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荡着虚幻的人影，抱坐的人影拓印在月色里。


    “你可以生我的气。”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难言别扭劲。


    仔细听能听出来，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


    “行简一个人走那么远，我心疼都来不及，为何要生气？”许归期轻轻开口，嘴里的温柔和手上动作形成鲜明对比。


    少年被掐的腰身一软，磨的气喘吁吁，眼眶发红，强忍着没落泪。


    视线隔了层虚无缥缈的雾，眼前尽是模糊虚幻的人影，许归期想，行简应该是要哭了。


    养这么久，自己从未像这般对待过他。


    丝丝缕缕的长发穿过手指间隙，梦里的许归期熟练的打着卷，亲吻少年的发丝。少年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少年倚在他怀里，毫无章法的亲人。粉软的舌头不规矩地探出，被勾在唇齿里，含住了要咬。


    相比于杂乱无章的吻，更像是血的教训，毛茸茸的尾巴像是会蛊惑人心，各有各的勾缠。


    少年被迫张大些嘴巴。许归期的手腕被尾巴勾着，所幸松了些。梦里的他扫了眼，直视坐在身上的少年。


    目光像黏在照片上的胶，他像被活活魇住，久久不能回神。


    虚幻的漂亮少年似乎对他弯了弯眸子，话没说出口，眼泪便掉下来。


    许归期伸手，没接到。


    泪水像无休止增生的泡沫，从远方飘到眼前，映着许归期的淡薄的眼神，啪啪炸裂。


    额头凝出一层汗，肩头传来的明显的咕噜咕噜声。


    他眯着眼偏头，脸颊碰到毛茸茸颤抖的小猫崽，不禁有些清醒，“怎么跑到床上了？”


    小猫装聋作哑，呼呼大睡。


    许归期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打开小夜灯。


    夜灯是昏黄色，人影和灯影交叠在酣睡的小橘猫身上。


    小猫的睡姿很奇怪，除了卷着当小猫虫，有时四只腿伸直，怎么都按不下去，就像现在。


    修长的手指摁在粉嫩的爪心上，小猫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腿刚摁下，立马弹起来。


    许归期：“……”这样睡觉不会抽筋吗？


    两三次过后，许归期拿起手机拍下小猫的睡姿，屏保壁纸依旧是小狐狸的耳朵。


    他换个姿势托着下巴，灯光尽数落在猫猫头上。


    小猫四只粉色的肉垫毫无防备展现在许归期眼前，像棉花糖。猫咪的爪子会是什么味道？


    他稍稍聚起小猫的前爪，睡着的小猫很乖，只发出轻浅的呼声。许归期低头，闻了闻。


    淡淡的奶味带着小动物皮毛的味道，闻着就知道很柔软。


    小猫总舔手，许归期左右脑互博后，轻轻地舔了一小口。


    舌尖从粉色的肉垫划过，第一触感是软，怪不得舔的那么起劲。


    许归期不动声色的用睡衣角带了带，没人知道，乌行简心惊胆战，不敢知道。


    “乖崽睡着了就把这只脚放下。”许归期迟了会，轻声道。


    左前脚很顺利的弯了下去。


    许归期：“……”


    “小猫睡着就把这只脚也放下。”


    乌行简相当听话，四只脚全部收起来，小猫终于成为睡姿正确的小猫。


    人放肆地盯了会茸茸的尾巴，揣着奇怪的心思将小猫重新送回南瓜小窝。


    许归期去了趟浴室，这次洗澡比第一次久。


    花洒水沿着额角流到下巴凝落，梦里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只有口腔里残留着勾弄存在的错觉。


    他伸手虚虚拢下，除却稀稀落落的水，更多的是梦里劲韧，抖颤的腰。


    水从虎口的小痣滑落，许归期一字一顿念梦里的名字，“行，简。”


    叫做乌行简的小猫哆嗦着吐出小半截舌头，晾晾。本就小的脑袋更是乱成一锅粥，热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的报复、吓人计划彻底失败。


    人的嘴和手都很可怕。


    ——


    一觉醒来，乌行简没有变成狗，有点小难过。


    他顺着床尾爬上去，抓着人的头发玩了会，又悄悄窝过来，郁闷地碰碰结痂的伤口。


    什么时候会好。


    想起昨晚，小猫支棱起来，气势汹汹的对许归期的额头邦邦敲了两下。


    凭什么掐他又亲他。他没吓到人，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应该再给人一爪子！


    好气啊。


    许归期一大早被敲醒，睡眼惺忪，刚想发脾气，鼻尖碰着小猫热乎乎的肚子。


    “这么早，干嘛呢？”


