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日
作品:《[猎人]今天债主死遁了吗?》 是罗珊的字迹。
“保罗带人洗劫。孩子们被带走了,我已经把大家安葬。
不要找我,勿念。”
短短两行字,罗西的目光像被钉住,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每一个冰冷的字。不!不可能!罗珊那个混蛋……一定是在骗她!
纸条在她无意识紧握的手中皱缩、变形,最终被揉成一团。她失去灵魂一般,怔怔地坐在碎裂的床板废墟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生锈的机器,僵硬地一点点撑起身体,拖着灌铅的双腿,一步步挪向那片她最不愿面对,却又无法逃避的村后墓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简陋、泥土尚新的光秃坟包。
“回来。”她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土上,双手先是无力地拍打着坟包,哀求着,“回来啊……”
可黄土不会有回应。
“回来!”哀求变成了绝望的嘶喊,拍打变成了疯狂的抓刨。
指甲抠进冰冷的泥土,一下,又一下。她要穿透黄土,将沉睡的亲人拽回来。
“求求你们……回来……”她不知疲倦地挖着,指甲深深抠进冷硬的泥土,一下,一下,又一下。泥土塞进指甲缝,指甲劈开崩裂,指尖的鲜血渗入了土粒,她却不觉疼痛。
眼前这捧黄土又冷,又硬,埋葬了整个世界。
指尖终于触碰到泥土下冰冷坚硬的青黑色骸骨,她整个人猛地扑倒下去,用尽残存的力气将那冰冷的遗骨死死箍进怀里。
泥土的腥气与尸体的**气息包裹着她。
染血的指尖颤抖着,她轻轻地抚过一根根冰冷的肋骨,脸颊紧贴着那空洞的头骨,如贪恋温暖的幼兽,不断地蹭着。
她紧紧搂着那具骸骨,拥抱着最后的温暖,嘶哑着嗓子,轻轻哼起那首儿时,妈妈们哼给她的童谣:“来吧,握住我的手,我们一起回家……”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忽,最终,精疲力竭,她抱着冰冷的骸骨,在亲人坟前沉沉入睡。
罗西猛地睁开双眼。刺目的白光让她瞬间眯起眼——不是阴冷的墓地,是明亮的天花板。五脏六腑被撕裂的剧痛汹涌袭来,将她拉回现实。
“你终于醒了。”疲惫不堪的声音传来,比斯吉用手强撑着下巴,脑袋却像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眼底一片青黑。
“咳、咳、”罗西扯着干涩沙哑的嗓子,“我睡了多久?”
比斯吉整个人仿佛被吸干了,很罕见的,居然像个真的小老太太,反应慢半拍地看了眼手机屏幕:“9号中午12点,将近一个星期。”
罗西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但好在能动了。
她忍着剧痛挣扎着坐起身,扯出一个痞气的笑容:“太好了,赶得上去吃饭,没浪费你的钱。”
比斯吉白了她一眼,草草地喂了她几口白粥,回去补眠了,什么也没说。
但罗西知道,依照她的伤势,如果不是比斯吉耗尽心力和念能力将她的骨头与内脏一点一点粘了回来,肯定只能瘫倒死的那一天。
她现在能起身下地,在职业猎人界也绝对算是医学奇迹。
只不过每一步还像是走在刀尖上,简直就是小人鱼本鱼呢。
点开那快被撑爆了的短信箱,珍娜雀跃的文字和一张张照片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罗西仔细地读着每一条信息,雨夜里那只小黄狗湿漉漉的大眼睛与珍娜的笑脸慢慢重叠。
她强撑着,打车来到那家便利店附近。熟悉的小黄狗还在原地徘徊,身形比上次见到时更加瘦骨嶙峋。罗西叹了口气,拨通了珍娜的电话。
“喂?义母大人!”珍娜元气满满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想再养只狗吗?”罗西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点吵到她的尸体了。
“想!”甚至破了音,珍娜滔滔不绝地讲着这几天自己做了什么,“我刚搬了家,新养的小狗可活泼了,再来一只正好作伴,你一定要来……”
“我现在给你送过去。”罗西制止了珍娜的滔滔不绝,再这样下去她可以讲到天黑。
“罗西,你……不是我义母……”珍娜顿了一下,“你是我亲妈在世!”
