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阳蜷在床底，垂落的床单像一道半掩的幕布，遮去大半视野。


    她能看见的，只有一双偏大得有些不自然的圆头黑皮鞋，以及浸透鲜血、正在不断滴落的裤脚。


    “滴答——滴答——”


    死寂中血滴声扎进耳膜，浓烈的血腥味混着一股类似铁锈与腐烂混合的怪味，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


    林昭阳死死捂住口鼻，指甲几乎掐进脸颊的肉里。缺氧让她的脑袋阵阵发晕，眼前偶尔闪过黑色的雪花，但那双脚牢牢钉住了她的视线。


    它在那里站了太久，久到时间仿佛凝固。


    接着，那双脚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转动脚踝，带动鞋尖朝向两侧，像是在用某种非人的感知，确认着生命的余温。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肋骨生疼。当那双沾满血污的皮鞋鞋尖，最终不偏不倚地对准她藏身的方向时，她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


    然而，万幸——它动了。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拖沓着，转向门外走去，踏下楼梯，声音逐渐往客厅方向远去，变得越来越微弱……


    直到戛然而止。


    走了吗？


    林昭阳又等了几分钟，或许是十几分钟，时间感已经错乱。


    她小心翼翼地，用最轻缓的动作从床底爬出。冰冷的木地板透过单薄的衣服传来寒意。


    她迅速扫视狼藉的房间，目光锁定在墙角那根金属棒球棍上。她无声地走过去，将它抓起，冰冷的触感和沉甸甸的重量给了她微弱的安全感。


    林昭阳踮起脚尖，努力控制着快要炸裂的呼吸，一步步挪向卧室门口。越靠近，心跳就越发剧烈，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


    她终于挪到门边，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向外探出半个头——楼梯下方，客厅里，是一片屠宰场般的景象，断肢和凝固的暗红血液涂抹得到处都是，但没有那个身影。


    他走了……真的走了。


    一口憋了太久的气终于颤抖着呼出，紧绷的神经稍微一松。她扭过头，准备下楼——


    就在与她相邻的、那扇一直紧闭的卧室门旁，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穿着黑白拼接小丑服的男人。


    衣服白色部分几乎被喷溅状的鲜血彻底染红，粘稠的液体还在顺着布料缓缓下滑。


    他脸色是那种不自然的惨白，像是刷了一层厚厚的腻子，眼周和嘴巴周围则用浓黑油腻的油彩涂成夸张的凹陷，形成一种极度的不协调感。头顶，滑稽又诡异歪戴着一只极小的黑色绅士帽。


    最令人胆寒的是他手里那把斧头，斧刃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肉碎末，正一滴一滴往下掉落着更浓稠的白红交织的液体。


    他脸上未干的血迹顺着五官的轮廓蜿蜒滑落，在林昭阳看向他的瞬间，他那张涂黑的嘴猛地向两侧裂开，张大到一个绝非人类能及的程度，露出了满口野兽般参差、尖利、污秽的黑黄色牙齿。那笑容里充满了纯粹的、捕食者的恶意。


    他们近在咫尺，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重血腥和一种腐坏的甜腻气息。


    “啊——”极度的恐惧瞬间抽空了林昭阳所有的力气，又在下一秒被飙升的肾上腺素填满。她几乎是凭借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金属棒球棍朝着那颗诡异的头颅横挥过去。


    “砰！”一声闷响，分不清是击中了头骨还是别的什么。


    她根本不敢去看结果，在挥出球棍的同时已经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扑下楼梯，脚踝在台阶上狠狠崴了一下也浑然不觉，只顾发疯似的冲向大门，猛地拉开，闪身出去，然后“哐当”一声将门板狠狠摔上反锁。


    林昭阳像一只被猎犬追逐的野兔，在午夜无人的街道上狂奔。


    单薄的睡衣被冷风打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她的肺部像破旧的风箱般嘶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她一向厌恶运动，跑八百米就能要她半条命，此刻双腿早已麻木，仅靠着求生的本能机械地向前迈动。


    喉咙里涌上浓重的铁锈味。


    她不敢停下，直到警局的蓝色标志映入眼帘，她才像被抽去所有骨头般，猛地瘫软在地。


    “嘿？没事吧！”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林昭阳因缺氧和脱力眼前一片昏黑，只能模糊感觉到有人蹲下身，将她的头轻轻托起，放在一个结实的大腿上。那身深蓝色的制服布料蹭着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救……救命。”她张开口，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她干裂的唇上——是瓶装水的瓶口。她下意识地张口，甘洌的清水滑入喉咙，缓解了火烧火燎的疼痛。她贪婪地微仰起头，渴求更多。


    视线在恍惚中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胸口的警徽，在警局门口的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目光上移，她看到了缝制在制服左胸的姓名牌——


    詹森。


    断魂小丑的部分我打算全原创[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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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断魂小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