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浅用狼群比作学生会没一点儿错，能在里头呆的个个是人精。


    懂人际交往是主要，成绩是次要。


    “刚进去能干的工作不过是被呼来喝去，手中没什么权利的小喽啰。”


    “每周三晚放学都得滚去顶楼开会，学生会要干的事多了去了，校外领导入校招待是你，家长进校参与活动指引是你，任务完成不满意，上被老师“指点”下被学生会当官颐指气使的还是你。”


    “出社会打工被老板骂两句还照样能领工资，入了学生会被骂就得忍着，活生生咽下去。“


    “你我都是家里人放掌心上的宝贝，何必硬要受气呢！”


    周浅侃侃而谈，将其中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


    官希语最认同且触动最深的就是她最后一句话 ，“都是家里人的宝贝。”


    回到座位，官希语把手上的表格翻过去打算将空白没印刷那面作草稿纸。


    商时澍把手机收回到桌肚，往上头盖了好几本书，瞧见遮掩得天衣无缝，掀起眼皮，眼珠子酸胀想放松一下。结果视线一转，入目便是那张被官希语翻转过来的白纸，他伸手去拿，看到上面的《学生会入职申请表》偏头问她：“你要去？”


    “不去。”


    “那你哪来的表？”


    “路上被人发的。”


    商时澍见她平平淡淡，没怎么上心，便不再继续问下去。


    “演唱会举办地在津城？”


    话题转得让人猝不及防。


    官希语扔下笔转头一瞥，兴奋道：“你怎么知道？莫非你私底下也偷偷关注陈末耀的消息？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帅？要不要考虑考虑加入我们小耀星？”


    “……”


    小耀星是个什么鬼？


    商时澍问的目的不过是想告诉她，两个月后他要出发去津城参加数学竞赛。如果日期碰上他们可以一块去，想必官希语父母会同意，有熟人作伴也能放心不少，毕竟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他说一句，她回十句。


    官希语见商时澍久久不回，抬起胳膊肘撞他手臂两下，歪头问他：“怎么不说话？”


    商时澍眼眸深黑凝视她说：“无话可说。”


    “切。”


    一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官希语今早头脑一热嫌重，没往包里放伞，万幸的是商时澍带了。


    下午放学，雨势不算大，稀稀拉拉的，商时澍带了把单人雨伞，二人只好稍稍缩紧身子同挤一把伞下。


    官希语手上不悠闲的一圈圈绕书包肩带下面多出的一截，腰间系着商时澍的外套，本想出校门前还给他，他却一再坚持让自己系在腰上。


    风吹雨打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方便，那他这份好意她领啦！


    回家路上二人慢行，忽然间官希语抬眸望去，商时澍因为用力握紧伞柄的手背上蜿蜒出淡青筋线，浓眉之下是一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再往下，高挺优越的鼻梁骨以及被她盯得发毛不自然紧紧抿起的薄唇。


    “看路。”商时澍对只顾分神看他，不顾前路的官希语说，话音略带点无奈。


    官希语被他提醒后秒转回头，尴尬得要命。


    抓包后的心绪不宁，心口怦怦跳不停。


    明明十分熟络怎么还会产生出这等“异样”情绪。


    商时澍看乐了，特别是她那双近乎熟透的双耳，看久了自己嘴角慢慢翘起都浑然不知。


    *


    第二天是周末，官希语照惯例睡到自然醒，对门的商时澍难得一见星期六的早上八点起了床，九点穿扮完毕捞起门边钥匙出了门。


    官商两家居住的小区出门左拐300米就有个小菜市场，虽小但家常需要的都能买到，晨起进去晃一圈还能观摩几个老头下象棋。


    起这么个大早，他此行目的地是去眼科医院，商时澍打算先配眼镜，等到高中毕业后再做近视手术。了解商时澍的人都知道他爱打游戏，会近视不过人之常情，家里爸妈也没过多责怪。