“别这么肉麻,把地址发给我。挂了。”罗西迅速挂断电话,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黄狗见了她又兴奋地贴了上来。罗西一把拎起它的后脖颈,打了个车扔到珍娜家门口。
珍娜怜爱地把小狗搂到怀里,望向罗西的小脸,虽然平时也苍白,但现在更甚,蒙上了一层死灰,嘴唇干裂,一丝血色也没有。她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罗西摆了摆手:“小伤,我没事。”她眼睛瞥到一边,状似随意地提起,“我最近要去出个任务,用不了电话,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不用找我。”
一想到又要好久见不到,珍娜委屈巴巴地瘪起嘴,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和她怀里的小狗简直如出一辙:“那你……进来坐坐?”
罗西摇头,疲惫地叹了口气:“不了,我还有约。再见。”再不回去比斯吉要生气了吧。
回到比斯吉家,果不其然一进门就是比斯吉那黑成锅底的脸:“骨头都快碎成渣了怎么还到处乱跑?”
“去见了下朋友。”罗西无辜地眨着眼睛,“老~妈~”
“哈?”比斯吉习惯性地扬起拳头,嘴角抽了抽,还是放了下来,“都把我叫老了!”
“是,”罗西吐了吐舌头,识相地躺回了床上,继续接受曲奇小姐的全套护理。
晚间,她再次被比斯吉摆弄成洋娃娃,塞进轮椅,推到了餐厅。
罗西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对这种事情异常执着。在流星街,许多人连生日都没有。她和姐姐罗珊也都不怎么喜欢走这种形式,因此在遇上比斯吉之前,她从没庆祝过生日。
灯光骤暗,悠扬的钢琴声流淌而出。一辆餐车缓缓推来,上面是一个装饰浮夸的生日蛋糕,缀满了粉色蝴蝶结和巧克力球。侍应生们围拢上来,随着音乐低声合唱。
暖黄的烛光跳跃着,映出了比斯吉那双亮得惊人的大眼睛。
罗西好像明白了这个生日的意义——这里的侍应生全都嫩得可以掐出水,帅得各有千秋。
噫,怪不得。
罗西心里笑着老师花痴,轻轻吹灭了蜡烛。室内灯光再次亮起。
比斯吉难得放软了声音,对她说:“16岁生日快乐,罗西。”
“……嗯。”谢谢两个字堵在她的喉咙里,太肉麻了。她叉起蛋糕,埋头苦吃起来。
比斯吉撅了噘嘴:“别老装深沉,小孩子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唔,”罗西努力吞下蛋糕,反驳道,“我已经16了。”艾莎妈妈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抚养她们了。
比斯吉轻轻弹了一下傻学生的脑门:“你才16岁而已!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
罗西不服:“那你别装小孩,老人要有老人的样子!”
“嘶——”比斯吉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断劝自己,“不能打她,不能打她,不能打她……”
“才怪!”最终还是一声怒吼,伸出魔爪对着罗西的脸颊,毫不留情地开始揉圆搓扁。
“唔……”罗西的脸蛋在比斯吉的蹂躏下一会变猪头,一会儿变马面。
手动给罗西打了一番“腮红”,比斯吉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她活动着手腕,笑着:“明天我要去玩个游戏,你跟我一块。”
“我可以拒绝吗?”她的计划是回老家,挖个 坑,躺一躺。
“不!可!以!”比斯吉一字一顿,笑容灿烂,“这是老师的命令。”
“好吧。”罗西答应得干脆。没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二天,遴选大厅内人头攒动。
罗西缩在宽大的黑色夹克里,一顶报童帽压得低低的,裹得像个大列巴。低烧时退时起,厚重的衣物勉强能带来一丝暖意。
她和比斯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突然,比斯吉的目光望向大厅入口,被磁石吸住了一般。罗西轻轻摇晃着比斯吉的胳膊,可她眼睛一眨不眨,挪也挪不开。
看着门口的奇犽与小杰,罗西呼吸一滞。
她知道,是比斯吉喜欢玩弄小男孩的恶疾又犯了。