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的生气了

作品:《你的新生

    死装货:删了


    余顾:才不要,下次你再敢怼我,小心我把它发到朋友圈【“你来打我呀”表情包】


    死装货:你最好乞求以后猜拳都能赢


    余顾:【“竖中指”表情包】


    “嘁,小家子气,玩不起。”


    余顾退出和姜黎的聊天框,看了下日历——9月1日了。


    他登录大号,一眼就看到置顶的那个“小僵尸”——是微信初始化的头像。


    一分钟后,视线才有所动容,他苦笑了一下,点进去,打着一句话。


    “你已经离开五年了,你在你生活的地方,一切还好吗?如果得空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再次站在我的面前,我一直都等着那一天,所以答应了你要好好活着,我做到了。”


    发送出去,语句前依旧浮现出显眼的红色感叹号。


    余顾下滑屏幕,已经发了好多句“你已经离开……”,前面都带着他希望能消失的叹号。


    最后一条没有这种符号的信息,还是2018年9月1日的那一条:哥哥晚安。


    可是后来的日子里,他再也没能像那天晚上一样睡得安稳了。


    按照这五年来的惯例,余顾晚上来到一家名为“WAITING”的酒吧,这是他和哥哥一起来过的最后一个地方。


    他依稀还记得,五年前的晚上,哥哥带他来到这个之前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那一晚,他第一次喝酒就喝得烂醉,已经记不清最后看见哥哥的脸时那是怎样的神情了,他后来幻想过无数次,但从来都没有看清过。


    依旧是一个人坐在吧台旁,随便点一杯酒,他撑着腮,思绪万千转着酒杯,并没有喝。


    灯光迷蒙不清,蓝调勾魂引梦,心事被注入杯中,摇晃成一片混沌,怎么也滤不开。


    印象模糊时,他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去,是那张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脸——姜黎居然会在这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姜黎问。


    余顾反问他:“我还想问你呢?没想到你也会有空来这种地方。”


    “我是来找这儿的经理谈事情的,刚从卡座那边过来就看到你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余顾终于抿了一口酒水,将复杂的心流倾进肚中,道:“我是来念旧的。”


    “念旧?”姜黎背靠吧台,等着他的后文。


    “我最后一次和我哥来的地方,就是这里。所以只要没倒闭,我每年都会在这一天来。”


    “刚刚是哪个二愣子说倒闭什么的啊?”一个女人叫到。


    姜黎伸手指余顾。


    那女人不见得生气,却还是气势汹汹,她狠狠按了一下余顾,道:“你个臭小子,年年来我这儿,这次要咒我是吧?”


    “啊疼疼疼!森姐我错了!”余顾被按得哇哇求饶,酒都差点洒出来。


    这位女子便是WAITING的经理,是个豪爽之人,人称“Miss.森”。


    教训也给了,她松手,对姜黎说:“看这架势,你们俩认识啊?”


    余顾抢着姜黎的话回到:“他是我那个死会装的同事。”


    森姐白了他一眼,“谁问你啦?你咋这么欠儿登呢?边儿拉呆着去!”


    姜黎浮起浅淡的悦色,道:“他是我一个……有点傻的同事,还和我带同一个班。”


    余顾“啧”了一声,对姜黎嚷到:“你才是傻子呢!”


    森姐上手捶他,“他说对了,你确实傻里傻气的啊。既然你们俩认识,不如,我们三一起干一杯吧。”


    “我就是来找你谈事的而已。”姜黎欲拒脱离。


    “这可不行啊,每次都来赚我的钱,这次我可不能再倒贴啊,你就算是找代驾也得给我消费,‘别’(发第四声)给我磨蹭啊!”


    姜黎无奈,只好点了杯马天尼。


    他见余顾一直晃荡个酒杯,嘲讽:“你怎么光看不喝啊?不会是连果酒的度数都扛不住吧?”


    这一句话可戳中了余顾莫须有的自尊心,“什么话?瞧不起谁呢?”


    “那你倒是喝啊。”


    余顾一饮而尽,胃还没反应过来,天灵盖就被酒气熏得犯冲。


    姜黎不知是否是就着报视频之仇的心理,嘲讽过一次还不过瘾,要再来一次,“哟,这种度数的酒还让你自豪上了?怎么不试试更高的?”


