣一丝不苟的扣到下颌,两支乌色发簪将头发低低盘起,半高立领圈住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


    她低垂着眸,动作慢起渐快,垂在耳边的几缕碎发同耳坠一齐晃动,随风扬起的弧度扣人心弦,他抱紧怀里的花束。


    江知晚随着旋律进入演奏状态,深吸一口气,下沉指尖力量,由强到弱递进情绪,琴声娓娓道来,彷佛让人置身于萧瑟风雨之中,诉尽失意与无奈后又转入“莫听穿林打叶声”的淡然。


    随后,旋律从容轻快,恰似“竹杖芒鞋轻胜马”的轻松步履,从听觉上呈现苏轼“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与恣意。


    表演尾声,余音壮阔,江知晚从容不迫的起身与搭档一齐谢幕,台下的掌声热烈真诚。


    王者揉眼睛感叹:“我靠,我都快听哭了。”


    顾图南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视,又看了自己衣服一眼,身体后倾:“你带纸巾了吗?不会趁我专心听曲儿的时候,眼泪往我身上擦了吧。”


    “我擦你大爷,快听哭,不是哭得稀里哗啦,哪来那么多眼泪,有也风干了。”王者朝前抬了抬下巴,发号施令,“去把地上那个飞盘捡起来,记得用嘴。”


    顾图南双手抱臂,赏他小腿一脚:“滚!”


    下台的江知晚与上台的主持人尚佳夏擦肩而过,那一刻,尚佳夏倾身对她说:“如听仙乐耳暂鸣。”


    到台下后,江知晚长长呼出一口气,彷佛卸下千斤重担,用纸巾擦掉薄汗,边摘义甲边穿过舞台候场区,一抬眼就看到他。


    谢知栩手肘挂着她的外套,另一只手捧着一束白色的花,一步步向她走来,江知晚站在原地不动了。


    送花,是要表白吗?


    “听完你的演奏,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的几回闻’。”谢知栩说,“傍晚路过花店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挑了花店里开得最盛的白茉莉,她的香味会让我联想到你。”


    “谢谢。”花香幽雅馥郁,江知晚抱着花束低头嗅花,长长的眼睫垂下来,藏住了眼底的羞涩,却藏不住脸上的微笑。


    不是表白,有花也不错。


    两人走到操场出口的路灯下,谢知栩才清晰的看见她的着装,一袭青绿色旗袍裹着十七岁少女特有的清瘦肩背,衣身恰到好处,藏在外套下的那一抹腰线盈盈一握,裸露在外的肌肤冰肌玉骨,比今晚的月色还动人。


    谢知栩敛了敛目光问:“累不累?”


    “还好,就是手酸。”江知晚抬起空着的手,轻轻将头向左侧倾斜拉伸,“压弦的时候指腹会疼,坐久了肩膀也有点酸痛。”


    柔和的灯光下,他看见她纤瘦的腕骨和细腻的皮肤纹理,不自然的别过眼说:“回家可以用热水袋敷敷肩膀。”


    “嗯呢。”


    校庆过后,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在三月倒春寒的最后一天结束。


    长期的阴雨天气终于被暖阳取代,天气美丽,但成绩并不见得美丽。


    “大晴天,我的心在滴滴答下雨。”尚佳夏贴着江知晚挤在她的半个凳子上,点着上课讲解完的地理试卷,眼神里的激愤快要把卷子灼穿,“简直没天理了,这地理题,问我港珠澳大桥为什么限高120米,我结合气候洋流分点作答,还把降低重心写进去了,写了一堆,结果答案就简简单单十五个字‘避免桥体对机场飞机起降造成干扰’,离!大!谱!!”


    “这题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只得了一分,估计是老师给的情面分。”江知晚从桌筒拿出一盒车厘子,“吃点这个,降降火气。”


    尚佳夏捏起一个咬了口:“好甜,在哪买的。”


    “谢知栩送的。”江知晚抽了张纸巾给她包果核。


    前后桌都没人,尚佳夏包好果核,压低嗓音问:“他是在追你吗,总给你送零食水果。”


    “不是吧,他——”


    “谁在追知晚?”王者的雷达自动探测到吃的,瞬移出现在她们桌边,还好说话声音不大。


    “谁会追我啊,我又跑不快。”江知晚说。


    尚佳夏没好气的说:“王某人你是阿飘吗,走路没声的。”


    “昨晚我的凌波微步已经修炼到九九八十一级了,现在踏雪无痕。”王者吃了口车厘子,咽下去了才问,“这个洗过了吗?”


    江知晚:“没有。”


    “啊?!”尚佳夏和王者骤然看向她,睁大的双眼充满问号。


    “洗过的,洗过的。”她就是开个玩笑。


    晚上,游戏结束后等待下一轮的间隔,王者想起白天听到的话,在队麦里问:“啊栩,听说有人在追知晚,你知道是谁吗?”


    “你听谁说的?”顾图南先问。


    “尚佳夏。”


    “不知道。”谢知栩指关节灵活的屈伸,精准利落的转动手中的六阶魔方,速度快得像按程序编好的机器,最后一声清脆的响声落下,六个面完美归一,他没有多看一眼,随意将魔方扣在桌子上。


    在追她的人,他只知道一个,就是他自己。


    除了他,还有谁?


    本学期第一次月考,江知晚的数学仍旧没及格,跨过了几何题这道小山丘,还有函数题和曲线方程这两座大山屹立不动,先不说大题,光是选择题她就容易在这两类题型上栽跟头。


    “讨厌文字多的题目,不知道的还以为写的是语文试卷,好绕脑。”江知晚支着下巴,笔尖在草稿纸上胡乱点了几个小黑点,尾音有些无力感,“过个寒假,数学成绩就退步了,选择题四选一愣是没蒙对一题,全球八十亿人,我能准确找到我的分子吗。”


    “能,这不是数学题,没有对错之分,只具有排他性。”谢知栩抽走她手里的笔,指着她刚写完的试卷题目分析,“你写在稿纸上的解题思路大体是对的,失误点在将概率计算转化为Z分布概率时,Z>-a写成了Z>a,不需要精确Z表值,知道常见值就行。你不是不会,只是粗心了点。我出一些同类型的题目给你写,不懂的我教你。”


    “我还以为是我用错了解题方法,答案与选项天南地北,原来我的方法没错。”江知晚胸腔里郁结的焦躁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静与坚定,她拿起笔重新演算,计算出的数字与试卷答案一致。


    解出一道题带给她的满足感不亚于吃完一块蛋糕,她捏了捏肩,埋头写题。


    谢知栩在语文课上写了数学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今天的数学题量达标,他翻出物理竞赛题练,写完一道题后他抬眼看向对面专注解题的女孩。


    她一只手微屈抵着白色草稿纸,一手拿着笔写下娟秀的字,微蹙着眉心又舒展,轻吸一口气,又几不可察的呼出,生动又鲜活。


    谢知栩放下笔,单手松松的握成拳支在太阳穴上,歪着头看她,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唇角漾起浅浅笑意。


    江知晚总觉得谢知栩在观察自己,为了证实不是她自恋,她一抬头就捕捉到他毫不掩饰的视线,四目相对,他的笑意更深了,透着游刃有余的松弛感。


    流动的空气停滞了一秒,两人默契的别开眼。


    周末,作业没写,小说也没写……


    今晚能把这周要教的作业写完吗,我看不太可能……


    大学作业怎么这么多,全是PPT汇报,老师偷懒……


    作业能自己写完自己就好了。


    [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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