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树林

作品:《[剑网3]银河里有四千亿颗星星

    迷蒙的视野中,一片青色。


    缓慢睁开眼,思维迟钝着,木木呆呆地坐起身。这是个极简单的动作,感觉中却颇为吃力。她把自己撑起来,手指无意识绞着衣服,慢慢吸气。


    “……”


    这是哪儿?


    手脚无力的感觉缓缓褪去,喘平了气,女孩撑着地,慢慢晃晃地站起来。她看了眼四周,又抬头看了看上空。呆了一会儿,慢慢意识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啊?


    这是失忆了吗?


    不知怎的,这个猜测意外的诙谐。她忍不住失笑。晃悠着往前走几步,四面八方都是层层的树。树冠繁茂,青翠葱郁。有明亮的光从缝隙中洒落下来,晴朗得让人想要微笑。


    愉快神游了片刻,她低头打量四周。地面上都是草,淡紫的裙摆后移,露出一双白生生的赤脚。


    “……”啊?


    收起笑,她研究地看着自己光光的脚。动动脚丫子,感官在此刻方才迟迟地苏醒。脚下是湿润的坚韧的草叶,被踩得叠在一起,有一种粗糙的柔软感。


    脚踝上挂着冰凉的圆环。她提起裙子,稀奇地看着同色链条将圆环连在了一起,串了四圈。透过两侧的口子,能看到细链和圆环一直缠到了大腿上。掌心的布料捏起来细软轻薄,颜色浅紫近蓝,大抵是一种帛。


    抖一抖胳膊,琳琳的轻响,大抵也是同一类的装饰。肩侧薄纱垂落,她顺着摸到头上,摸索了会儿,扯下一大块绣着繁复花纹的头纱。颜色是极淡的紫,若有若无得仿佛是仙人遗落的轻罗,看起来很美。


    “……”啊这,这怎么看也不像寻常的穿着啊。


    她又摸了下头,双手抚过前襟后背。指尖触碰过大大小小的薄片和链子,抹过**的腰和双肩。虽然没有镜子,但她大致明白了自己穿的是什么。


    是件舞服。


    所以自己是个舞女吗?


    女孩认真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是个舞女,又一个人出现在树林里,那么……


    走丢了?


    亦或是被人陷害了丢下了?


    心底忽然一乐,她抿唇笑,把无厘头的猜测丢到脑后,摸过腰间的长笛把玩。身上除了衣服和零碎的饰物只有一个白玉般的长笛,笛首悬着红色如意结,触感幽凉润泽,极惹人爱。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笛子,尽管脑海依然一片空白,却本能地念出了一个名字:“雪凤……冰王笛。”


    “……”


    轻轻眨了下眼,用力思考也想不出任何东西,没有任何记忆。无论是雪凤冰王笛这个名字还是得到它的过程,都毫无痕迹。


    一片空白。


    看来自己确实是失忆了。


    未知易生恐惧。然而许是天光太亮,空白的记忆只带来了茫然。女孩弹拂了下衣服,赤脚走了几步,不觉得难受便不再关注。她走到一棵大树前,伸手摸了摸粗糙厚实的树皮,心生慨叹。


    真是壮丽的、怒放的生命。


    敬仰地望着大树,周围清浅的风声和起伏的摇摆不曾稍止,她望着树,入了神。几支藤蔓突然窜出,如活蛇狩猎般瞬间缠紧她的手臂腰腿,一缠住便拖着猎物飞速滑走。衣襟翻卷,**的皮肤擦碰过草地树木,细细渗出了血。女孩懵了一下,火辣辣的痛后知后觉入了脑海。她骤然惊怒,身体一绷,缠在身上的藤蔓全部崩碎。


    “滚开!”


    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足尖点地,人飘然而起,跃至半空。她冰冷地俯视着飞窜的枝条,张牙舞爪的,像个精怪。身体在自然下落,然而脚尖向下微微一蹬,她腾跃而起,自然地往前飞出,紧紧追着逃走的精怪。追至尽头,庞大狰狞的植物摇晃着身子,来不及看清长相,上百条藤蔓都如长鞭般凌厉袭来。


    带起的风声啸厉,然而落入眼中,竟仿佛能窥见那迅疾一鞭的弧度和走向。她倏然下腰躲过攻击,完全没空思考,手指下意识勾到了腰间的玉笛上。跃起,抬手,笛身灵活地翻了个漂亮的旋儿,劈出。精怪的哀鸣乍起,攻击过来的枝条抽搐着砸落进草丛中。某道电光石火般思绪闪过,她心领神会,念道:“魔株。”


    玉笛稳稳地被握在手心,红色的如意结及下方的玉坠轻轻晃动。女孩低头看向手中的笛子,若有所思。


    身体中似有一种温然无声的细流,由浩然渐渐平息,宛如血液般自行流转着。


    面前这只精怪……死了。


    是自己……发出了什么,杀死的。


    她往前走,精怪身上没有什么伤口,褐灰的枝条隐隐有种失去生命力的灰白。回想一下,初见时对方身上……似乎是一种隐隐的血色。


    这就是精怪吗?