    商家是放养式养娃，小事情自己拥有决定权，大事情一家三口商量着一起来。


    多大的事情能够算作大事情呢？


    例如：买房换居。


    商家家境优渥，商爸爸在南城开了家规模不算小的公司，现居这套房子他们已经搬进来住了整整十八年了。十八年里商爸爸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三年前顺带在南城中心地带别墅区新购置了幢别墅。


    一家三口商议过是否要搬离目前居住的这套房子，结果此议题成功获得两票否决搬离现居入住别墅。


    原阿姨：“我不走，住了这么多年跟房子都有感情了，而且去哪能遇上像官家友好，互帮互助的邻居啊！”


    商时澍：“要搬你们搬，我可以独居，这离我学校近，方便。”


    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两位都不肯走，商爸爸还能再说什么呢！老老实实起身走进厨房给妻子泡藕粉。


    等测完视力，商时澍拿着验光师给的一张小票，走去柜台挑眼架和镜片。


    女销售上一秒闲散照镜子补妆，下一秒见到有人往眼镜架展示柜台靠近，还是个小年轻，瞬间收拾好自己，镜片都没能遮挡住她的眼冒金光。


    “小帅哥，想试一下哪种类型的镜架呢？”


    商时澍递给她刚才验光师给的小票，她看了两眼上面的数据，继续热络的说：“帅哥，你度数不高，眼镜架跟镜片任选，不太需要有顾虑。”


    商时澍迄今为止一言未发，但销售机灵得很，见他在哪幅眼镜架上停留超过三秒，立刻拉开柜子拿出来给试戴。


    连试好几副后，商时澍自己先试的没了耐心，随便在试戴过的堆里指了一幅。


    选完眼镜架还有镜片，女销售开始发力，因为镜片能拿到的提成比眼镜架多得多。


    “小帅哥，这眼镜架可以随便，但镜片万万不可。”说完，女销售迅速拿出一本特别厚的镜片册，每翻一页上面都有简单介绍。


    女销售见商时澍是一个人来，趁他不注意时眼睛上下打量他的穿着。


    今天商时澍双手叉腰站衣柜前，任意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套上，下身搭了条工装裤，可以说很简单朴素了，当然除了那张脸外。


    可还是被女销售发现了亮点，他脚下踩双限量款鞋子，全球仅发售100双。


    “小帅哥，镜片我个人推荐这一款，不易有划痕后期也不需要费心做护理。


    “还有还有哈气也不起雾。”女销售见他眼睛瞟过来，立刻一个劲儿哈气做示范。


    商时澍见她极力推荐，点了点头，“那就你说的这个吧！”


    四位数的镜片，他都没多想半刻，眨眨眼的时间便一下子决定好，此单生意速度快到女销售都有点懵，光镜片她就能拿百分之十的提成。


    商时澍见女销售定在那，眉头紧了下，开口问：“是不可以吗？”


    女销售马上回神，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的。”


    眼镜得等到第二天才能拿，商时澍打车回家。


    刚出电梯门就撞上要出门的官希语。


    “嘿，没想到能在星期六早上十点遇到少爷您嘞！”官希语捋了捋自己第一次捣鼓卷发棒烫出来的羊毛卷，嘴上不忘打趣商时澍。


    商时澍久久看向官希语，脸上已经有些憋不住笑了，抿住唇发现绷不住，开口问她：“怎么昨晚有核弹砸你床头了？还是睡不着觉偷摸做实验了？大早上顶着个爆炸头往哪去？”


    “呸呸呸，什么爆炸头，死直男懂不懂啊！这可是现在最时兴流行的羊毛卷！羊毛卷！”官希语走进电梯前，路过商时澍身边忍不住抬脚轻踹一下他小腿。


    商时澍愣是一点儿没躲，任她踹。


    他们以前的打闹比现在多得多，输赢对半，有来有回。


    长大之后更多是用嘴“打架”。


    官希语等电梯门一合上，马上转身照电梯那面镜子。抓抓刘海，拨拨颅顶，嘴里嘟囔：“哪里像爆炸头啦！”


