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世界中心商业街的布局跟现实里沈秋月常去的那个大差不差。


    电影院、健身房和大众知名的餐厅都在顶上几层，高端服饰和品牌电器在中间几层，各种金店珠宝店和化妆品店则统统开在一层。


    沈秋月还没走几步，便被迎面看到的第一家金店吸引了注意。


    明亮的灯光，清透的玻璃柜，橙红色底的招牌上浅金色的“周六福”三个大字正闪着柔和的光芒。


    金店似乎格外喜欢“周”这个姓氏，和“福”这个字眼。


    前世沈秋月就分不太清各种金店的品牌有什么区别，隐约记得网上说有的金店各种系列金饰很有文化内涵，可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再有内涵，也比不上她货比三家得出的性价比。


    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些东西同样不重要。


    她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渴望而已。


    “欢迎光临周六福！”


    距离金店还有一段距离，里面的柜姐却已经很有眼色的笑着朝着沈秋月这里迎了出来，柜姐的余光在沈秋月身后的大部队上快速扫过。


    发现沈秋月自然而然的跟着自己朝金店的方向走的刹那，柜姐脸上的笑容真挚得能看见眼角的褶子。


    她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雀跃，“您好，我是小尚。请问您这次是想看看什么呢？有没有什么偏好，我来给您推荐。”


    但沈秋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买什么样的小金子，她只是想买而已。


    “今天的金价是多少？你们这里有按克重买的戒指、手链或者项链吗？”


    这是前世她从一个好心的师姐那里打听出来的买金子小技巧。


    国内金价会比各金店的金价要低一点，每个品牌的金价也会有所浮动，不同门店还会有各种减克价的活动，货比三家才能买到每克价格最便宜的小金子。


    金饰的价格计算方式也有两种，一种是按照克重加每克工费的方式计算价格，一种是一口价全包，后者的工艺和外观往往比前者更好，但每克价格也会更高。


    前世的她得到这些小技巧之后如获至宝，认真贯彻落实，确实买到了当时她算出来的性价比最高的小金子，但在购买的过程中多多少少也感受到了柜姐隐晦的目光。


    可现在她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这位叫小尚的柜姐脸色却一点也没变，甚至态度更加热情。


    “今日金价1044元每克，品牌折扣每克减55块，按克重的金饰都有，您先坐，我给您拿。”


    先前没来得及迎出门的柜姐也自然而然的围了过来，殷勤的给沈秋月递上了温水，找来了镜子。


    由于沈秋月点名要的是戒指、手链和项链三种，而这三种按克重卖的实物分散在不同的专柜，小尚柜姐选择了总体价格偏高的项链，另外两个柜台则遭到了其他柜姐的争抢。


    当然，争抢归争抢，没有人愿意打扰一看就是大客户的沈秋月的兴致，当沈秋月的视线投向那边的时候，两名获胜的幸运儿已经端着黑色绒布底的托盘朝她走了过来。


    “咱们店里所有按克重的项链都在这里了，您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呢？”


    小尚带来了两个大号的托盘，殷勤的将它们朝着沈秋月的方向推了推。


    托盘移动的过程中，光影变换，金项链反射出金灿灿光芒，闪了沈秋月的眼。


    她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了似乎有些不对。


    根据刚才小尚柜姐的行动路线，她坐的位置距离按克重卖的项链的位置尚有一段距离。


    按照常理，应当是柜姐带着她去到那边的柜台，然后她趴在柜台上往里面看，选中了的才会被柜姐拿出来近距离观看才对。


    前世买金子的经历只有一次，但她那次逛了好几家金店，每一家金店都是这个流程，她现在都还记得有些近视的自己趴在透明的柜子上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些金饰的场景。


    是因为这里是小说世界吗？


    还是仅仅因为，她看起来像是个有钱人？


    沈秋月心里稍有唏嘘，但很快注意力就全都落在了这两盘金项链上。


    好细啊。


    这是沈秋月心中升腾起的第一个念头。


    十几条金项链安静的陈列在黑色的绒布上，它们无疑是闪耀的，可是真的好细。


    金项链有长有短，款式大部分都是最简单的O字链和瓜子链，细得有些单薄，沈秋月甚至不敢用力去捏，生怕她稍稍一用力就把链子扯坏了。


    她小心翼翼的捏起了一根，在脖子旁比划了一下。


    离得稍远一点，她甚至看不清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真有一条项链。


    她又把链子重叠起来，放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两条链子依旧显得单薄，得四条叠在一起才稍微像一点样子。