    困惑地转了下笛子,笛子依然只是个白玉笛,美,润,凉。女孩吸了口气。她有种感觉,她必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因此不需要困惑,也不必紧张。


    一片空白的大脑是一座上锁的宝库。


    “虽然不必困惑,但是我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


    这样想着,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刚刚遇袭时的状态。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倏然掠过,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商阳指!”


    额头骤然剧烈抽痛。


    女孩轻轻抽了口气,按了按头侧。疼痛渐缓,她按住额侧,单手转了下笛子,轻轻微笑:“商阳指。”


    刚刚那一式,叫商阳指。


    原来自己是个武人。


    经此一役,看来林中也不安全。即使自己是个武人也是会有危险的。她将笛子挂回腰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要找路离开,刚刚追着精怪跑了那么远也没看见有路的痕迹,那么……爬高一点。


    登高望远。


    女孩看了看周围的树,回想起自己似乎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犹豫了下,足下运力,一跃而起。


    身体轻盈得像一株蒲公英。


    没三两下就攀到了树顶,这种畅快感让人忍不住轻笑。此刻天色正亮,太阳西落,万条金光。茂密葱茏的绿色看不到边,她思索了会儿,抬头看了下天空。


    想“飞”。


    她感觉自己可以“飞”出去。


    心中骤起豪情,她肆意笑了,脚下用力一蹬,向前一跃窜进半空。整个人再无任何可借力之物,然而她却也不再需要任何物来借力。她仿佛是一朵云,又仿佛是一片叶子,只借着风便能在空中飘摇移动。身体又感知到了那股温润的细流,它如血液般流转至四肢百骸,分明是平和无声的,又莫名有种洪流滚滚声势浩大的错觉。


    “……”这是什么?


    疑问一闪而逝。在半空中踩着云伴着风,浅蓝的天空与金色的阳光近在眼前,干净剔透明亮温暖。向下看,高大的树冠团团簇簇,像一群挤挤挨挨的绿蘑菇。此情此景旷达坦荡,让人忍不住想高声欢呼,想用力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好快乐,好棒的感觉啊……


    整个世界都开阔明亮。她顽皮心起,在空中上下环绕肆意转圈,任阳光扑脸,任由目之所视颠倒翻转。树林的边缘寻到了,她神采奕奕,一边玩一边往边缘方向“飞”过去。


    谁能凭自己的身体在天上飞呢?心情实在畅快,甚至让人畅想天地任我行。在空中飞了好一会儿,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直刺入脑海。她立刻毫不犹豫地调整方向往地面速降。越过树林的那一瞬,她却像是突然被“没收”了翅膀,整个人骤然从降落变成了坠落!


    救命————!


    绿油油的草地在眼前不断放大放大,大喜突变大悲,会摔死的恐惧霎时攻破心房。她下意识张嘴想呼救,结果瞬间灌了一嘴风,呛咳出了眼泪。


    救——————


    生死边缘短暂的时间也被意识拉得极长。不知何时起,她已经紧紧攥住了笛子。眼泪糊了满脸,脑子里全是“为什么这踏.马对吗”。土和草的腥气涩意越来越近,已经没空再去问候鬼神!她下意识调整身体,在触及地面前刹那前冲,脚掌踩实。


    喀——扑地。


    木愣了会儿,大脑才缓慢意识到没有摔死,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恐惧顿时流窜全身。女孩咬住唇,急促呼吸,慢慢地,眼泪狂涌而出,满是惊恐和懊悔。


    ……差一点点……就真的摔死掉了……


    内心后怕,她趴在地上,将脸死死埋进臂中,忍不住呜咽。太可怕了,她为什么竟未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一直能飞呢?


    张狂会致命。


    不知过了多久,她本能地一侧头,看到三四个高大的男人正在接近自己。两方一对视,俱僵在了原地。


    隔着七八丈远的距离,女孩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的小心翼翼和不知所措,眼中倒印着自己满脸泪痕的丢人模样。她顿时别过头想拿衣服擦脸,结果不知道扯到了哪里,突然剧痛。


    “啊!”