    第一次以刁钻的视角看小猫黄白相间的小肚子，感觉就很软，他准备将小猫压在脸上。


    小猫一惊：“啊呜！”完了！


    做完坏事的乌行简急忙从人的脸上跳下，迅速钻进被子里。


    作为小狐狸，他喜欢钻进安全的地方，这样不会被发现。


    白色的薄被顶起小鼓包。许归期看眼手机，早上六点多，他只睡了几小时困的要命，没时间和小猫玩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矮脚绒团跑到人边喵喵道歉。


    没有真情，全是假意。


    他下次还要敲，人欠的总要还回来的。


    许归期困得不行，一把盖着唔啊唔啊的猫猫头。小猫装乖，舔了舔人的手指，再也没动静了。


    **


    早餐是送到房间的，小猫拥有自己专属的猫猫碗，食物依旧是虾肉。


    乌行简相当护食，人的手稍微靠近，他立马警戒，浑身炸毛。


    许归期觉得有几分好笑，不再逗它：“慢点吃，我不抢的。”


    他不抢小猫的，光盘小猫却盯上他的。


    小猫几次三番靠近，被一遍遍捞进怀里，什么都得不到。


    小猫仰着头，看着人不断咬合的嘴巴，嘤嘤提醒自己也要。


    “肚子已经吃圆了，不能再要了。”许归期昨晚睡觉前在网上搜了搜，他正学着养小猫。


    小猫不知道饥饱。


    乌行简不听，依旧仰着头，眼巴巴的。


    他伸长猫爪，无论怎么样都够不到人嘴里的食物，索性咬人的喉结。


    很轻的咬。


    似乎认为从这里咬破，就会有好吃的送进嘴里。


    “啊呜。”阿七，给一点点嘛。


    许归期咬着馅饼，气息压沉的嗯出声。小猫持宠而娇，转头抱着他的手腕亲昵地咬来咬去，摆明就是要吃。


    看起来很会撒娇。


    许归期做出让步，“只能吃一点。”他分给小猫半个煎蛋。


    乌行简欢喜的不得了，吃的时候发出幸福的呼呼声。


    哈哈，他随便抱抱人就可以获得想要的。


    真好。


    人好傻，都不知道他是只小狐狸。


    嘿嘿，他可太厉害了。


    来到新家，乌行简除了卧室几乎没下过地，大多是时间都待在许归期的怀里，偶尔站在肩上。


    许归期拎着刚拆开的猫粮，将小猫装进胸前的小挎包里，去喂流浪猫。


    小猫不愿进猫包，只能这样带着。


    雪姨买了两个牌子的猫粮，小猫嗅完高高地仰着头，一点都不肯尝，只喜欢啃何西岭之前塞来的旺仔小馒头。


    乌行简抱着小馒头，躺在黑色的小挎包里。他小口小口咬着，珍重的不行。


    不一会，小猫动作停滞，仰起头。按理来说阿七应该给他两个，把掉的补回来。


    吃完的小猫焦急的伸爪，够许归期的下巴。


    “嗷呜。”再给一个。


    许归期刚扫了辆共享单车。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根据网上搜索，小猫可以适量吃旺仔小馒头，少吃比较好。除去小馒头，乖崽今天已经吃的足够多了。


    罐头，一只虾肉，半个煎蛋。


    许归期捏了下柔软的肉垫，顺着扒拉下来，“等回家。”


    那好吧。


    乌行简对此接受良好，能有小馒头吃就很好啦。


    车骑的很慢，小猫橘黄色的绒毛迎着风飘。


    乌行简两只前爪抓着勉强能露出头的拉链口，低头看脚下平移的路。


    会飞的路。


    小猫第一次见，完全看呆了，时不时钻进去钻出来，反复确认。


    “嗷呜嗷呜。”阿七，路在跑。


    小猫好奇心很重，许归期让它出来望望风。


    他见过小猫新奇的扑床，还是有些怕猫跳出来，“要乖乖呆在里面，跳出来会完蛋。”


    许归期的担心是正常的，小猫一刻不停的重复路会跑，两只爪子兴致冲冲，很想摸摸碰碰会跑的路。


    许归期赶忙塞了塞小猫，“不可以。”