    粗的项链倒是也有，沈秋月又捏起了托盘角落里的一根金项链，这项链的直径跟四条细链子叠在一起的直径差不多，但很没有光泽，看起来有些笨拙，是那种沉闷又压抑的黄色。


    这次她甚至没有把链子放到身上比划，就兴趣缺缺放回了托盘里，眼神移向项链旁边的吊坠。


    按克重卖的吊坠倒是有大有小，大号的吊坠还是那个问题，工艺很粗糙。


    甚至因为它们比较大，所以这种粗糙就变得更加明显，不仅看上去灰扑扑的，甚至还可以在棱角边缘处看见细微的，未经打磨的毛刺，雕刻的图案也是简单且缺乏层次和立体感的，像是用统一的模具粗暴的压出来的产物。


    沈秋月清楚这些吊坠都是真金子，但此时此刻，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东西似乎跟她前世里在网上买的几块钱一个的合金吊坠并无两样。


    小的吊坠反而稍微精致一些，或许是因为足够小，分辨率没有那么清晰也不会很明显，沈秋月确实被其中几个小吊坠吸引住了目光。


    小尚柜姐很有眼色的顺着她的眼神将那枚蛇形吊坠拿了起来。


    “这是我们很受欢迎的一款吊坠，5G和车花工艺做出来的，碎碎金灵动舞蛇吊坠，今年又是蛇年，很多年轻人都很喜欢这款。”


    小尚柜姐一边介绍，一边从另一个托盘里挑了一条细项链，将蛇形吊坠穿到上面，然后展示给沈秋月看。


    “您看。”


    那枚小小的蛇形吊坠在细链的承托下轻轻晃动，小尚柜姐将项链放在沈秋月的脖子旁边展示片刻，见她没有抗拒，于是便开始解链扣。


    “给您试戴一下您看看？”


    没有拒绝就是默认，小尚柜姐轻轻的将项链帮沈秋月带上，又将镜子推近了一些，以便她能够更好的看见自己带上项链的效果。


    确实有些精巧好看。


    沈秋月看着镜子里脖子上的吊坠。


    比起那些粗糙的大件，它显得精巧许多。5G工艺让它呈现出一种镜面般的光泽，车花工艺刻出的蛇鳞纹理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闪光，透着一股灵动的俏皮。


    “碎碎金。”


    沈秋月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听起来就很讨喜的名字。这小东西确实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小巧、精致、不显俗气。


    “帮我摘下来吧，谢谢。”


    小尚柜姐替她摘下了项链，又递到她的手里。


    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她的指尖，沈秋月把吊坠放在掌心细看，那活灵活现的小蛇仿佛真的在微微扭动。


    “确实好看。”


    可惜太小了。


    她的脖子纤细，所以即便带这么小的吊坠也显得秀气好看，但此刻这枚吊坠放在手里，就显得尤其的小。


    沈秋月把自己的手指放在吊坠旁边对比，这吊坠甚至没有她拇指的指甲盖大。


    “这个多少钱？”


    “这个吊坠加上项链一共是3.37g，今日金价1044，折扣每克减55，工费每克60，一共是3535元。”


    小尚柜姐拿着计算器迅速计算，沈秋月听完也在心里迅速计算。


    才三千块。


    便宜老公每个月要给她打三千万，这条项链才三千块，四舍五入相当于她月薪的万分之一。


    如果按照她前世月薪六千同比例来算，这条链子甚至不到一块钱。


    比她为了哄自己继续上班买的那些合金饰品都要便宜！


    那为什么不买呢？


    因为项链过于纤细吊坠过于小巧的一些微妙的不爽被冲淡了不少，沈秋月的心情明显变好，她又指了指另外几个小巧精致的吊坠。


    采用了幻彩工艺的八角星芒吊坠虽然是足金，但看上去竟然是彩色的。


    几何四叶草满天星吊坠的形状很基础，但胜在意头好。


    十二颗黄金小方糖组成的小甜糖项链带上去简约但是大方。


    闪砂、压光的星梦蝴蝶结项链可爱甜美。


    珠边的浪漫灵蝶漫月项链下面的星星链条很是加分。


    车花亮面的小蛮腰链坠似乎是她们家的爆款。


    碎冰冰律动音符锁骨链看上去形状奇怪但是带上意外的好看。


    这些吊坠和套链轻的只有二点几克，重的也不超过五克，价格从两千多到四五千不等，沈秋月在心里加一块钱加一块钱的算着，看起来还不错的全都让柜姐先包了起来。


    “我都要了！”