    “小妹妹!你别动、别动。”听到女孩痛叫,一个大胡子男人急切向前冲了两步,又硬生生收住了脚。小女孩看起来特别小,脸上全是眼泪,衣服乱七八糟柔弱可怜极了。他周到地想:我要温柔可亲一点。


    个子高大的络腮胡男人努力抽动脸部肌肉,做了几个吓人的表情。女孩擦了下脸,没有被吓到也没有感动,默默看着他用非常慢的速度小心翼翼靠近自己。


    大胡子慢慢慢慢挪到女孩身前,慢慢慢慢地托起对方的脚踝。脚踝已经又红又肿,银质的薄片和链子紧紧缠在上面,看起来惊人又有些变态的好看。大胡子托着触感细嫩的脚,手指轻微发抖,络腮胡下面的脸也通红。


    他不敢多看多想,胡乱叨叨着缓解双方的心理压力,分散注意力:“小妹妹别怕,别怕,只是脱臼、脱臼而已,很快就好了,很快很快……”


    女孩呆了一下,她有些模糊地想:脱臼的复位手法我好像学过。


    薄片和链子被小心捋开,大胡子摩挲着受伤的脚踝,慢慢摩挲,突然间“咔嚓”一拧。她疼得脸色一变,咬住唇。那点雪泥鸿爪般的感觉唰地没了,她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


    这双盈着眼泪的眼睛纯净好看得让人心脏发抖。大胡子不敢多留,匆匆摸出伤药喷了喷又裹上夹板,马上后退开好一段距离。他的同伴凑到他身边,看着小女孩压低声音感叹:“好小的小孩啊。”


    他们看着女孩调整姿势坐好,摸着伤脚,安静地望着他们。三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承受不住被一个孩子这样子盯。最壮的一个大汉首先被挤出来,七手八脚地自我介绍:“咳……那个,我们是月泉镇的佣兵,我叫姚原。”


    “对对,我叫王斌,我是一位三星佣兵。”大胡子跟着介绍自己,热情得说话差点磕巴。他看着女孩如同看着一个珍爱的宝贝,热切得有些吓人。


    他的朋友啪地拍了他一巴掌,翻了个白眼嘟囔:“死萝莉控,不要吓到小朋友。”他看向脸上残留着泪痕的小女孩,可怜又可爱,也不自觉地僵硬了手脚,窘迫道:“咳,我叫黄希,也是佣兵。我们是来异植森林做采集任务的,雷达显示这边有小绿点,所以过来看看。”结果刚好撞上小女孩在哭,绝对不是坏人。


    乱乱糟糟一大堆,没有半点熟悉感,同时也没有任何恶意。女孩看着他们,神情平静端肃起来,认下了对方的帮助,认认真真道谢:“多谢三位兄长。”


    “……?”口音有点怪,抑扬顿挫的很好听,就是有点费脑子。但小姑娘细声细气地说谢谢,眼睛还湿红着,可怜又可爱。大胡子捂了下胸口,感觉自己要被可爱萝莉萌化了。黄希又给了他一巴掌,看着女孩又咳了一声,也被萌得表情僵硬:“不、不用谢。小妹妹,要帮你找爸爸妈妈吗?他们叫什么名字啊?”


    ……爸爸妈妈?


    人,生而有父母。自己不是石猴,当然也是应该有双亲的。然而努力回想,却也想不起来任何与父母相关的信息。女孩茫然地看着对面三个大汉,不知道说什么。


    我想不起来父母的名字?


    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小女孩连爸爸妈妈的名字都不肯说。好一会儿,大胡子首先打破沉默,乐呵呵道:“天快晚了嗷,小妹妹要不要先跟我们回镇上啊?晚上待在异植森林旁边很危险。”他咽了口吐沫,忸怩又期待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黄希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不忍直视。


    女孩目光移向大胡子,觉得他表情有点怪,但又感觉不到任何恶意。她思考着他的问题,心想:我叫什么名字呢?


    大脑依然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刚刚险死还生的暗火陡然升了起来!失忆?失忆就可以像个妖魔一样夺走自己曾经的一切吗?


    我怎么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三个大男人看着小女孩眉头皱起,眼圈变红,仿佛是逼着自己才能继续吐出字句,语气也生硬:“……映。”


    头痛欲裂。她难受地按着眉心,挡了下眼睛。


    大胡子愣了一下,和好友对视了眼,小心翼翼地迈进一步:“小……小朋友,你,难受吗?”


    她撑着头忍着疼,与自己空白的记忆对抗,不肯认输:“映……相里……楚映,吾……名,……映。”


    “啊?”大胡子只听到了几个奇怪的发音,他更忧虑地往前走了几步。


    女孩抬起脸,眼睛红得像是又哭了,表情却很平静,没什么难受的样子:“我……叫,楚映。”


    她蜷了下手指,心里清晰地浮起另一个名字:“我还叫,相里映。”


    1、这是个花萝,花萝目前类似白板状态,只认识雪凤冰王笛,本能用出了商阳指、江湖轻功和大轻功,拼着头疼而后想起来了自己的名字。


    2、好阿映不是只有失忆才会“对过去的记忆一片空白”,如果你是个角色成精,你也会是一片空白的。(不过不用担心资料片会逐渐加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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