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进展16

作品:《碎稿

    曲寂这边,他刚刚进到房间没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他正疑惑着江余怎么可能会敲门?但还是去开了门,果然不是江余。


    许晨正站在门口,一手打着电话,一手背在后面,似乎拿了个什么东西,正盯着他笑,曲寂已经知道可能要发生什么,这里也逃不了,他就慢慢后退,还不小心将一本书撞到了地上,而此时,许晨正在电话另一面的人说了一句:“好。”说完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就缓缓向曲寂走了过来,而在他手上的是一个棍子。


    “你做什么?”曲寂退无可退,准备找机会溜出去。


    但许晨没有说话,只是慢慢举起棍子,向他挥去,就在这时,曲寂一个躲挡,却没避开许晨紧随而来的一脚——那膝盖裹着常年练拳练出的腱子肉,撞在小腹上时像挨了块铁板,曲寂瞬间蜷起身子,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铁棍重重砸在他的后背,发出沉闷的声响,曲寂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却死死咬着牙没哼一声,他想站起身来,心里不断念着:不行,不能栽在这里……可许晨没给任何喘息的机会,右脚重重踩在曲寂后背上,鞋底的纹路碾过他的伤口,疼得曲寂指节攥得发白。他咬着牙想往前爬,手肘刚撑起半寸,许晨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靴跟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一口血沫从曲寂嘴角溢出,晕开一小片暗红。


    幸好,还有书……曲寂不再动作,彻底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面前是一个极大极其干净的仓库,仓库里很多架子,分别标好了名称,比如他刚往右看就看见了那个架子上的是“□□”,他顿时清醒,他又看了看周围,各种毒品名称映入眼帘,其中还有“余光”,这里是……


    十里馆!


    他有些高兴,找到了十里馆,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手腕上冰凉的麻绳拽回现实:他被捆得结实,像个待宰的猎物,要是江余拿他当筹码,逼警方投鼠忌器怎么办?


    那这样,江余留着自己基本可以完全确定——为了一网打尽。


    就在这时,大门打开,江余和许晨走了进来,许晨抽着烟,跟江余说:“秋入云帮你解决了,而且让她告诉那些‘条子’这里的方位,怎么样做的?跟‘先生’我布局,不会出差错的!“


    布局?什么意思?曲寂不由得生出一个想法:所以从帮我挡枪那里开始就是他们布的一个局?之后做的所有,我并没有猜错,他早就知道!甚至一切都是他默许的,所以消息那么好传,手机那么好拿,甚至最后去找江书那一刻,他都知道,所以看守人员才拿着手机,这根本就是在听令行事。


    曲寂的指尖微微发颤,一切都在江余眼皮子底下行事,那……那东哥反水、柳哥他是否也早已知道了?


    “不会出差错?” 江余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半分暖意,“那柳林怎么跑了?还让他把地下室的事情传给‘条子’了?这就是先生说的‘不会出差错’?”


    听到这,曲寂不免心惊:柳林?柳哥?逃出去了?那是不是还活着?


    就在他想着这些时,许晨一句话浇灭了他的幻想:“江余,你看见那人,也会觉得他很厉害。”他吸了口烟,声音感慨:“被喂了毒还能坚持那么久……”


    “呵。”江余打断他的话,“如果不是先生在那里跟他说这么多,直接一刀解决了,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事了。”


    曲寂浑身的血像瞬间被冻住,指尖的颤抖从微弱变成剧烈,连被麻绳勒红的手腕都跟着发麻。刚冒出来的狂喜还没来得及散开,就被 “被喂了毒” 四个字砸得粉碎,碎渣子扎在心上,又疼又闷。


    柳林怎么可能?在这里潜伏这么久了,连许晨都用他,被发现是因为我吗?


    柳林向来硬气,不肯屈服,他被喂了毒,肯定更加不会了,可再硬的骨头,也抵挡不住毒的侵蚀,他得有多疼啊?


    他垂着眼,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来的,实力不足,过来这里还害得这么多人死了……如果、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完成得比我好,也不会被察觉的,至少不会像自己这么快……


    许晨打断曲寂的想法,“小崽子,还往我房间里装监控?”


    江余没回答,走到曲寂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道:“曲寂,哦,应该是曲临了。”他笑了笑,“你那么怕疼,我猜你肯定不想尝试吧?”说着,他从另一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个类似于“白糖”的白色晶体,丢给许晨,“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只要你能加入,我保你不死。”


    曲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眼里满是倔强,他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小混混“曲寂”的模样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浴堂那次还是更早?”