    森姐见状阻止道:“你可‘别’整事啊,瞧他那熊样儿能多喝吗?有一年他搁这儿喝醉了,趴着说了一晚上的胡话梦话,差点让我干不下去。”


    余顾想起那段黑历史,低声乞求:“别说了,森姐。”


    “还不让人说啦?你这傻小子,一难过起来净会折磨自己,我还记得你那一年抱着我哇哇大哭呢,眼睛都哭肿了,还找借口说是泪失禁。”


    “森姐!”


    姜黎问森姐到:“他不是泪失禁啊?”


    “他泪腺正常啊,我可见过那种泪失禁的,跟他不一样,他就纯粹的日子过得苦。”森姐摇了摇头,命酒保给自己调一杯。


    余顾有种小秘密被大人发现而羞愧难当的小孩子心理,愤愤不平地弹杯壁,道:“那我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你现在是好了,以前混得可惨了,经常哭。”


    姜黎插嘴道:“看得出来,不过他平时都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余顾回到:“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人活着还是得多笑笑,笑着笑着,兴许就能把日子的苦涩冲淡了呢。”


    后面这句话是森姐曾对他说的。


    余顾并不是只有9月1日才会来WAITING,自从顾辞晞工作忙后,他难过时也不会向她倾诉,怕打扰她休息。


    所以,他就会来这里找森姐。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失忆症引发轻度抑郁的那一年,他明明已经走到WAITING门口了,但就是不敢进去,蹲在外面的角落哭了半天,还是有人发现告诉森姐才被领进去的。


    姜黎看见森姐手中的酒杯倒映着余顾的脸,纵然形状扭曲,却能看见他强行坦然的笑脸,而这笑容之下又隐藏着多少心酸呢?


    之前和他交网友时,并未见他提起过。


    森姐似乎在回忆,这位东北姐姐轻柔地抹了抹眼角,道:“说白了,你也是被我看着长大的。”


    “嘿,你才比我大几岁啊,就说这种话。”余顾嘟着嘴,抱怨:“怎么老占我便宜?”


    森姐喝了一口酒水,“咯咯”笑,“哎,不说了,有人在叫我,你们俩尽兴啊。”语罢便离去。


    吧台前只剩余顾和姜黎,气氛不禁尴尬起来。


    为了不被低气压给闷死,余顾还是先开了金口:“那个……不好意思啊,骗你了。”


    姜黎接过酒保递来的酒,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我也没在意啊。”


    “哦!”


    “你还真不喝了啊?”姜黎轻晃杯脚,接上了刚刚的话题。


    余顾可不上当,打开手机看时间,道:“净说些没用的话,有本事你给我付钱啊!”


    “我给你点杯伏特加你喝吗?”


    “……就问你自己喝吗?”余顾翻了个白眼。


    姜黎玩味一笑,而后又摆正颜色,抿了一口酒,“我真喝过,17岁那年和小轩一起喝的,我们看过《两小无猜》,就学着电影里的主角玩‘敢不敢’的游戏,比试酒力。”


    “谁先倒了?”余顾来了兴趣。


    姜黎又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回到:“我把他先灌倒了。”


    余顾知道自己哥哥酒力弱过姜黎,心里不乐意,骂他:“你还是人吗?”


    “那要是我先倒了呢?”


    “真没用。”余顾故意刺激他。


    “……”


    见姜黎不语,余顾以为他被怼得不爽快了,“生气啦?”


    “嗯。”姜黎偏开头。


    “那就气着吧。”余顾还在逗他。


    姜黎神色间确有些愠怒,“你觉不觉得你的情商进步空间很大?”


    余顾进入微信回顾辞晞信息,说:“我是看不惯你故意说的。”


    “我欠你什么了你这样针对我?”姜黎问到,活像受恶毒婆婆虐待的小媳妇儿。


    “哎呀?”余顾趴在台面上去看姜黎的神情,忍俊不禁道:“真生气啦?别这么小气嘛,对不起,不该跟你作对的。”


    大丈夫已如此卑躬屈膝了,姜黎却非要装生闷气,见他在偷窥自己,也想说句玩笑话,结果:“能不能离我远点?”


    “嘿,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呢?”余顾正起身子,头却歪着,嘴跟机关枪似的:“你真这么无情?嗯?为何沉默?天生不爱说话吗?姜老师?姜设计师?嗯?喂?在吗?”