    趁着小尚柜姐算总价的档口，另外两个分别抢到戒指和手链展示机会的柜姐趁虚而入，将两盘新的金饰也递到了沈秋月旁边。


    “按克重的手链和戒指都在这里了，您看看这边有没有喜欢的呢？”


    沈秋月的眼神移向手链和戒指的托盘。


    手链的毛病跟项链一样，都有些太细了，沈秋月挑挑拣拣，选了一条经典金珠双链，一条前世网上很火的五花链，还有一条看上去像是双链的爆闪蕾丝满天星蹦迪小金珠手链。


    戒指的毛病跟吊坠一样，小的太细，大的粗糙，花朵不够精致，沈秋月勉强矮子里面拔将军，选了个还能看的爆闪五帝钱币戒，一个意头好的幸运四叶心语戒指，和一枚磨砂素圈。


    “这些一共多少钱？”


    三名柜姐飞快的按起了计算器，十四款金饰价格加起来一共四万多。


    “嗯，才四万吗？”


    沈秋月有些恍惚。


    她明明感觉自己选了很多了呀，怎么才这么点钱？


    四万除以三千万，四舍五入也才千分之一的月薪。


    好便宜啊。


    沈秋月连讲价的**都没有，直接付了钱，等着柜姐给她称重打包。


    看着一条条项链、手链，一枚枚戒指被小心的塞进红色小盒子里，她却感觉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怎么回事，她不是暴富了吗？她不是已经实现了前世渴望得到的东西了吗？


    为什么总有一种淡淡的不舒服的感觉？


    沈秋月想不通，为什么豪爽花钱之后却得不到想要的满足感，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


    “千金小姐。”


    正在打包的小尚柜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活丢给了另外两人，悄悄摸了过来。


    她甚至不知道从沈秋月的哪个小弟小妹口中撬到了这个令人有些羞耻的称呼。


    当然，从小尚柜姐的脸色来看，她并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


    她满脸堆笑，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捧出了一个盘子。


    “咱们家的黄金镶钻系列产品也是很好看的，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沈秋月漫不经心的将视线挪到盘子上，然后定住。


    小尚柜姐捧着的盘子里，有几条她没看上的项链还没来得及拿走，而在项链旁边，是两枚圆形的，巨大的，直径接近3厘米，厚度接近1厘米，比那几条项链摞起来都要厚的古法足金八宝罗盘吊坠。


    跟它们一比，刚才沈秋月挑选过的按照克重售卖的金饰似乎都变成了乏善可陈的小卡拉米。


    如果说先前的小金子顶多算是朴实货色，那么这两件就像是精致的艺术品，周身散发着融合了传统神秘与现代奢华的独特气韵。


    两枚吊坠的主体都是圆形罗盘，但一枚是雕刻着八宝吉祥纹饰的三圈罗盘，另一枚罗盘中间则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扎实的黄金用料撑起了厚重与富贵。


    罗盘的整体采用足金打造，但并非传统的哑光古法，而是运用了高精度的镜面抛光工艺，使得黄金基底呈现出一种极为亮泽、甚至接近镜面的璀璨光感，灯光下流光溢彩，非常夺目。


    在罗盘的中心点位、以及重要的刻度或纹饰交界处，密镶着一圈甚至数圈璀璨的白钻。钻石采用微钉镶工艺，紧紧抓住黄金底座，将钻石的火彩最大限度地释放出来，与黄金的光芒交相辉映，形成一种“金玉满堂”的华丽视觉效果。


    在店内璀璨灯光的照耀下，两枚八宝罗盘吊坠仿佛自带光环，瞬间抓住了沈秋月的视线。


    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先前微妙不爽的来源。


    也明晰了催促着她从别墅出来，冲向这里的，那股渴望，真正指向的东西。


    她向往的，渴望的，并不是那些需要她如同前世那般趴在柜台玻璃上，眯着眼睛仔细比较克重、工费，计算着性价比，最后小心翼翼买下的、细得可怜、轻飘飘的小金子。


    那些小金子，再好，再精致，也依然带着她前世作为牛马时谨小慎微、精打细算的烙印。


    它们是她以前踮起脚尖能够到的天花板，却远远不是她现在身份该有的起点。


    她真正想要的，是不需要限制条件，不需要瞻前顾后斟酌对比的，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部分。


    是的，她渴望的并不是小金子。


    而是可以摆脱所有限制的消费自由。


    念头通达的瞬间，沈秋月的双眼亮了起来。


    [可怜]是自由啊，是自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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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我真正渴望的东西，是可以摆脱所有限制的消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