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各怀心思

作品:《龙傲天今天当绿茶了吗

    第二十四章:


    桃树给了裴寂就是裴寂的东西,他要怎么处理,朝闻道没有二话。


    只是朝闻道有些看不懂裴寂的用意。


    桃花源勃勃生机的表象下,是堆积如山的尸骸,凶戾滔天的煞气。


    在这里,别说是养花,就是养那群木头,裴寂都是精打细算,以免浪费不必要的灵气。


    可眼下他为了一个少年,不仅分出多余的灵气供养灵厨,现在还多了一株桃花。


    活物在养尸地会变得格外娇气,就算是至阳的桃花也不例外。


    朝闻道不久前收到他的传信时,以为是阵法所需,紧赶慢赶地给他弄出来,不曾想他是为了博人一笑。


    朝闻道心中一阵恶寒,感觉既别扭又古怪,这完全不是裴寂的作风。


    除了唐择玉,他还没见裴寂对谁这般上心过。


    猛然,朝闻道心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他隐晦地看向唐择玉,不带偏见地仔细打量。


    一眼看过去,就是个身形单薄的少年郎,年纪尚小,尚未及冠,一头乌黑的头发前短后长,形似狼尾垂在身后,给少年气添了几分不羁的随性。


    他大抵是真的很喜欢裴寂送的礼物,捧着那盆花,像是在捧着稀世珍宝,眼神闪闪发光,欢喜溢于言表。


    他身形外貌皆不像唐择玉,可看裴寂的眼神太像唐择玉。


    朝闻道心下一沉,想到前些日子收到的关于唐择玉被废的消息,不动声色地看向裴寂。


    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唐择玉前脚刚出事,后脚裴寂身边就多了个少年郎。


    朝闻道嗅到阴谋的气息。


    “刚才忘了介绍。”裴寂清冽的嗓音打断朝闻道的思绪,“燕回,这位是逍遥盟盟主,朝闻道。”


    裴寂抬手,示意唐择玉在自己右下首的竹椅上落座 。


    朝闻道见状,更是加深了心里的猜测。裴寂特意让人留下,难道是想让他帮忙试探?


    “原来前辈是朝盟主,失敬失敬。”唐择玉将手中的盆栽放在身侧的茶桌上,抬手行礼。


    他如今的身份是散修,面对在散修中声望极高的盟主,当然要适当地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晚辈久闻盟主威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朝闻道目光如炬,直接道:“既觉有幸,不如随我去逍遥盟修炼。”


    唐择玉微微一怔,他硬是从这句邀请中听出了让他快滚的意思,他维持着面上的笑意,道:“多谢盟主好意,可我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了约束,不敢劳你费心。”


    “逍遥盟向来不拘小节,小友何必着急拒绝?裴寂有自己的宗门,你总不好一直赖在他这里。”


    朝闻道面上笑容依旧,语气却加重了几分,看向唐择玉的眼神冷淡地毫无亲切之意,大有逐客的意思。


    唐择玉不擅长应付他,怕自己说多错多。


    他敛了笑意,眉头轻蹙,抬头看向裴寂,面上浮现一抹委屈之色,低声道:“前辈,我没想过要赖着不走,我只是感激前辈的收留,想留下来报答前辈。没想到会让朝盟主误会,是我给前辈添麻烦了。”


    朝闻道见他惺惺作态,不禁冷笑,心想裴寂才不吃这套,不料下一刻他就听见裴寂的声音。


    “朝盟主是在和你开玩笑,不用放在心上。”裴寂轻声安抚,“你既喜欢这里,想住多久都可以。”


    朝闻道猛地转头看向裴寂,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的神情变得极为复杂,既有了然,又有同情。


    没想到好友为了以身入局,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连这拙劣的演技都能闭眼维护。


    为了好友的大计,他也不能掉链子。


    朝闻道迅速调整心态,哈哈一笑,仿佛刚才的针对从未发生:“方才不过玩笑之言,小友莫要当真。”


    他笑的突兀,裴寂侧目而视,迟疑了一瞬,欲言又止。


    唐择玉暗暗松了口气,不再纠缠于此。


    裴寂放下茶杯,开口转移话题:“你方才说丛云早就来了,怎么没见他的身影?”


    听到熟人,唐择玉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面上却装的毫不在意,侧过身拨弄桃树叶子。


    朝闻道无奈道:“他佳人有约,半道上就丢下我这个师父走了。”


    裴寂轻咦一声,若有所思:“是沈星月?她回来了?”


    朝闻道颔首,回道:“回来了,她眼下就在桐城。”


    裴寂摩挲着手上的茶杯,鲛纱下的视线不经意间扫向唐择玉,随口提起沈星月这些年的境遇:“当年沈星尧出事,她执意要为哥哥讨个公道,沈家怕她惹出祸事,连夜把她送走,我还以为她不会再踏足这个伤心之地。”


    唐择玉遇见李从云那晚,因为伤势精力不济,听到沈星月的名字,联想到沈星尧的死更是心力交瘁,便没有深想。


    眼下听见裴寂旧事重提,他心里生出异样:沈星月回桐城做什么?


    他们两兄妹并非云州人,而是来自白玉京。


    沈星尧少时在学宫和人起了争执,大打出手。他险胜对方,却因对方身份特殊,他被沈家送来云州避祸。


    沈星月不愿和哥哥分离,追着他到了云州,他们一起长大,相互扶持。


    如今沈星尧在这里出事,沈星月故地重游,不知道要想起多少伤心事。


    朝闻道没有卖关子,解释道:“我也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无相仙乡又要打开了,沈星月想进去。”


    听到无相仙乡,唐择玉心里一紧,那正是沈星尧殒命之地。


    裴寂眉头微蹙,轻叹一声:“她想给沈星尧收尸?”


