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莘此刻无比感激前人留下的这个储物袋。


    她摸索着从里面翻出几束灵草，这种灵草触手温润，带着淡淡的宁神香气，是极好的临时铺垫之物。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是她将灵草铺在了相对平整的地面上。


    “好了，”乌莘回头，“你先躺下，这样我好处理伤口。”


    溯玄似乎是动了一下，但又无力地靠了回去，显然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


    昏暗中，对方略显低哑的音色响起。


    “此间镇境兽，名为断血貘……我只在古籍残卷中见过记载，本以为早已绝迹。”


    溯玄顿了顿，似乎在凝聚力气。


    “它天生嗜血，能感知并追逐血液气息。更麻烦的是……它的利爪与煞气中，蕴含一种奇毒，专蚀灵脉……会令中毒者灵力滞涩，躯体渐趋麻痹……”


    “所以它才会优先追已经受伤的我……而我行动不便，根源在此。”


    听见对方的解释，乌莘才明白了一切。


    “那你别动了！”


    乌莘立刻将那几块灵草往溯玄身边挪了挪，接着伸手扶住对方的手臂，好让她慢慢从靠着墙壁滑躺到铺好的灵草垫上。


    此时的溯玄十分配合，躺下后朝乌莘轻声开口。


    “我腰间的储物玉石……解开。”


    光线昏暗，乌莘下意识往对方腰间看去，只看到了一片模糊轮廓。


    “看不太清，我摸一下。”


    乌莘说完小心翼翼上手，摸索一番后，果然在对方腰封间感觉到一枚触手温凉的玉佩状物件。


    期间似乎不小心碰到了腰上伤口，乌莘察觉身下的人，身体都僵硬了一瞬。


    “注入灵气…念决…”


    溯玄继续低声指引，吐出一个简短的音节。


    乌莘照做，但她对陌生口诀的操控实在生涩。


    第一次注入的灵气如同泥牛入海。


    第二次又过于猛烈差点让玉佩脱手。


    直到第三次，她才掌握好力道，伴随着玉佩表面泛起的微光，一个储物空间在她感知中展开。


    溯玄一直静静关注着乌莘的动作，直到此刻，才状似无意地开口。


    “你对灵气与口诀的运用……似乎并不纯熟。不知，是哪个宗门座下高徒？”


    乌莘正忙着感知储物空间里的东西，闻言头也没抬。


    “我无门无派，只是一个小小的散修罢了。”


    她答得随意，全然没注意到在她话音落下时，昏暗中溯玄看向她的眼神，稍稍放松了几分。


    乌莘没多想，继续在储物空间里摸索着，很快取出了一颗微微发亮的珠子。


    随着她微弱的灵力注入，珠子散发出的柔光驱散了眼前的昏暗。


    “总算能看清晰点了……”


    她心中一喜，刚想回头问问溯玄，这储物空间里有没有可以遮蔽气息，伪装岩缝入口的法器……


    一抬头，却猝不及防对上了溯玄直视着她的乌黑眼眸。


    因为刚才协助溯玄躺下，两人本就离得极近。


    此刻在柔和珠光的映照下，溯玄的脸清晰地映入乌莘眼帘。


    墨色的发丝凌乱铺散，衬得那张脸苍白剔透得宛如上好的冷玉。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总是清冷含霜的狭长眼眸，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她。


    距离太近了。


    近到乌莘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挺直鼻梁上细微的汗珠，看到因失血而淡白干裂的唇。


    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微弱却温热的呼吸，在密闭的空间里流转。


    乌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拉扯了一下，漏跳半拍，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


    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之前想问的问题忘得一干二净。


    ……天呐！这…长得也太犯规了！


    乌莘僵在原地，只觉得脸颊有些莫名的发烫。


    溯玄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明亮和近距离对视微微一怔。


    但又很快恢复了常态，眼睫微垂，避开了乌莘直愣愣的目光。


    “……看到那块八角青铜盘了吗？”


    溯玄语气依旧气弱游丝。


    “取出，注入灵力，放置岩缝入口，可遮掩气息。”


    乌莘反应过来，依言照做。


    很快，一道灵气以阵盘为中心扩散开来。


    从外面看过来，那岩缝已与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再无半点气息泄露。


    乌莘松了口气，不仅是为安全问题，也为刚才那一刹那的走神。


    但现在处理溯玄的伤势，依旧是最重要的。


    “除了腰腹，还有哪里有伤？”


    乌莘一边摸索着从溯玄的储物空间里，取出更多干净的布条和药剂，一边低声询问。


    她知道腰腹那处最重的伤，但溯玄已经自行撒过烈性药粉暂时处理过了。


    柔和的光芒中，溯玄沉默了一瞬，才低声回答：“……后背。”


    乌莘心下了然，没再多言，只小心地扶着溯玄让她侧身，再协助她趴伏在柔软的灵草垫上。


    光线清晰地照亮了溯玄的后背，那景象让乌莘倒抽一口冷气。


    原本玄色的衣袍早已破烂不堪，被暗沉的血迹浸透，紧紧黏在伤口上。


    最严重的是左肩胛骨下方一道长长的撕裂伤，皮肉外翻，边缘泛白，仍在缓缓渗着血珠。


    周围还分布着数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和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淤肿，几乎遍布整个背脊。


    “你忍着点，”


    乌莘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布料和伤口粘在一起了，必须清理干净才能上药。”


    乌莘不再犹豫，用药水浸湿软布，润湿黏连的衣物边缘。


    随后拿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割掉那些残破的布条。


    但即使乌莘动作再小心，也不可避免拉扯到对方的伤口。


    她看见溯玄的单薄纤细的背部肌肉瞬间绷紧，却未曾发出一声痛呼。


    随着破碎的衣物被完全清除，整个伤痕累累的背脊彻底暴露在光线之下。


    白皙的皮肤与狰狞的伤口形成的强烈对比，看得乌莘背脊似乎都开始发疼。


    “伤口很多，有撕裂，也有淤伤……”


    乌莘稳了稳心神，声音有些发紧，


    “我现在清理，你……再忍一忍。”


    她开始用沾了药水的软布，极其轻柔地擦拭伤口周围的污迹和干涸的血痂。


    好不容易清理完污渍与血痂后，才将溯玄指定的那淡金色药粉，均匀撒在伤口。


    烈性药物带来的刺激，让溯玄伤痕累累的身体瞬间紧绷。


    “很快就好……”


    乌莘看得心惊肉跳，手中却没停，只是下意识地出声安抚。


    好在溯玄始终一声未吭，连动也没动一下。


    乌莘直到处理完所有伤口，用干净的软布轻轻覆盖住最严重的几处，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侧头，正准备问问溯玄感觉如何，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时，却不由得顿住了。


    柔和的光线下，溯玄安静地趴伏在灵草垫上，侧脸朝着她的方向。


    不知何时已然失去了意识。


    额头汗珠密布，几缕发丝被汗水浸透，凌乱地黏在颊边和颈侧，呼吸微弱而绵长。


    乌莘看着溯玄这副模样，心里那点因为对方过于能忍而产生的无奈，渐渐被一股混杂着钦佩的情绪取代。


    都伤成这样了……还硬撑了这么久……


    乌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为溯玄再次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清洁术。


    动作小心得仿佛怕惊扰了一场来之不易的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