    江余叹了口气,“酒吧那会儿。”他回答的很是温柔,但手上动作却不是,他的左手猛地扣住曲临的后颈,指腹用力掐着他颈侧的动脉,迫使他仰起头,喉咙完全暴露在视线里。


    而许晨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锡纸,将白色晶体倒在上面,打火机的火苗凑上去,很快有细微的白烟冒出来,带着刺鼻的气味。曲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太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能让人瞬间成瘾、毁掉一切的□□。


    “你看,”江余的声音贴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却让曲临浑身发冷,“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右手捏起一点晶体,指尖的白色粉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要么,现在点头立马加入,我让先生把这东西收起来;要么……”他顿了顿,左手的力道又加重几分,曲临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后颈的疼痛顺着神经往脑子里窜。


    江余的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上,笑意里的温度彻底褪去:“要么,我就让许晨把这东西混进水里,一点一点、慢慢地喂给你——你那么怕疼,总不会想试试毒瘾发作时,骨头缝里都像爬满虫子的滋味吧?”


    江余看着他,语气近乎温柔:“其实我对你还是很好的,传出去那么多条消息,我在意过吗?我说过我很喜欢你,所以都没让你尝试‘余光’。”他语气变慢,声音更轻:“那个,可比这个更痛苦。”


    许晨在旁边嗤笑一声,把烧着的锡纸往曲临面前凑了凑,锡纸边缘刮过掌心,留下一道细痕,他却像没察觉,只盯着火苗舔舐晶体的样子,眼里满是看好戏的冷。


    曲临猛地偏过头,却被江余死死按住后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白色晶体在江余指尖晃悠,像一颗随时会落下的、致命的糖。


    他闭着眼时,指节在身侧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却没泄露出半分求饶的意思,脖颈的禁锢让他摇不了头,只能用动作表示他的想法——不可能。


    “很好。”江余放开他,往后退了几步,“先生,开始吧。”


    许晨拿了杯水,将白色晶体倒入水中,像是一个白色塑料袋掉入海中,把游鱼裹着后,只能跟着往下沉,等着溺毙的结局。倘若撞上一个好人来解救它,那便是件幸事。但曲临,显然是无人可救,即使救了也没用……


    曲临看到那杯水,拼命咬住牙关,但许晨不是白练的,他重复着江余的动作,不过没有江余手下留情的余味,而是直接将水灌入曲临的口中,随后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冷水混着晶体渣滑进喉咙时,曲临能尝到一股发苦的涩味,他拼命摇头,牙齿却咬不住下唇,血丝顺着嘴角渗出来,被许晨捂嘴的掌心蹭得模糊,之后,他咽了进去。


    而,江余就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药效需要15-30分钟才会发作,而在此之前,人会感觉到兴奋、心率加快加快,从而导致形成一个“兴奋效果”的假象。


    在这15分钟之内会发生许多事情,许晨将那位大客户王先生的“货”整理好后,就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事情——警察到来时的准备,而江余就坐在曲临面前,看着他因喝下“水”后的模样。


    “后悔吗?”江余突然问道,眼睛却没有看向他,他看向前方,而这前方是被这十里馆挡住的学校——恶开始的地方。


    他会在想什么呢?想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吗?想自己是不是后悔做这种事?想自己是不是有些愧疚了?所以借着问曲临的机会,悄悄问自己?


    不,他从没想过这些。他只在复盘当年——当年做的不够好。他后悔的,是当时为什么不知道会有这些东西。若是知道,他哪会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他会让他们被这些逼疯,而不是简简单单的死亡。


    而曲临并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倒是说了个于此毫不相干的答案,他嘴唇哆嗦着,想张嘴却没力气把话说全,只能从齿缝里漏出零碎的气音:“余、余光不尽,黑、黑、黑暗再多,也、也会、会被消灭……”每说一个字都像扯着喉咙里的伤口,声音又哑又飘,眼神涣散地盯着前方。


    许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而江余一下子就知道了,他是在回答之前在酒店是自己问的问题,他笑了声:“那我们,拭目以待。”


    ——


    酒店这里,苏雁南说到那个男人时,程相时也想起来了,他来的不是很早,但这样一个人也很容易注意到。


    但来不及细想了,程相时刚刚听见了一串脚步声,他将苏雁南护住蹲下,但仍然不忘翻着那合同,苏雁南也并没有忘记将那合同拍照,发送给外面的同事。


    合同上的内容很简单,酒店转让合同,甲方购买,乙方售卖,但这价钱却很不好,乙方相当于是免费赠送了,如果这样,里面肯定有蹊跷。


    程相时将合同放回原位,突然,“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的是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刚刚老于说了,有一对小情侣进来了,得赶快找到他们,不然王老板就要生气了,我们也就完了。”


    “是。”


    苏雁南看了程相时一眼,程相时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待他们走后,这才敢说话,不过声音依然很小:“得尽快了,我觉得这里会有其他东西。”


    苏雁南点点头,“等那女人走之后,我们去这里的瓷砖房。”