    “不。”朝闻道摇了摇头,正色道,“她是要去救沈星尧。”


    裴寂一怔,当年他亲赴沈家,查看过沈星尧的命牌,确认沈星尧已死。


    “此话当真?”裴寂心生疑惑,“他是真的还活着,还是沈星月不愿意接受现实?”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我家那小子的意思,是沈星尧留在本家的命牌没有完全碎裂。”朝闻道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继续道,“但命牌自下而上有一道裂缝,几乎贯穿,沈星尧就算还活着,也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命牌和本体气息相连,裂痕至深,本体亦是油尽灯枯之像。


    唐择玉心神巨震,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手上失了力道,差点拔下一片桃树叶子。


    他按捺住内心的激荡,默默地收回手,低垂眼眸掩去心中的万千思绪,一时悲喜交加。


    无相仙乡不同于其它的秘境,它是幻境且无定性,每一次打开布局都会变,前人的经验在这里只能做参考。


    沈星尧被困在其中命悬一线,唐择玉不敢想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但不管如何,还活着就是个好消息。


    唐择玉不假思索,心里已经有了前往救人的念头。


    裴寂鲛纱下的视线扫向他,见他身体紧绷,便猜到他心中所想。


    “沈星月这次前来,沈家可有人跟随?”裴寂出言关切,正好帮唐择玉多问一些消息。


    朝闻道迟疑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嘲弄之色:“她身边有两位元婴随从。”


    保护沈星月一人,两位元婴期足矣。


    可无相仙乡做为一个中级秘境,对入境者有修为限制,金丹以上的修为无法进入,这意味着沈星月要孤身涉险。


    唐择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和没派人保护有什么区别?


    “这边的分家也没表示?”裴寂神色微冷,无论如何,沈星尧也在这里住了多年,岂可如此薄情?


    朝闻道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他们觉得希望不大,这是想沈星月知难而退。但小姑娘脾气倔,她来桐城就是想招募几个合适的人手。”


    沈星尧出事多年,很多人早就不抱希望,他们不愿意赌万分之一的可能。


    朝闻道不便道人是非,言辞很委婉。


    但坐在他面前的两位都不是庸人,稍微一想便猜到缘由。


    唐择玉心中冷笑,他知道沈家为什么不肯出力。


    以命牌的状态,沈星尧就算没死,多半也残了废了。


    他是在分家的照顾下出事,他要真死了,有唐择玉这个替罪羊。


    但他若是被救回来,少不要花费天材地宝救治。


    而在他身上花的每一分,都在提醒分家照顾不周。分家明显不想担责,自然希望他死。


    唐择玉心中怒气难平,他为沈星尧感到不值。


    沈星尧在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分家,他利用自己的人脉,让分家更上一个台阶。


    结果到头来,分家如此凉薄,为了自身利益,连一丝希望都不愿意争取。


    “一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星尧就不该管他们。”唐择玉手指紧了紧,忍不住在心中臭骂。


    下次再见到沈家的人,他一定收拾他们。


    裴寂端起茶盏,用杯盖撇去茶沫,轻呷一口,道:“如此说来,你徒弟此刻正在桐城,陪着沈小姐张罗人手?”


    朝闻道哼了一声,想到徒弟那不值钱的模样,便觉得头疼。


    "你也知道,我家那小子对沈星月有意,一听到消息就屁颠屁颠地跟去帮忙,心里那里还有我这个师父?"


    朝闻道嘴上嫌弃,面上的神色却不然,他对自己徒弟还是很看重,隐隐带着几分炫耀:“他一身修为还算不错,多少是个助力。”


    裴寂沉吟,提醒道:“沈家门第非凡,沈星月身份特殊,丛云若真有意,你这个当师父的可得努力经营逍遥盟。”


    朝闻道走南闯北,对白玉京的沈家有所耳闻,他当然知道逍遥盟和沈家有差距,但他性情豁达,并未因此就觉得沈家高不可攀。


    “为什么要我努力?他自己喜欢,就应该自己发愤图强,折腾我一把老骨头算什么本事?”朝闻道神色坦然,“打铁还需自身硬,他要是修为比我高,名声比我响,沈家会看不上他?”


    “倘若沈家只看上他,要他入赘,你舍得?”裴寂打趣道。


    朝闻道剑眉一挑,朗声笑道:“我左右是多个亲家,又不亏。”


    他才不在意徒弟是娶还是嫁。


    裴寂无奈轻笑,“你倒是很看的开。”


    “那是自然,徒弟大了不由师父。”朝闻道兴起之下,一时嘴快道,“别说是我徒弟,就是唐择玉将来有了喜欢的人,你还能拦着他,不让追求?”


    裴寂面上的笑容凝固。身体微僵。


    唐择玉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可目光刚触及他的脸,便又慌忙移开,唯恐那一眼被人瞧出端倪,窥见他心中的大逆不道。


    他罔顾人伦,对师尊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默默相守已觉幸事,又岂敢奢求师尊回应?


    朝闻道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补救:“你这茶挺好喝……”


    “这茶是你上次来,嫌我请你喝水没味,自己放这儿的。”裴寂微微垂首,看向唐择玉的方向,道,“他若有意,他可以喜欢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