    *


    周一早晨，难得一见是由商时澍敲响邻居家的门。


    官家父母皆不在家，官爸爸单位外派出差，官妈妈趁悠闲回了趟娘家。


    官希语磨磨蹭蹭好久才出来，今日倒是不急回校赶作业了。


    不过出来归出来，还特别神秘的拿校服袖子捂住两边耳朵。


    商时澍看见了他偏偏刻意不去问，因为他了解官希语嘴巴憋不住事儿。他不问不好奇，双手插兜，微微昂首，就想看她自己把自己弄急。


    蔫坏。


    不过五分钟，如他所料官希语果然憋不住了，问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捂耳朵。”


    商时澍顽劣气上来，故意小声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官希语捂了耳朵听力下降一半，光看他口型也猜不出来说的什么。


    商时澍稍提了点说话声：“现在天气凉，你怕自己猪耳朵着凉，所以捂住也不稀奇。”


    官希语可算是听清楚了，气的她双手放下，再没遮挡的两边耳朵可算是露出真面目。


    官希语趁周末去穿孔店在两边耳垂上分别手穿了一个耳洞。


    打完时间不够两天，上头带着点肿还冒了点红，耳垂鼓鼓的像两边各挂了颗红果。


    “怎么样！好看吗？”官希语眨巴眨巴大眼睛冲他放电，想听他夸奖。


    “好看，但是我没记错的话，升旗结束会有形象仪表检查。”商时澍指了指她垂坠的“红果”问她：“你确定能逃过？”


    耳洞戴耳饰是禁令，学校特意写在手册第一条，眼下官希语才打不久必须得每日佩戴那根银针才能养好耳洞。


    官希语不想摘，她是一个特别怕疼的人，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做足心理准备才去打的。将银针一摘下，口子会快速愈合，到那时前功尽弃，那她受的疼也会白受了。


    官希语摇头，小脸苦巴巴的说：“不确定，升旗列队时你个子高站我后面，希望能多少掩住我不被发现。”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如果，我被发现挨骂了就是你的问题，怪你没能掩住我，保护我。”


    到后面她越说越乐呵，话音里没有一丁点不好意思。


    典型的理不直，气很壮。


    “……”


    商时澍：“真是好大一口锅。”


    *


    南城一中校门。


    官希语和商时澍走一起，但见到是刘主任守门，步伐不约而同顿住，呼吸一滞。


    二人各心怀鬼胎。


    官希语心虚下意识拨动鬓边碎发遮掩耳洞。


    商时澍同样心虚吸了吸鼻子，提起演讲稿，早被他抛诸脑后。哪成想刘主任破天荒地死缠烂打，往日从不值勤却特意在校门堵他。


    他刻意往官希语身边靠，甚至贴紧。心里头想拿她当掩护，以便待会逃跑。


    但他似乎忘记自己身高。


    他183cm的个子，官希语个子170cm怎么遮得住他。


    刘主任背过手来回巡视入校学生，而在这时，钟濡实上前去跟刘主任聊天。


    “刘主任不是从不值勤早上吗？”钟濡实憨厚一笑，本来听着尖锐的话语变成了简单问候话。


    刘主任才不管那么多，抬起手腕故意露出新买的腕表，往上头看眼时间，冷笑一声后他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见到钟老师。”


    钟濡实是校长小舅子，刘主任是资历相对较老的教师，一个觉得另一个行事老套压迫，还特爱搞些累死学生干死老师的无聊活动。一个觉得另一个不过是凭借后台进的南城一中谋得一职，不仅不珍惜整天迟到，安排他当班主任管理的班级也不像样。


    一层楼最乱哄哄，无视纪律的就属他们高二二班。


    都互相看不上对方好几年了，面上一贯无常，但两张嘴交谈总时不时冒出几句暗讽。


    官希语正愁怎么进校，结果钟濡实直接像堵墙杵在刘主任前面，无形之中帮了她们一把，她忍不住夸了句：“小钟好样的。”


    一旁的商时澍忍不住点头附和。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充满同为战友般坚定，迈开步子开始往里走，边走边祈祷千万不要被刘主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