    “嗯。”


    他们等了一会儿,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他们才偷偷探出头来,可刚刚探出头,就与前台前面的女人对视,女人的目光像淬了冷,扫到他们时,指尖还慢悠悠敲了敲前台的大理石台面,发出“笃笃”的轻响,那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她一声令下:“抓。”


    打手们立刻冲了出来,程相时立刻抓着苏雁南就向楼上跑去,打手们跑得很快,全部聚集在他们面前,程相时一脚踹过去,那打手撞在走廊的墙面上,发出“咚”的闷响,疼得蜷在地上;苏雁南也不甘示弱,她从两人中间穿过时,指尖还快速扫过其中一个打手的腰侧,趁他分神的瞬间,一拳砸在他下巴上,右腿折起又给他的致命部位来了一踢,另一个打手从侧面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往回扯,苏雁南“嘶”地倒抽口气,指节瞬间攥白,脚却下意识勾住对方的脚踝往后绊,趁那人重心不稳的瞬间,猛地把手腕往前送,狠狠咬住他的手背,就在那时,程相时将这位打手踹飞。


    趁他们人少一些,程相时再次拉着苏雁南快速向那房间跑去,进了房间,他让苏雁南找找线索,而自己找东西堵门,他搬来墙角的实木矮柜——那柜子少说有几十斤重,他咬着牙抵在门后,又把旁边的金属衣帽架斜斜卡住柜脚,听着门外“砰砰”的撞门声,才松了口气,转头对苏雁南说:“快,最多五分钟。”


    苏雁南也抓紧时间,她蹲在床头柜旁边翻找,最后在一个夹层里发现一个旧日记本,那日记本上写着:每月2号,送人去往‘十里馆’。


    她顿住,每月2号?不就是三天后?指尖瞬间冰凉——三天后要送的“人”,会不会是之前柳哥所说的地下室试验者?


    她赶紧掏出手机拍照,声音发紧:“小时,这酒店和十里馆有关!”


    程相时也在翻找着其他东西,“我这里也有,它上面写着‘十里馆,万恶之源;以人试验,罪不容恕。’”


    这个翻出来更加确定苏雁南的想法,酒店与江余他们沆瀣一气,酒店负责送人,江余负责试验毒品,从而达成“友好合作关系。”


    门外的撞击声更加强烈,似乎有挡不住的气势,这里不能久留了,程相时将所有东西递给苏雁南,眼神复杂,然后去打开窗户,这里是二楼,不算特别高,他又去床上拿了一床被子和床垫,床垫从窗户那难以出去,只好放弃。


    程相时将被子丢了下去,眼神复杂,苏雁南看不懂,他认真道:“我刚刚已经叫人支援了,他们很快就会到,你现在就跳下去,不要害怕,然后躲起来,等待救援。”


    “你呢?”苏雁南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他想护着证据,“你不一起吗?”


    “恐怕我的爱人此刻又要死一回了,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看见我了……”程相时红了眼眶,他擦了擦眼睛,笑道,“没事儿,我会求他原谅我的。”


    门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程相时拿出陆岸的警察证,交给苏雁南,“保管好它,赶紧走!”说完,他拽着苏雁南到窗前,“我稍后来。”


    苏雁南也知道不能拖下去了,不然谁都走不了,她看着程相时,让她想起了徐华,她不想再听到一个人食言,所以苏雁南的语气中不由得带些命令,她说:“必须来。”


    “嗯。”然后他帮助着苏雁南跳了下去,正好此时,门破了。


    打手们已然带了武器,程相时拿出他高中时叛逆的模样,随手抄起旁边的椅子,就冲了上去,他一手扯住一个打手的棍子,将椅子狠狠向对方身上砸去,那人被他砸得头晕,一下松了手中的棍子,程相时拿着棍子,更好使了。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人过来举着棍子向他的腹部打去,程相时弯腰捂住,那人又一踢,将他踢翻在地。但很快,他重新爬起,手死死抓住棍子不放,他一个侧身,举起棍子向一打手后背打去,力道之大,棍子顿时断成两段,他拽住那个打手的手,向后一翻,砸到另一个打手身上,然后用脚向前踹去,将向他冲过来的人踢远后,迅速跑到窗户前,准备跳下去。


    可就在此时,女人披着头发,手持着枪,向程相时对准,射出,子弹与他准备跳下去的身体重合、镶嵌,射进了他的心脏里……


    还差一步,他从窗户坠下,眼前彷佛出现了陆岸的身影,他还穿着当年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那时程相时打架输了蹲在墙角,陆岸也是这么笑着骂他:“打架又输了吧?都说了让我教你你就是不要。”


    程相时多想抓住陆岸的身影,说上一句:“等等我,好吗?我想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