    “……”姜黎赏脸回过头。


    余顾又绷不住笑了,“某人在网上可黏我……”他突然觉得这话说得别扭,改口道:“网上可热情了,怎么私底下这么冷漠啊?”


    老冰山总算融了一层,还想说句笑,然而:“请问你是缺爱吗?”


    余顾闭上眼,用力捏了下手机,道:“你哪来的脸说我?先反思下自己的EQ吧,难怪你升不了官。”


    姜黎的脸黑下来,语势逼人道:“你再说一遍。”


    一听,余顾顿感大事不妙,收起手机,向姜黎道歉:“对不起啊,我……我说得太过了。”


    “……”


    得了,这下姜黎真生气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这位少爷一看就是个难伺候的,是惹到了一般让你自求多福的类型。


    “都是我……不好……”余顾自知耗着不是办法,忍痛再削掉一层脸皮,只是话说的磕巴,听上去实无诚意:“我以后再也……不怼你了。”


    姜黎还是不理他。


    恰巧此时,顾辞晞突然找进来,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兔耳朵发箍戴余顾脑袋上,“时间差不多,回去了吧。诶?姜黎也在这儿啊!”


    余顾立即使了个“别再说了”的眼色,而后对姜黎道:“那个,今天真的对不起了。我先走了,明天见吧。”语罢拉着顾辞晞急匆匆地逃走。


    “啧。”姜黎拍自己的嘴,怪自己嘴太笨,连喝了几口酒,余光仍留在余顾坐过的位置,似乎感受到那份温度犹在。


    酒吧里的音乐换了好几首,正播放的这首旋律复古,有经济上行期的美好,又具上个世纪末的浪漫。


    姜黎听着,方才的愧疚悄然淡去,念想起那段逝去的岁月。


    他独自坐在吧台前,饮尽旧盏又唤新杯,思绪不知已至何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台面。


    酒喝得太多,也就销不了愁了,何况还有一大堆已知未知的事等着。


    罢了。


    他起身结账,打车赶回家继续没做完的工作。


    翌日,风和日丽但炎炽闷热,6班学生都不止地怨骂甄德范真是选了个好日子去写生啊——既“充分利用”了周六,又能“享受”高达33度的阳光沐浴!


    如何,感受到主任的爱意了吗?


    由于学校出资让他们集体乘坐客车出发,所以得先回到学校集合,幸苦季菊英带着名单清点人数。


    正当其他学生怨气冲天时,张俊云仍是满脸笑盈盈,他走到余顾身边问:“老师老师,我待会儿可以和你坐吗?”


    余顾见那泛起的酒窝,实难拒绝,只好答应,那孩子兴奋得帮他提起大包小包。


    而现在,余顾正面临一场考验——还是为昨晚惹气姜黎而耿耿于怀。思虑着要不要去道歉,可是姜黎那样子看着就不会原谅他,更何况,他的脸不能没有城墙保护。


    经过劫难重重,他还是下定决心。


    先手机上先试探一下吧。


    余顾:还在生气吗?


    直接这样发会不会有点高冷?要不再加上个表情包?他翻找了半天的表情库,发现没有一个正经的,所以就添了一句“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流泪Emoji】”。


    过一会儿,“死装货”总算给来回复:以后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或者重要的事,就请不要发消息给我。


    完啦!这下真绝情绝义了!


    不对啊,我不本来就嫌他烦吗?这样不是更好?还可以省去好多的麻烦事。余顾又暗自雀跃。


    会时,众人已经上了车,甄德范和另一个校领导以及专业拍摄组都是自驾去的,所以在季菊英交代玩必要的事后,学生们就暂时算是自由了。


    放眼望去,全在低头玩手机。还有些人在聊天,不过因为喜欢安静的姜黎也坐在车上,所以他们不敢说得太大声。


    张俊云和余顾坐在季菊英的后面,所以肆无忌惮地以正常音量交谈。


    张俊云在背包里翻找一番,拿出一个画框,里面夹着一张素描,画中之人是余顾。


    “这是我在大前天晚自习画的,老师喜欢吗?”张俊云问,满脸写着“快夸我”。


    “画的好像啊,我喜欢。”余顾接过画,欣喜至极。


    “连透视都没学明白,就开始画人了。”坐在另一边的姜黎在瞥了一眼张俊云的画后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