    小猫顶人手，“啊呜。”可以！


    “不可以。”


    “……”


    人猫折腾一会到目的地，乌行简好不容易钻出来，挂在挎包上，疲惫地晃晃撞发晕的脑袋。


    “啊……”讨厌。小猫被抱在怀里，乌行简被挠下巴的手哄好，把最后一个字吃掉了。


    许归期思索，下次开车比较保险，但开车出来喂猫又有些奢侈，不带乖崽出来最合适。


    人如同无情的投喂机器，乌行简看懵了。


    袋子里猫粮倒尽，三只小猫争先恐后的冲过来。


    许归期饶有兴致的看，而他捡来的小猫有些胆怯，格外喜欢藏在他的身后，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踩到。


    乌行简缩在人身后，小狐狸认真观察.jpg


    宠物医院他只听听小猫的声，近距离见到又是一回事。


    猫身上原来可以有这么多的颜色。


    尾巴为什么要立起来，心情不好吗？


    乌行简低低的呜啊出声询问，两只小猫注意到他。


    许归期以为是猫咪间的普通交流，正好他的小猫刚捡回来什么都不懂，可以试着和同类多接触接触。


    “去和它们玩吧，我在这等你。”许归期托着小猫屁｜股，往前推了推。


    猫咪的小尾巴缠着他的手，每只小爪子都写满了抗拒。


    “啊呜。”不好。


    炸毛流浪猫对着小猫喵完哈气。许归期紧蹙着眉，品出些不对，伸手拦住突然奔去的乖崽，带到怀里。


    他声音很淡：“乖崽不玩了，回家。”


    乌行简抓着许归期的衣服，扭头瞪散开继续哈气的两只猫，气的琥珀色的瞳孔升起雾气，显得湿漉漉的。


    这里的猫好凶。


    许归期猜出几分，有些猫天生不对头。


    他耐心哄着，下巴抵着委屈猫猫头，手轻轻拍着乌行简的背：“不委屈了，雪姨在家给你准备了小鱼。”


    “回家就可以吃了。”


    小猫气的哼哼唧唧，不忘提醒要小馒头。他对小馒头情有独钟。


    “会有的。”


    ——


    “妈，二哥什么时候回来？”许淮问。


    二哥一向避着他。他在家二哥就出去，他不在家，二哥偶尔回来，总是错开，即使现在是暑假。


    沈妤昨晚给许归期发了信息，告诉他小淮今天回来，人并没有回她信息。


    她扶了扶额头，生怕两个孩子见面生气：“应该快回来了，先去书房叫你爸下楼。”


    许归期知道许淮回来，他对名义上的弟弟没有恶意，只是不喜欢，不想见面。


    不喜欢肯定是有原因的。


    许归期带着小猫上楼，没分出半个眼神，脚刚落在楼梯上，身上压了一道阴影。


    玩尾巴的乌行简不明所以地探出头，听到一声欢快的“哥。”


    许淮不安的扣手指，张张口，想要再说什么。人径直从身侧掠过，没有言语。


    他僵硬地转头，刚好看见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小耳朵被摁了回去。


    二哥带回来了一只小猫，而他对猫毛过敏。


    回卧室的乌行简对着阿七的手一阵输出，他没有伸爪子，反而猎物扑食一样，反复扑人的手。


    张牙舞爪，看起来用了许多力气，谁料轻易被推倒，被禁锢的怎么都爬不起来。


    小猫由最初的乱扑腾到尾巴左右摇晃。猫儿抱着人的手，咬来咬去。


    它总喜欢咬。


    许淮并没有影响许归期的情绪，他看着小猫，想不明白：“乖崽是和山里的野狗学的吗？”


    乌行简一时停了所有动作，懵懵懂懂地看着人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舔小爪上的毛。


    好心虚的小猫。


    得不到回答的许归期躺下，乌行简一个翻身站起来，蹭蹭今天早上粘上的创可贴。


    “嗷呜嗷呜。”什么时候会好啊。


    许归期：“乖崽觉得呢？”


    小猫的天塌了，火燎似的收回爪子，退后几步，气势汹汹地歪头瞪人，“你能听懂我说话？”


    行简本体是小狐狸，小狐狸的气息对小流浪猫来说有些可怕的。


    文不会过多涉及归期的家庭，主要是养“小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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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Σ(°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